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視深淵從來就不是單方面的行爲，每一個凝視深淵的人都在與深淵對視，你觀它如深淵，它觀你亦如深淵。
莫邪已經記不清自己已經往黑潮中投下了多少把氣劍了，氣劍在黑潮中砸出的水花變得越來越小，而引動的波瀾卻越來越大，直到某一劍上，波瀾終於擴散到將整片黑潮都納入囊中。
“頻率對了。”莫邪黑得發亮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沙僧！從現在開始助我回氣！一刻都不要停！”
說話間莫邪雙手一錯，兩柄表面劍氣升騰不定的氣劍被他抓在手中，只見他將雙劍一合，隨後將其如同飛鏢般地丟進了波心。
沙僧依言助莫邪回氣，在他將丹藥吞下肚之前莫邪就已經甩出了不下二十把氣劍。
“年輕人，你變黑了，也變強了。”沙僧又說起了不着調的話，對此莫邪已經是見怪不怪，只當做沒聽見。
在這短短的三天時間內莫邪當然沒有變強，甚至還以爲過度的虛耗、長期的疲勞作戰而弱了幾分，此刻他所表現出的雄·起狀態下投·出的每一把氣劍的質量都不及先前三天中他所投出的任何一把氣劍的十分之一，只是連續投擲顯得氣勢上好看罷了。
波瀾已生，維持波瀾不消並不需要花多大的氣力。
黑潮開始倒退，它退的很慢，半天功夫才後撤了不足一釐米，但這確實是無數次輪迴之中黑潮第一次的退卻。
這是一個良好的展開。
……
“沙師弟發回傳訊，黑潮已經被控·制住了。牛大哥，我這邊的陣法已試運了三次，暫無問題，衆兄長那邊的陣法如何？”積雷山，宴席已散，無數的陣法覆蓋住了整座山脈，於陣法運轉激發的光彩中，猴子立於陣眼上對着一顆傳訊靈珠道。
“放心，你那兒都沒問題，哥哥這裡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哈哈……不開玩笑了，我這兒試運了五次，失敗了一次，現在在重新立陣。其他幾位兄弟那邊都還算順利……”牛魔王的聲音從靈珠中傳出。
“切勿心急，火焰山造化奇詭，乃八卦爐所化，留有道祖的暗手。若是實在不行大哥可換個地方佈陣，從效果上來講應該差不了多少。”猴子道。
“差不了多少？總歸是要差一點。火焰山是我家，自家事自家擺平，不多說了，我要好好地修理修理這破山。”牛魔王掐斷了通訊。
猴子苦笑，他默唸咒語催動靈珠：“喂！八戒嗎？那老泥鰍是不願意來還是咋地？”
“就衝你這聲‘老泥鰍’，老夫就不來了你待咋地？”通訊靈珠中傳出的卻並不是八戒的聲音，而是一個蒼老得讓人忍不住聯想到松樹皮的聲音。
猴子哪裡會買這老龍的賬：“喲，是龍王啊，多年不見你膽子肥了啊，敢這麼跟老孫說話？說吧，是誰給你撐的腰？”
“誰？還有誰？猴子！你想找老夫幫忙，老夫沒別的說的，老夫就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老龍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沉，不過還未等他問出口來猴子就已經洞悉了他所要說的話。
“小白龍的事情我很抱歉。”猴子道。
“抱歉？抱歉要是有用的話還要因果做什麼？我只想說……”老龍的情緒猛然的激動。
“前些日子我見到了一個人，他和小白龍很像。”猴子打斷了老龍的話，“怎麼，我那二師弟沒跟你提起嗎？”
“什麼？你說清楚！”老龍那邊傳來了一聲咔嚓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被他捏碎了。
“這事兒說不清楚，不如你自己親自去見見他，忘說了，我之前派他去對付迎擊黑潮了……”猴子還沒說完通訊就斷了，靈珠中傳出了一陣刺耳的刮沙聲。
不消說，老龍王應該是把靈珠捏碎了。
猴子一笑，不再言語，只持着棍子安守陣眼。
從天空上望下去整座積雷山彷彿化作了一個發光的金點，而猴子正在金點的中心，在這片大地的其他地方還有其餘五個色彩各異的光點存在，它們大致排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只是七星顯然是缺了一星。
那一星是牛魔王。
六星是地面上最明亮的幾個光團，而在這些星辰之外還有一處時不時有亮光閃動的位置，而此時，有一道流光正衝着那光亮衝刺而去。
“敖烈！”那流星一路飛一路發出巨大的聲音，其中隱隱似是有一個老人在嘶吼，只是由於流星的速度太快，這喊聲被拉扯得變了形，而且就算這聲音沒有變形聽起來也像是毫無意義的叫喊聲：“嗷咧！”
沒有人對這聲音表示出格外的關注，就像沒有人關注這顆流星究竟是奔着何處而去的一樣。
大家都很忙的，忙着生、忙着死，忙着在生死之間掙扎不休。
“沙僧！這回輪到你虛了！回氣的速度怎麼降下來了？”星空下，莫邪身上燃起的白光比星斗更明亮，他不住地向黑潮中投去氣劍，也不住地嘲諷着沙僧。
“年輕人！抗藥性懂不？是你這身體產生抗藥性了！”沙僧抱怨道。
“屁！嗑·藥的那個人分明是你！”莫邪駁道。
“我就那麼一比方！怕你聽不懂！你這身體是對於我的‘水火靈力’產生抗性了！這可不賴我！誰叫你練的是一身中正平和的氣卻偏偏給自己整了條劍走偏鋒的胳膊？年輕人！你體內的火氣太重！水火失衡！我也很難辦啊！”沙僧噴道，瘋狂甩鍋中。
莫邪沉默。
事實上沙僧說的沒錯，上回被《聖典》坑得去頂包邪皇而丟了雙臂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劍氣運轉之間比他雙臂俱全的時候還要順暢，當時他沒覺得有什麼，也沒覺得這很重要，畢竟《風雲》中的高手們他拿腳都可以虐一遍。的確，隨着莫邪的實力上漲，麒麟臂刀槍不入的功能與它附帶的火勁對於他而言已經不再那麼重要，甚至其中的火勁還隱隱與他一身劍氣有所不兼容，虐菜的時候還沒什麼，一旦遇上高手、險境，這一點便暴·露無遺。
功夫講究水火相濟，莫邪覺得如今的自己五行缺水，只是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水’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