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艾倫·麥席森就感覺,自己被眼前這臺機器迷住了。
細細的框架上,鑲嵌的是大塊的透明玻璃,透過這層透明外殼,他看到原本以爲是桌子的這臺機器裡,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結構,以迷亂而富有韻律的方式,一團團一簇簇整齊的排列着。
基板上密密麻麻的魔力導線,筆直的繪製在基板上,它們來回穿梭,將各種結構連接在一起。
薄鋼板組成的複雜塔樓,有如稻田一樣排布的中繼符文陣列…艾倫還看到一個裝置從一側伸了出來,他認出那是巴貝奇製表機上的穿孔帶讀取器。
面對幾人這側的兩個斜面上,一個上面有着一個小小的數字鍵盤,艾倫感覺那應該是用來輸入數據的。另一個上面則是密密麻麻的發光符文,大概有上千個,分成了十二塊。
——機器外觀其實很平凡,但是想到據說已經實現的美妙功能,它就在艾倫眼裡散發出了巨大魅力。
“這,就是伊扎德一號。”
蘭恩將防塵布扔到了一邊的空桌上,對艾倫說道。
然後他順手打開了供能開關。
立刻,這臺機器就好像活了過來,開始漸漸甦醒……
微微的藍光在符文迴路上流淌,玻璃外殼裡面的符文機械結構開始復位,紛紛彈到了同樣的姿勢。幾個狀態指示符文亮起,閃着清澈的紅光。
“它的下一代還在設計中——我們剛開始設計”,蘭恩對艾倫說道。
這時,康拉德也拿過來一條打孔紙帶,仔細在伊扎德一號的輸入部分安裝着。
“這是哪一個程序?”
“最初的那個,計算3×3矩陣的那個程序,我認爲這最有代表性”,康拉德向蘭恩回答道,然後仔細的確認已經安裝妥當,就後退一步,問:“你來操作還是我來?”
“我來吧”,蘭恩走上前去,熟練的開始了操作這臺符文計算機。
艾倫在一旁,認真的看着他們的動作。
面前的兩人,一個在按照記錄本上的算式輸入矩陣,另一個則在一旁,盯着同伴的操作。
隨着他們手上的動作,機器不斷的將長條穿孔紙帶讀進去一節,然後從後面吐出同樣的長度,順便用一個發光符文指示操作者輸入數據。
咔噠咔噠的響聲連成一片,但是聽在艾倫的耳中,卻像一首美妙的樂曲。
……
“計算很順利,結果必然正確…甚至我對它的計算結果更有信心,我們算錯,他也不會算錯”,蘭恩說道,“除非數據輸入錯誤或者程序寫錯,而這依然是人爲錯誤。”
這時候計算已經完成。
伊扎德二號的十進制輸出面板上,粗陋而整齊的發光符文陣列,顯示着一個個結果。
旁邊的康拉德正拿着記錄冊,將程序編號、輸入、結果記錄下來。他依然一絲不苟的將這次演示,當成了一次實驗,認真的記下了實驗記錄。
“偉大的設計。”
艾倫·麥席森讚歎道。
他撫摸着玻璃的外殼,他接着感慨:“寫那篇論文時,我並非沒想過這種機器的現實意義,但是從來沒意識到,它會這麼快的出現在我的面前。畢竟那篇論文對我來說,最大的意義還是在數學上的突破。”
“數學是奧術的基石之一,數學上的突破轉化爲奧術進展,也是常見的事,不是麼?”蘭恩攤了攤手,“可惜面前這臺伊扎德一號,仍然稱不上‘麥席森完全’。甚至我們正在開始設計的伊扎德二號,也稱不上‘麥席森完全’。”
然後蘭恩招呼艾倫和康拉德,來到實驗室門邊的桌子周圍坐下。
艾倫靠在藤椅短背上,雙手十指交叉着,道:“不用擔心,就像那句話說的‘我們終將實現,我們必將實現’,已經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接下來的達成,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蘭恩點頭。
“你們的論文已經發出去了?”艾倫問道。
“嗯,發給了《符文工程學會報》,還沒確定通過。”
“回頭我找來看一下,我記得我們實驗室有訂閱…你們的下一代符文計算機準備怎麼改進?”
聽到艾倫的問題,蘭恩沒有提那是五篇論文的事兒,他比劃着雙手說道:“我們準備在不改變邏輯結構的前提下,給它從裡到外換一遍,中繼符文有很多先天不足。所以,我們準備使用一種新型符文,替換掉它運行時所有有機械運動的結構。”
幾人繼續聊了一會兒這臺機器,相談甚歡。
交談中,艾倫對他們兩個的工作評價很高,還憧憬了下符文計算機的廣闊應用方向。
比如他們實驗室的一項任務,就是古代密碼和密文的破譯工作,類似的計算機應該有用武之地,不過不是眼前這臺。
三人還聊到了過往,對於兩人都獲得了博謝新秀獎這一點,蘭恩和艾倫都感覺世界很奇妙。
艾倫是奧法聯邦人,不過是在風暴洋的對岸,奧法聯邦的另一塊領土上。
由於他父母都在外地工作,他成爲了這年頭比較罕見的留守兒童。在很早的時候,他就表現出了在奧術上的天賦,在學校中總是名列前茅。
艾倫·麥席森的大學並不是在卡特利特上的,而是在他家鄉附近的城市。和大多數人一樣,他在奧法大學一年級畢業後,就開始尋求接收自己的導師。
然後他來到了卡特利特,進入了多多王子大學,在邱奇奧術師手下學習,繼續研究可計算性問題。
而那篇發表在《數學新進展》上的《論數字計算在決斷難題中的應用》,則是天才的他,在奧法大學一年級完成的。
同屬於天才,他和蘭恩有很多共同語言。
話題一轉,說回了三人的研究上。
“我在繼續研究羣論和數理邏輯,並準備以這個方向作爲我的畢業論文”,艾倫說道。
“你去年那篇《可計算性與λ可定義性》不夠格麼?”蘭恩忽然好奇。
“不,我的老師認爲那已經足夠……不過我還想在他這裡多學習一段時間。最重要的是在我看來,這仍然屬於我之前工作的擴展,所以我沒有把它當做博士畢業論文”,艾倫說道。
蘭恩雖然理解這一點,但是他不會這樣做的。
由於雙方老師性格不同,蘭恩如今的想法,就是儘快在微分分析儀上做出一些成果,拿到學歷畢業,然後專心搞自己的實驗室。
畢竟每次研究到興頭上,總是要起來去搞不相關的內容……有點痛苦。
這時艾倫又問道:“蘭恩,你呢,最近在研究些什麼?只研究伊扎德二號麼……你的導師沒給你佈置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