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進入二月，北地的溫度終於回升，站在陽光下會給人一種暖陽陽的感覺。
門子李二此時就是暖陽陽的，他目送着一架馬車駛出了興雲莊。
馬車離開大門不遠，裡面突然傳出了聲音：“停！”
駕車的漢子“籲……”了一聲，拉停了剛起步的紅馬。
馬車下跟隨的小廝步到馬車窗下，恭敬問道：“少爺，有什麼事嗎？”
馬車上沒有傳出聲音，只是窗簾晃動，露出了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
只見他神情嚴肅回望大門兩側，良久後發出了一句憧憬的話語：“要不了多久，這副對聯就可以換換了！”
說罷，他放下了窗簾，命令道：“走！”
“好嘞，少爺。”車伕吆喝了一聲，一抖繮繩，扎着大紅花的紅馬再次緩緩起步。
車旁的小廝擡步跟上，可他仍然處在稀裡糊塗之中，自語道：“少爺是嫌棄對聯的木板老朽了還是燙金的大字掉漆了？
他情不自禁又回頭看了一眼。
正巧，大門後一截嫩綠的紗衣出現在他眼裡，旋即又隱沒不見。
小廝一愣，馬上明白過來，這是夫人？
他皺了皺眉，心想小少爺不知跟誰學的？非說自己長大了，不再是老母雞翅膀下保護的小雞仔了，考個學不需要父母相送，硬是撒潑打滾拒絕了莊主和夫人。
想到這裡，小廝暗暗嘆了口氣，小少爺，你這才斷奶幾年啊！
車輪滾滾，大半日後，龍小云入了當地的縣城。
剛進城門，在小廝和車伕的大驚失色中，兩個不明人物鑽進了馬車。
正當小廝要高叫“強盜”時，馬車上飄下少爺的聲音：“無事，繼續走。”
車伕戰戰兢兢扭頭轉向小廝聽他示下，小廝能怎麼辦？少爺都吩咐了！於是苦着臉點了下頭。
“駕駕”兩聲，馬車繼續向前。
車上，李江愜意地半躺在軟墊上，懶洋洋問道：“徒兒，複習得怎麼樣？有把握嗎？”
龍小云伸出右手，手掌向上然後翻了個面。
阿飛不明所以，開口問道：“什麼意思？”
龍小云傲然擡頭不予回答。
“噗呲”李江樂出了聲，幫他給阿飛解釋道：“沈兄，這小子在吹牛呢，他的意思是過縣試易如反掌！”
阿飛聽明白了，竟然認真點頭，說道：“小云兒聰明，我相信他。”
“嘿嘿嘿嘿”龍小云繃不住了，笑得像偷到雞似的黃鼠狼。
“別高興的太早，你能拿到縣試案首嗎？”李江潑來了冷水。
龍小云小臉一垮，苦澀道：“師傅，中案首是要靠命的！”
李江蹭一下坐起，語氣森然道：“徒兒，在爲師這裡沒有靠命一說。你記住了，我命由我不由天！否則，你不配做我的徒弟。”
“可是，可是……”龍小云一臉糾結。
李江的臉色緩和了下來，語重心長道：“當然，爲師也不是鼓勵你熱血上頭、不管不顧。要知道，能掌握自己命運的前提是：做好準備！這個準備包括內在的，也包括外在的。內在的就是你的學識、本身的能力，此是基礎。沒有基礎，外在的做得再好也是空中樓閣。說到外在，唔……爲師已幫你做好了。不過，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以後就看你自己的了。”
說完話，李江從懷裡掏出一大摞卷在一起的紙扔給了龍小云。
龍小云還沒有消化完師傅的話，愣愣地接過，奇道：“這是什麼？”
李江又懶洋洋地靠了回去，隨口道：“此縣縣尊的履歷，還有他喜歡看什麼書、喜歡哪種風格文章的記載。”
“哇，師傅厲害！”龍小云歡呼一聲，忙不迭地打開了紙張。
李江嘴角一翹，矜持道：“其實沒花多大力氣，我就和你飛叔叔跑了幾趟縣衙而已。”
龍小云目不轉睛盯着紙卷出神，隨意點頭“嗯嗯”了兩聲，敷衍道：“哦，師傅和飛叔叔辛苦了……”
沒有想像中的身軀劇震，也沒有想像中的納頭就拜痛哭流涕，李江不禁愣了，錯愕間轉頭看向了阿飛。
阿飛的臉扭向了窗外好似一無所覺，但李江眼尖啊，馬上看瞧出他的嘴角彷彿彎起了一個弧度。
嘁……，兩人不懂風情的處男。
李江偃旗息鼓，閉上了眼晴開始假寐。
他這幾天確實沒睡好，白天東躲西藏防着孫家來找麻煩。孫駝子雖然以爲自己是喝醉了，但他手下知道他多半是着了什麼道，所以滿天下地尋找李江兩人想要得知確實的消息。離最近的縣城是重中之重，一直有人在暗中查找兩人。
晚上呢，李江還要和阿飛夜探縣衙，搜尋縣令的文章、隨筆以及他的喜好。阿飛不識字，僅是在外面盯梢，可是苦了在裡面折騰的李江。
其實本來用不了那麼麻煩的，只要李江給縣令種下一個“取龍小云爲案首”的命令即可。但是，李江不是那麼沒品的人，對於學識他是抱着神聖的態度，不稀得用此下作的手段。
打探消息累是累了點，卻也是正途。別以爲其他讀書人就不會打探消息了？更齷齪的都有。只不過大多用的是一些掩藏在溫情脈脈下的手法罷了。
龍小云的馬車直接開進了早已聯繫好的客棧。
李江和阿飛也終於可以跟着睡個囫圇覺了。
那以前他們不敢進客棧，現在又怎麼敢了呢？
只有一個原因，龍小云是應試的試子！
事關國家取士，江湖幫會是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敢動搖國本？
哪怕孫家也不敢！
因此龍小云的房間是安全的，沒人會來搜查。至少考試這段時間不行，官府盯着呢！
三日後，龍小云不眠不休熬成了熊貓眼，他一直在觀看李江給他的“秘籍”。
再過兩天就要開考了。見此情況，李江不得不出手點了他的昏睡穴，讓他好好睡了一整天。
隔了一日，凌晨。
龍小云提着考籃站在縣衙外，小聲對身旁的李江抱怨道：“師傅，一天啊，得耽誤我看多少秘籍了啊……”
“少廢話！”李江把眼一鼓，揶揄道：“平日裡牛皮吹得震天響，臨了卻變成了軟腳蝦。你現在缺得不是學識，而是自信，給我挺起胸膛，跟我學。”
“學什麼？”
李江捏着拳頭舉至頭前，低喝道：“我龍小云是最棒的！此次案首非我莫屬！”
“叫，還有姿勢。”李江催促龍小云。
龍小云做賊似的看了一圈，見其他試子都沒注意到這邊，暗暗鬆口氣，學着李江的姿勢，小聲叫道：“我龍小云是最棒的！此次案首非我莫屬！”
“氣勢不足，再大聲點、激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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