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抗拒文明和教化，抵制女神的光輝，阻礙洛明殿下的行動不說，甚至還想要去襲擊殿下，我又怎麼可能讓你逃掉！”
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一箇中年人從一旁的灌木叢中走出，手中託着一個銅盤，在盤子上，臥着只毛色焦黃的狐狸。
而這聲音，也正是從狐狸的口中發出。
對於一般人而言，狐狸開口，倒真是稀奇的景象沒錯。
放在地球上的話，拿來給造反做個鋪墊是綽綽有餘，陳勝吳廣用了，都給十八個好評。
然而在這個法術顯世的世界中，倒沒有那麼稀奇了——尤其是對於眼界開闊的人而言更是如此。
某些法術可以讓人與動物溝通，有的魔獸本身也可以口吐人言，甚至有些傳言中說強大的魔獸能夠變化成人形，和人類的女子相戀，生下被許多人視作災厄和不祥象徵的胎兒。
而格蘭蒂知道，哪怕最後一件事也並非單純的傳言，在審判庭的記錄中，就有過實際發生了這種事的先例。
當然那樣的孩子其實不會招來什麼災厄，只不過天生的強大力量容易引發意外而已。
而一隻狐狸說話這種事，更是不會讓格蘭蒂有什麼動搖。
不過，狐狸說出的話就讓她有點在意了。
只見那狐狸對老者義正言辭地說着：“我早就看出你這人居心妥測，沒想到果然如此喪心病狂，還好我沒有聽了你的蠱惑。”
它用恨恨的語氣接着說道：“幸虧洛明殿下英明神武，早有準備，擋住了你們卑鄙的偷襲。而我又恰好有種不祥的預感，才前來看看，正好在這裡堵住了你這賊子。
哼，大概這就是諸神保佑吧！”
“自己是個在山溝裡妄稱神明的僞神，見到真神的話肯定會被順手劈死，還好意思說諸神保佑！”
老者將格蘭蒂暫時逼退，雖然沒有轉過身去，仍然正對着格蘭蒂保持戒備，但還是對那隻狐狸說着話。
“哼，還想拉我下水？洛明殿下才不會被你的這點誣衊欺騙！”
狐狸的話說的真的是一副很偉光正的樣子，聽上去還以爲他是洛明之前收服的忠誠部下呢……然而實際上格蘭蒂很快反應了過來，這也是個老騙子。
作爲洛明身邊最親近最可信的人之一，洛明幾乎會把所有的情報都告訴她，便於她幫忙一起出謀劃策，二人也能更好地配合。
就算偶爾有些事需要藏在盤外，不能告訴任何人，洛明至少也會對她說“有件事不能告訴你”。
哪怕雅麗安娜——或者說她背後的潔淨女神和洛明之間的關係，格蘭蒂其實都能猜出一星半點來。雖然和真相，哪怕是用來掩蓋“真正的真相”的“第二層真相”都還隔着不少距離，但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真相的人之一了。
而關於這隻狐狸的事，她卻並沒有任何一分一毫的瞭解。
那麼，事實也就昭然若揭了。
這傢伙和洛明根本就沒有什麼聯絡，說不定只是道聽途說的程度而已，所謂忠誠也只是隨口編出的謊言而已。
那麼，它的目的是什麼？
雖然聰慧，但格蘭蒂對政治的瞭解不算太多，若非這一年來洛明有意提點了她許多次，恐怕她還難以在這短暫時間之內就想明白。
但現在就不同了。
她的眼中閃過一道明悟的光芒，露出了笑意。
“洛明是我的伴侶，你應該知道我在他那裡說話的分量有多重吧？”
她此刻完全不介意扯一下洛明的虎皮做大旗，本着實用主義者的心態微笑着說道：“看你現在這樣，本姑娘覺得你是不願意出力，甚至可能是和這老鬼串通好了拖延時間……
如果不想被洛明他懷疑你的忠誠的話，那就更鮮明地體現出你的態度和立場來！”
她不擔心這狐狸能否聽懂這一番話，從它剛纔的發言中就能聽得出，它絕不是個傻瓜。
人一般是不可能看得懂其他物種的表情的，尤其那動物根本就不是靈長類的時候。
但格蘭蒂可以確定，雖然一閃而逝，但毫無疑問，狐狸的臉上的確浮現了苦悶和無奈的表情。
“謹遵夫人的意志。”狐狸非常擬人化地低了一下頭，接着從腹中發出了這樣的聲音，看上去大概是一種腹語術，畢竟狐狸的發聲器官本身要想變得可以說人話，那難度是真的有點大。
老鬼聽到格蘭蒂的這一番話之後，就已經知道不妙，大喝一聲，便一躍朝着捧着狐狸的那個中年人衝去。
格蘭蒂這一番話之中的意圖，並不難以理解：
你這老狐狸自稱對洛明忠心耿耿，我當然知道這是假的，只不過是見了洛明的強大而臨時起意想投靠，這種標準的牆頭草的行爲而已。
不過只要你表現好一點，我就可以把這件事當真——別在這裡空口說白話，勇敢地頂上去，對老鬼發起攻擊，把他打倒，交出投名狀來！我就當作你是真的忠心，在洛明那裡也會替你美言兩句。
而對於狐狸來說，這就有種炒股炒成股東的感覺了。
原本它的確只是想做個牆頭草，搭上洛明這勝利的車，到時候不出什麼力就能被認爲是忠心耿耿的好榜樣，甚至作爲率先投靠的楷模和標杆，得到洛明的褒揚和獎勵。
但格蘭蒂的態度，就是要它必須支出相應的力量，付出一定代價。就算能容忍它做牆頭草並且不對它實施清算，至少也不能讓它不勞而獲。
如果此時它不樂意，當然可以退縮。但這樣一來就得罪了洛明這一方——至於老鬼這一方，它從一開始吹來一陣腥風擋路的時候，就已經得罪了個透。
原本它和老鬼的一點淺薄的交情已經在剛纔損失掉了，甚至變成了仇恨，這就相當於化爲了沉沒成本。若是再得罪洛明這邊，它就真的是血虧了。
已經有了這麼多付出，它便很難再起果斷撤退，斬倉止損的念頭，只能追加投入，來保證自己之後能夠在洛明陣營獲得利益，彌補自己的虧損。
因此，它毫不猶豫，對老者發起了激烈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