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恩想了想，謹慎的回答道：
“我感覺這內容太多，一篇論文很難闡述清楚，說不定可以抽空寫本書。不過無論如何，肯定是趕不上過會兒的會議了。”
“哈哈，那很好”，老卡恩笑道：“不用太着急，儘量不讓別人挑出毛病來就好。反正這次史無前例的社會實驗，估計要持續很久很久。”
…………
最高評議會的會議舉行地點，還是在那間高高的圓形會議廳裡舉行的。
大廳並不大，但是位置非常好，能夠在澄澈的空氣中，清晰的看到小半個斯塔恩德，還有沐浴在陽光下的，施法者與奧術師聯合協會總部。
會議像以往一樣肅穆和枯燥。
十二位最高評議會議員，帶着身後的隨從，圍成了圓形坐在一起，在議長主持下逐次發言。
他們盤腿坐在墊子上，前方沒有桌子。就像書上的遠古時期，部落中的長老會議的場景。這種最高會議的樣式，也是施法者與奧術師聯合協會，從更早的法師協會中繼承下來的傳統。
凱特像往常一樣，跟隨在自己老師的身後，旁聽着這次會議。
他是一名比較沉穩的年輕人。
作爲預定中未來的最高評議會議員，他正在努力學習着每一點協會運行的知識。
今天的議題很是有意思。
但是凱特知道，雖然現在大家依然在卡恩議長主持下進行發言，對第五國度的提案。和對有產者聯盟的請求進行表決，但是今天的結果，其實早在午前就被決定了。
對於斜對面範內瓦先生身後的那個新人，凱特有些好奇。
或許就像範內瓦先生和自己老師聊天時候說的那樣，那位班納瑞奧術師很有政治上的天賦。
可惜老師也告訴自己，那個年輕人，並不準備在這條路上走太深太遠，或許他會選擇和範內瓦先生一樣的模式。
也就是每次最高評議會有會議的時候，就從遠方趕過來，參加完會議再趕回去，這樣能夠有更多的自由時間，可以用來進行奧術研究，或者處理自己的事情。
“……這個世界發展到這個程度，是建立在奧術發展上的，而奧術知識的傳播，我們可沒收錢。”
衆人笑出聲。
“所以我認爲，採取新的方案，是協會的權力也是協會的義務，他們不應該有怨言……”
一位又一位議員，依次在原地進行演講，表達着自己的觀點。大家身後的幾位會議記錄員，則在奮筆疾書，使用快速記錄法記下，會議廳中央議員們的這些發言。
直到最後一人發言結束。
卡恩議長擡了擡雙手：
“接下來，對有產者聯盟的請求，進行表決！”
隨着卡恩議長有力的聲音，十二位議員們，對有產者代表們請求，開始進行表決。
沒有人舉手。
這在意料之中，也在計劃之中，凱特想。
卡恩議長掃視了下，鄭重的說道：“零票，請求不通過！”
然後，他接着對自己的同僚們說道：“接下來，我們對第五國度的提案，進行表決！”
衆人紛紛舉手。
“十一票，提案通過”，卡恩議長數了數人數，放下了舉起來的手，說道。
這纔是枯燥的最大原因，都是已經知道結果的東西。凱特在內心輕輕哂笑了下，但是臉上依舊毫無表情，盡力保持着一位隨從應有的冷靜、睿智、穩重。
他輕輕動了動目光，看向斜對面那個年輕人，有一點淡淡的羨慕。
凱特知道，既然協會決定了這件事的結果，也就確定了這件事接下來的走向。
雖然法師們製造出了自己也不好抵擋的武器，但是至少目前，絕大部分的武力都掌握在法師們手裡。而且，“協會控制世界”這個說法和既成事實的達成，可不僅僅是靠着武力。
這個法師們的超級共同體，控制了整個世界的能源、教育、金融、通訊、交通、技術……這纔是協會最大的力量，也是統治的基石。
而那些原有的執政者們，只不過是協會留在各地的秩序維護者而已，連代理人都算不上。
野心和陰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從來都是可笑的，甚至無法滋生出來。在法師協會和奧法聯邦面前，整個世界將保持足夠的謙卑。
卡恩議長繼續發言：
“既然評議會已經做出了決定，接下來，我們要選擇去和兩方宣佈這個消息的人員。先是和那幫有產者們宣佈結果，大家有什麼推薦麼？”
然後凱特聽到自己的老師，在身前發言道，“讓凱特去吧。”
見到周圍沒有人提出異議，卡恩議長說道：“好的，那凱特你去宣佈吧，宣佈結果就好，其他的無需多說。”
…………
已經盡全力活動過的有產者代表團們，在溫暖的日子裡，蜷縮在黑暗的屋子裡。
他們已然無計可施。
這些貴族議會和神聖同盟的代表們，明白最高處的那間房子裡，正在舉行決定他們命運的會議。而會議的結果，則在更早以前就已經決定了。
可以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約翰迪，你對最高評議會會議的結果怎麼看？”，即使已經問過幾十次，工廠主謝潑德依然不安的向貴族出身的約翰迪問道，這是他心中沒底的表現。
而對面的約翰迪，也喪失了以往的沉穩和風度，又一次重複着自己的答案：
“先賢們吶，先賢在上，希望祖先保佑，能夠讓協會同意我們的請求，把那些竊賊們驅逐出去！千萬不要保持中立，那對我們是天大的壞消息……”
忽然，腳步聲從門外的走廊裡響起。
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將視線轉向了門口，死死盯着。
有人已經開始發抖，就像在等待命運的審判。
踏，踏，踏。
一秒、兩秒。
咔噠。
門終究還是開了。
進來的是一位年輕的奧術師，還有兩位協會的工作人員。謝潑德認得，那爲首的一位，是最高評議會議員的隨從，也是將來的議員。
“請問會議結果如何？”
他聽到約翰迪用空靈的語調問道。
“很遺憾的通知大家，經過最高評議會表決，你們的請求，不予通過！”
謝潑德感覺腦袋轟的一聲炸了，兩秒之後才勉強恢復過來。
謝潑德在略顯朦朧的視線中，見約翰迪的臉上已經失去了所有血色，但是貴族殘餘的驕傲仍然支撐着這位代表。
他聽見約翰迪斷斷續續的，問那位進來的年輕奧術師道：“那……第五國度的提案……表決結果…是？”
“經過最高評議會表決，第五國度的提案已經准許通過。”
“不！你們不能這樣！你們這是在鼓勵破壞秩序！你們會遭報應的！……”，對面的約翰迪癱倒在地，用盡力氣喊道。屋子裡的有產者代表們也紛紛鼓譟起來。
謝潑德仰頭看着屋頂。
他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
他顯得很慌，他覺得這間黑暗的屋子很冷，他想出去曬曬溫暖的陽光。
他想離開這裡，擁抱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