凱文興奮地眯起了眼睛:“英雄救美?你喜歡她麼?”
“對女人出手算什麼男人。”吉爾淡淡說道,轉頭看向店員,“都傻了麼?去照顧你們的小店主!”
店員們這才如夢初醒,紛紛上前扶過瑞秋,將這女孩兒帶到一邊,好好照顧着。
“嘖嘖,賤民也有騎士精神,真是少見。”凱文把手擡起伸到嘴邊,咬掉了手套,扔到吉爾面前,“來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麼地步吧。既然你這麼想要爲這個女人說話,我們就戰一場!勝者來處置這個女人,怎麼樣?”
這語氣讓吉爾頗爲不悅,他淡淡道:“她可以處置她自己,不勞你費心。”
凱文睜大了眼睛,口氣玩味:“你拒絕了我的決鬥?你竟然拒絕了我的決鬥?這可不是騎士精神……對了,我忘記了,你也不算什麼騎士,只是一個普通的賤民而已……”他意興闌珊地轉過身,聳了聳肩,“算了,我覺得我還受得了一隻老鼠。安瑞拉,來和他說說,我們給嚮導的待遇……”
吉爾看也沒看旁邊的兩個女人,語調平和地說道:“她可以處置她自己,但是我可以和你戰一場。你勝利,你想去哪我都帶你去;我勝利,這趟旅行就讓我來安排。”
凱文腳步一頓:“你倒是把那個女人撇得乾淨。不過,別人有個挑戰,我也不會拒絕。作爲一個弓箭手,你還算不錯,不管武技如何,至少還能算得上光明磊落。”
吉爾一點也不想被面前這個人評價爲光明磊落。不過,既然是村長的貴客,他也只好用這種方式了。被口頭侮辱多少句都不要緊,難道被狗咬了還要再咬回來麼?最重要的,是村子的利益。既然這個男人能夠給村子帶來利益,那吉爾就會好好接待他——當然,用什麼方式由他自己選擇。
見他沒有迴應,凱文居然也不氣惱,笑着說道:“我叫凱文,是個騎士。我以殿堂騎士克倫威爾的名義允許你在我面前以騎士的身份存在。同爲騎士,我要求你也報上名來。”
“……”作爲一個魔法師,被當做騎士一點都不開心好麼?吉爾沒怎麼思考,就平靜地編出了一個名字:“吉格萊,他們都叫我吉爾。”
“吉格萊……”沒等凱文玩味地說完,金色長髮的少女已經開口了,聲音又軟又萌:“歡迎你暫時加入我們。吉爾,我是安瑞拉。你有什麼事情可以問我,我保證不會讓凱文欺負你的!”
吉爾心裡想,安瑞拉要是真的這麼好這麼能幹,之前就不會放任凱文欺負那麼多人了。但是這個聲音,這張臉,這種身材……吉爾注視着她藍色迷濛的大眼睛,露出一個笑容:“好。”
安瑞拉臉上慢慢紅了起來,心裡覺得這個騎士真是深情。雖然難免唐突,但是也令人愉快。她側過臉,小手捂着嘴,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躲到了紅髮女子的身後。紅髮女子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衝凱文冷笑了一下。
凱文大笑起來,伸出胳膊摟住了吉爾的肩膀:“能讓我的兩個女孩變成這樣,你很有本事啊!我還以爲你是個苦修士,現在看來,你是在用這種苦修士的面孔來討女孩子喜歡吧。這是個有趣的策略……”
“你打算什麼時候和我打一場?”吉爾有些不耐煩了。這件事情越早解決越好。他只負責當他們的嚮導,現在做的是額外的活兒,都是爲了瑞秋。瑪莎纔不會爲了這個多花一分錢,所以他不會給他們什麼好臉色。
凱文鬆開手,笑了一聲:“小老鼠着急了。好吧,那我就趕緊做這件事情……”吉爾剛想說那麼下午吧,對方絲毫不給他插空的機會,自顧自地定下了時間,“後天吧。我這幾天想在鎮上看看,不想亂動兵器。你就等我看完,再來吧。”
吉爾正想回答好的,就看見瑞秋在一旁拼命朝他打手勢。瑞秋一臉期待,要他趕快答應下來。這個大傻妞剛剛被凱文羞辱了一番,一點也不知道自哀自憐,拼命地打着奇怪的手勢,元氣滿滿。
“……等等。”吉爾說得極不情願,在外人聽來,別是冷淡傲慢,“你知道什麼?我帶你去。”
“那個……吉爾,有人帶我們去的。”一陣沉默之後,與凱文長相相似的青年遲疑地開了口,“所以,不用麻煩你了。”
這個青年跟凱文長相相似,卻又很不一樣,絲毫沒有凱文鋒芒畢露的氣勢。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無非是背上揹着的巨盾——但即便如此,這也沒能吸引人們多少眼光。這個人即使穿着黃金鎧甲,也像是粘了金箔。倒不是他氣質不佳,只是他的存在感實在薄弱,一戳就破,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真人。
吉爾對他頗有幾分感激。如果對方堅持,那麼瑞秋也沒辦法,他就自由了。他只是遲疑了一下,凱文已經開口否決了這個建議。凱文一笑起來就把這個房間都佔滿了,讓沉默無處躲藏:“你父親就是這麼教你經商的?免費的買賣,還是不要拒絕爲好。正好那些人我也不喜歡,你來陪我逛逛吧!”
