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猿神部的幾位長老、頭人和幾個青壯年勇士聚在一起，一邊吃飯喝酒，一邊熱烈地商量着什麼的時候，他們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黑漆漆的炮口對準了的這一事實。
如果說單發的實心圓彈就像顆保齡球，砸偏的可能性不小的話，那麼霰彈就真的是像潑了一盆水那樣，只要大的方向不出現偏差，巨大的彈丸數量就可以對那個方向形成一波覆蓋，人類大小的目標完全不被打中的概率，就和中彩差不多吧。
再次確認懷錶的時間無誤，小隊長將懷錶塞回衣服內側的口袋，深吸一口氣，將導火索點燃，然後迅速退開。
下個瞬間，原本就已經被刻意截短過的導火索迅速地燃盡，接着，火星在顆粒化的火藥之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愉快，大滿足，雷聲轟響！
接下來，劇烈膨脹的火藥氣體便衝擊在了彈託之上。
彈託——這是洛明總結上一次大戰得失之後，偶然想出的能夠增加炮彈精準度和減少漏氣量，儘可能讓彈丸獲得最高動能的策略。
其實地球上也有類似的手段，但洛明這次這個倒真是他獨立想出來的就是。
在彈丸之後，附加上一個相對軟質的巨大木塞，這便是所謂的彈託。
它在被火藥氣體衝撞的瞬間，便立刻變形膨大了起來，完全和炮膛相互吻合，就像葡萄酒瓶塞一樣嚴絲合縫。
原本炮彈不可能完全和炮膛緊密貼合，霰彈更是如此，因此火藥爆炸力的很大一部分其實是被浪費掉的。
而且，在炮膛中有能夠隨意活動的空間，也會讓彈丸難以筆直前行。
那麼也就不難想象，原本會由於氣密性不好，泄漏掉而被浪費掉一部分的火藥的力量，現在幾乎全部都被這彈託接下，而彈託又將這樣巨大的動能傳遞給彈丸之後，會是怎樣一種結果了。
更高的動能，更快的初速，也就意味着更加優秀的射程和精確度！
剎那間，近百枚彈丸如同豪雨，穿林而過，跨越百米的距離，朝着長老們飛去。
鉛製的雨點打在人肉的地面上，濺起了一朵朵紅色的血花，這倒也算一種別緻的風景呢。
只不過，無論是誰，都不會有閒情逸致欣賞這一幕就是了。
隆隆炮聲迴盪了開來，硝煙瀰漫，讓山蠻們陷入混亂和驚懼的同時，也將自己這個火炮陣地的方位暴露了出來。
“快點裝填，再來一發！”
小隊長低吼着揮舞手臂，語氣中有三分催促，但卻沒有多少忐忑和恐慌。
而他的屬下們也露出了奇特的笑容，將由於後坐力而移位的火炮推回原來的位置，清洗炮膛，裝填彈藥，乾的更加賣力，更加迅速了——就好像是在享受着這個危險狀況一般。
畢竟，這一隊都是在之前的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精銳，甚至直面過主教那個大劍師而沒有潰退。或許在戰鬥力的方面還做不到以一當五，但他們的膽魄絕對勝過普通士兵十倍！
曾經直面過一位大劍師，和成百上千的怪物廝殺過，如今面對這完全沒有進入戰備狀態的區區一個山中部落，優越感和自豪感自然而然就會源源不斷地涌出來。
山蠻們在最初的混亂之後，總算恢復了一點秩序，雖然還是有許多人像沒頭蒼蠅似的不知所措，但也有幾十人已經回過神來，察覺了炮聲的聲源以及硝煙的來源，怒吼着朝着這邊衝了過來。
不過，這一點拖延已經足夠了——第二輪霰彈已經裝填完成，再次噴射出了致命的彈雨。
朝這邊撲來的山蠻中有將近四分之一被這一輪霰彈直接打倒在地，其餘人有的愣在了原地，有的直接躲到了樹後，有的則趴到了地上，他們的行動都變得謹慎了許多，那些原本準備要加入這隊追捕人員的普通山蠻更是多少遲疑了一下。
“撤！我們快撤！”
說着，小隊長便順手點燃了另一根導火索，然後趁這機會率領着整個小隊拖着炮車後退。
接下來，山蠻陸續趕到了這半分鐘前還是炮兵陣地的地方，雖然人和火炮都已經撤走，但車轍、腳印還有一些硝煙的氣味都還留在這裡。
“就是這裡！”
“你看這地上是什麼？”
“這是車輪印？怎麼這麼深的？”就算是山裡的部落，其實也是會用一些原始的輪子甚至獨輪車的，他們更能看出這件事的不尋常來。
面對這未知的情況，山蠻們總歸還是猶豫了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第一波炮擊中受傷或者死亡的都是他們的頭人……現在缺了頭人，他們沒有人知道是該立刻追蹤還是做好警惕原地防守，就算有人明白，也沒有足夠的權威讓別人服從他的命令。
於是，小隊長留下的最後一道陷阱也成功啓動了。
就在這個炮兵陣地側面十五米開外，一門有一半被埋在土裡的虎蹲炮炮口正好朝向這邊，導火索燃燒完畢，接着，又一次發出了咆哮聲。
這一次，虎蹲炮並沒有噴射出制式的霰彈鉛丸。
原本洛明選擇用鉛丸做霰彈，首先是因爲它質地較軟方便加工成圓球。
並且，鉛丸有着不俗的重量，越重的東西在飛行時動能衰減得越慢——也就是在保證威力的基礎上增加了射程，而且鉛彈射入傷口會變形，將傷口擴大。
哪怕不死，被鉛彈打中的人如果不立刻挖出子彈，基本上也會得重金屬中毒，也是一招不亞於“我的長矛上塗了毒”的陰狠招式。
這一次，虎蹲炮並不需要打得多遠，於是，小隊長很壞心眼裡往裡塞了一大把指尖大小的碎石，數量恐怕有兩三百枚。
雖然只是碎石，但在這個距離上，一樣有着傷人的威力！
呆在那火炮陣地上的山蠻，就像是風中的牆頭草一般，被這一股裹挾着碎石的颶風打倒在地。
哪怕僥倖殘存的，也呆滯地站在原地，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讓人聽得那叫一個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