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蘭人燒燬了我們的農田,濫殺無辜數以萬計,又接連打破我們的城堡,逼迫貴族卑躬屈膝,讓平民爲他們勞作,把珍貴的口糧獻出餵馬,而自身則陷於飢餓。
雖然有人建議我與貝蘭人休戰,或者等待一段時間集結兵力,等他們疲敝後再轉而反擊。
但我想請他們看看貝蘭人每分每秒在做的惡行,有哪一個正常人可以面不改色呢?作爲洛薩公國的攝政,我又怎麼可能忍耐或者妥協?”
在廣場的正中,維多利亞公主大聲說道:“他們要戰,我便和他們戰!
他們想要我的休倫西亞,我就給他們一塊休倫西亞最好的地皮——恰好夠他們一人埋一口棺材!
不想與貝蘭人戰爭的人,現在就請他們離開這裡吧,作爲貴族,我會負責保護沒有自保之力的百姓!若是你們還留在這裡的話,難保不會被羣情激奮的人羣傷害到。”
這一句話夠損的,某些原本抱有不希望立刻反擊的念頭的貴族也是臉皮一抽搐。
一走了之的話,不就把自己也變成了“沒有自保之力的百姓”?
雖然不少貴族看不起平民,或者至少也認爲自己比對方高人一等。
但在公國,尚武之風還未消退,貴族們仍然半是傲慢半是自豪地認爲只有自己和自己的軍隊才具有抵抗敵人保護領民的力量。
哪個貴族若是老老實實承認自己不能打也不敢打,那肯定是會成爲圈子裡的笑柄的,就連底下的領民都會背後說怪話。
貴族的交際基本上一半靠實力,一半就靠那張臉,承認自己實力不足,又大大地丟臉,那可不是要被人看扁了?
被這麼一激將法,他們就不好下臺了,公主掃視了一圈,心中十分滿足。
她繼續說道:“貝蘭人是很強,但我們洛薩公國什麼時候成了一個弱國麼?
上一次聖戰,我們用兩位傳奇強者和無數邪魔的屍骨鑄成了‘鐵壁洛薩’的榮耀,此刻我只好奇貝蘭人又要給我們送上怎樣的美名或惡名!
我們不缺力量,缺的只是某些人的勇氣——就在剛纔,我已經接到了報告!
在西北邊陲的梵希郡,年輕的美泉子爵使用智謀與上萬貝蘭大軍周旋,然後又抓住機會勇敢地出擊,直接擊潰了五千敵軍!
區區一個新晉沒幾年的子爵都能做到,某些比他更強的人卻畏首畏尾,想起這來,難道不會覺得羞愧麼?”
公主大聲地呵斥道,接着,她又話鋒一轉。
“當然,我絕不會只讓勇士靠着一腔熱血就上陣廝殺。
在這場戰爭中,我非常遺憾地看到某些人不明真相,被嚇破了膽子,向貝蘭人屈服了,甚至有的小人主動巴結貝蘭人,向着公國露出了獠牙。
無論如何,他們都必須要,也一定會得到懲罰!
而我忠勇的將士們爲了洛薩而戰,流汗流血,就比那些膽小鬼更加適合保護人民,並且享受供奉和榮譽。”
雖然沒有直接說出來,但這也幾乎算是明示了:叛國者肯定會得到懲罰,其中甚至包括了褫奪部分封地,而這些封地將會作爲獎勵,分給這一戰中的忠勇功臣。
有相當一部分貴族,就算被言語擠兌激將了,也完全可以出工不出力或者找些別的藉口。
但此刻有了這樣的利誘,就由不得他們不動心,拿出更多力量了。
而對於普通官兵而言,原本他們就被公主煽動起來,這樣的許諾則爲他們原本就高漲的熱情添上了又一捆乾柴,燃燒的更爲旺盛。
一時間,歡呼聲盈滿了整座廣場,即使隔着時空之遙,洛明也能從中看得出,那氣勢幾乎都要凝成實質,宛若鮮花着錦,烈火烹油。
接着,雅麗安娜關閉了法術投影,坐在一旁,擦了把汗——播放這麼長一段影像可不輕鬆。
雖然對自己被拿來舉例這種事稍微有些想笑,但比起這種細枝末節,洛明更關注的是這一次的演說代表了什麼。
“大概算是對盟友教會的優待,總之我也得到了一份情報:
就在公主發表了這次演說之後不到半個小時,泉水教會的第三主教便以私人身份向各地教會發出倡議書,鼓勵各地教會人士以個人身份,儘可能對遭遇戰火的地區進行救助。”雅麗安娜喝了口水之後說道。
“這是掩飾。”格蘭蒂直截了當地斷言,“第三主教這種大人物基本上不可能擅自做出這種事來,就算她個人敢做,別人也不會容忍她這麼肆意妄爲,因此這至少是得到了泉水教會大部分人的默認。
而不用官方口徑直接召集教會力量支援軍隊,大概是因爲不想把事鬧大。
公國王室是泉水女神的後裔,但和教會的利益也並非完完全全一致的。一旦教會宣佈集體參戰,那就立刻從普通的世俗戰爭變成了涉及神明的大戰。
而現在,雖然會有許多教會人員參戰,至少在表面上還可以說是‘義勇軍’、‘志願軍’之類的,不會一下就打成全面戰爭,將來也好收場。”
“說的不錯。”洛明撫着她的秀髮,笑了起來。
要知道,格蘭蒂一向是不笨的,否則她當初一個人在外邊混早就出事兒了。平常她只是不怎麼管政事,相信洛明,只要執行他的命令就行而已。
而洛明現在需要她幫忙處理一部分事務,她也能很快上手,然後做的不錯,可見絕不缺乏政治上的天分,只是平常不怎麼用,缺乏鍛鍊而已。
想想也是,將她養大的那位老爺爺可是當過光輝之刃騎士團團長的,放在整個黎明教會裡都算是有數的大人物了,又培養了她不少年,耳濡目染也能學到不少。
“既然教會大規模配合,加上公主也表達出了強烈的戰意,我猜貝蘭人的入侵行動會遇上更大的阻力。”
洛明沉吟片刻道:“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啊。”
事物的兩面性在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倒真是世情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