“……”“……”表面上凱文捧了一個踩了一個,但實際上吉爾覺得他現在和堂弟同病相憐!吉爾心中對凱文的惡感又多了一分:明明有雙贏的辦法,凱文硬是把情形變成了兩敗俱傷!
他瞥了一眼歡欣鼓舞的瑞秋,心中無奈。大概就只有這個女孩覺得事情還不錯啦……真是麻煩呢。不過爲了瑞秋的歡心,做點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也是值得的。“多謝。”他的聲音比剛剛暖和了一點,但也只有一點,不認真體會絕對感受不出來。
凱文眼睛一亮,哼了一聲,說道:“鎮上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帶我們去吃,我請客。你要是有什麼想吃但是之前吃不起的東西,今天我來付賬,怎麼樣?”他勾了勾嘴脣,心中得意,“一個人出來冒險很辛苦吧。”
凱文自以爲這是一場難得的偶遇。本以爲這個地方人煙稀少鳥不拉屎,像是龍潭虎穴步步驚心,真看到以後發現比想象好了不少,若是在別的省也能有小帝都的美稱了。不過這種祥和唯美的景象讓他對冒險的質量產生了嚴重的懷疑,懷疑傳聞中的怪物和投緣的冒險者會不會是以訛傳訛的謠言。
但這一切現在都被粉碎了。這裡的確有一個真正的冒險者——至少他是一個真正的戰士。這讓他的信心陡增,對接下來的冒險生活充滿了信心。
他現在很高興,非常高興,非常願意給他這個投緣的冒險者一點獎賞。說不定,當冒險結束之後,他還可以帶他到王都去。
吉爾完全不知道凱文想了這麼遠。他看了一眼瑞秋,被她興奮的眼神打敗了。他面無表情,淡淡說道:“別打擾我買衣服。”就算他從小在冒險村長大,也從來沒有當過導遊!介紹村子外的迷宮靠的是演技,介紹村子裡的建築靠的是口技。他演技筆試滿分,口技沒修等於零分!
他現在需要瑞秋的緊急援助……不對,這本來就是那丫頭的事情,這是她的義務!把自己拐騙到這個地方來,多少也要負責的吧!
凱文衝他點了點頭,吉爾就不客氣地伸手摟過瑞秋的肩膀,跟她一起往裡走去。
瑞秋掙扎着向後面的衆人歉意地笑了笑,被吉爾拉扯着進了裡面。
凱文看他們進去,吹了聲口哨:“別看那小子冷冷的,倒挺會教訓自己的女人。”他轉回頭看了看安瑞拉和黛奇,惋惜地嘆了口氣,“你們什麼時候這麼乖就好了啊……”
西格爾趕緊上前擋在他和兩個女孩面前:“哥……”
“讓他說,我倒要看看,這小子敢狂成什麼樣?”黛奇眉毛上挑,一巴掌拍在了櫃檯上。她穿着暴露,衣服紅黑相間,整個人像是一團熔岩,暗沉而激烈。在她身邊的安瑞拉笑容燦爛,金髮藍眼,肌膚白得透明,像是個大號洋娃娃,還是用玻璃做的那種。她站在黛奇身邊,優雅地十指交叉,放在胸前,歪了歪頭,微笑聖潔:“姐姐,凱文向來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你不要怪他,反正,他求我們的時候多得很。”
西格爾在兩撥人中間左右爲難,無措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輪流叫着他們的名字,發出幾聲無意義的請求。“哥,安琪,黛姐……”他最後一把抓住了在他們身邊沉默的瘦削男人,命令道,“巴尼,阻止他們!”
巴尼發出一聲嘶啞的笑聲,完全沒有動。“西格爾少爺,真對不起,我不太會說話。”
西格爾臉通紅,手足無措繼續左看看右看看。安瑞拉溫柔地擡起手摸了摸他的頭,輕聲細語地和他說:“這件事情和你沒關係的,你也不必插手。你和我們一起走吧。”她拉過黛奇,朝着凱文微微彎腰,“既然您不喜歡我們,我們就先行離開了。”
說罷,轉身離開。黛奇掩嘴笑着,推着西格爾跟着安瑞拉一同走:“凱文,你就好好和你的新朋友玩吧,他會帶你逛這個地方的。”
她深知,凱文對於賤民厭惡不已,讓他在這個地方單獨走無異於酷刑——但也只是一個小小的懲罰而已。反正,他還有一個新朋友陪着他,不至於太寂寞,不是麼?以凱文的傲慢和先入爲主的好印象,這個小弓箭手也足夠讓他興奮一陣了。
而這一切,在屋裡的吉爾都毫不知情。他抓着瑞秋,衝她怒吼:“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