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焰照亮了天穹,趙老臉上的皺紋被火光映得愈發深刻,每一道都猶如刀刻。
“唰。”
一輪圓月般的陰陽圖被他抓在手中,五指發力間,陰陽雙魚凝滯不動。
在地面上肆虐的青火如反涌之泉般被吸入陰陽圖中,青火之下一團黑氣卻有如磐石般巋然不動。
“這纔有點意思。”
黑氣中霖溟的聲音淡漠地響起,隨着他的聲音,黑氣籠罩的範圍開始收縮,那些被護在黑氣下的人、事、物也一一呈現。
跟隨霖溟而來的血族們無一傷亡,唯有先前被派出與趙沖天交手的魔像損失了一臂。
這一臂,是被霖溟化作了抗衡青火的黑氣。
一臂,換趙沖天的無功而返、趙老的無奈收招。
誰賺了?
誰賠了?
聚攏、收縮的黑氣被霖溟抓在了手中重新鑄造成一條漆黑的手臂,魔像適時上前、伸過斷肢讓霖溟將手臂安了回去。
霖溟連魔像的一臂都不願意留給趙家人當戰利品。
所以趙家的兩位大佬埋伏已久後得到的戰果僅僅是擊殺了霖溟的座駕——一架市值五百萬左右的飛機。
趙沖天臉上頓時就不好看了。
“休得猖狂!”
趙老都還沒說話這個開口就是不吉字眼的傢伙就又準備要狂吠不止了。
真是個完全沒有自知之明的傢伙啊。
霖溟的雙眼早已化爲純黑之色,他用這雙眼睛掃了趙沖天一眼,瞬息之間,趙沖天瞳孔中的黑色便迅速擴散到了佔滿整顆眼球的程度。
“殺!”
一聲包含着混亂意味的嘶吼從趙沖天喉底爆發,身處於趙老背後的他雙手成爪、野獸般地襲向了趙老的後心。
他與趙老靠得不可謂不近,他出手的速度也不可謂不快,但趙老事先就已經知道了霖溟的能力,又豈會不防着這一招?
悄無聲息的,在趙沖天的爪下趙老的身形如夢幻泡影般幻滅,而另一個趙老的身影則徐徐於趙沖天身後凝結。
趙老保持着他先前擡手、抓着陰陽圖的動作未做一絲改變,而他手中的陰陽圖就這樣恰到好處地貼上了趙沖天的背。
說不上有什麼行雲流水的動作,也談不上什麼連貫的招式,但趙老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卻恍如水到渠成,彷彿他就該站在這裡,他手中的陰陽圖就註定了一定會印在趙沖天的背上。
趙沖天連個屁都沒來得及放就被吸入了陰陽圖中,就跟先前的青火一樣。
趙老孤身傲立當空,玄青色的陰陽圖已經被他放開,此刻正如衛星般環繞在他的身邊。
試探——或者說‘熱身’已經結束。
若是實力不到一定境界,人數在霖溟面前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趙沖天被‘當場策反’的事實不過是再度證明了這一點。
趙老的眼神變得凌厲異常,一股浩大的氣勢從他身上升了起來。
大河流轉、星斗變換、天下熙熙,這一切在趙老此刻展現出的這股氣勢面前都顯得那樣的蒼白,蒼白到像是不真實的黑白電影膠片。
而他與圍繞着他旋轉的陰陽圖纔是這天地間唯二的真實。
“你或許很強、讓很多人都對你束手無策,但你對於‘道’的理解層次不夠啊。”
用上了教育晚輩般的裝·逼口吻,這是穩操勝券者的特權與專利,真正高手間的交鋒,一招走過便能知彼此虛實。
趙老與霖溟已經過了兩招,第一招是他發、霖溟接,第二招是霖溟發、他接。
虛實已知。
強弱已分。
沒有第三招了,也不必出第三招了,當趙老展現出自己的‘道’、自己的氣勢的時候,他自信霖溟會識時務——只要霖溟不想飲恨而亡的話。
霖溟的形象已經變得黑白,像是從老電影中走出的人物,他的那批血族手下們更是如此,唯一未受影響的只有魔像——它本來就是全黑的。
黑白的人影,只適合存在於某些懷舊熒幕,對於臺上臺下那些鮮活着的、真實存在着的人們而言,它們是可以被隨手抹去的幻影。
這是何等可怕的道術!替換現實爲虛假進而獲得抹去一切的權力。
霖溟的血族手下們已經盡數失去了意識,他們是幸運的,在趙老展開氣勢的第一時間就暈了過去。而魔像顯然是不幸的,在霖溟都被替換成了黑白的影子的時候,它雖然從外表看起來一切正常,但原本生龍活虎的它此刻卻委頓於地,絲絲黑氣從它的身上升起,每一絲都讓它發出一陣哀嚎。
“你說……‘道’嗎?”
霖溟仰頭,第一次的,他與趙老目光相接。
蒼老的、包含滄桑的眸子對上了不帶感情、無從辨識年齡的眸子。
趙老心中猛然一突。
他看見霖溟的手中托起了一輪圓月。
一側黑中帶白,一側白中帶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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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欣給山洞中的衆人都下了藥,否則林中第一聲槍響爆發出來的時候就該將李新梅驚動出來了。
那樣蘭欣就不太方便採取她喜歡用的行事手段了。
“呯!”
排成了長龍的警·車們全都大開着警·笛,人多勢衆如他們,自信就是遇上了百人以上的持械團伙也能成功將之殲滅。
直到某輛車的前擋風玻璃上中了一刀。
刀是飛刀,玻璃是制式防彈玻璃,照理來說它是足以防禦近距離槍·擊的,但面對飛刀它卻失職了。
“啪!”
擋風玻璃很是乾脆地碎成了渣,駕車的警·員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便領了便當。
警車失控,側翻在了路當中。
“我艹!”
一字長龍陣講究的就是‘咬尾’,車與車之間的距離根本連兩米都不到,前車側翻、擋住了路,後車義無反顧地就撞了上去。
“轟!”
爆炸發生了,火焰將前車後車一齊吞沒,坐在前車裡頭的四名警·員這輩子再沒有機會去舉報警·車生產時的偷工減料,而坐在後車裡的四名警·員則在第一時間表示他們會接過這個擔子——如果他們能活下來的話。
後車頂着爆炸起火後的前車一路往前衝了幾乎二十米,山路多崎嶇,二十米前是直道,二十米後怕是早該過彎了。
他們衝出了道路,一路衝下山去。
“隱蔽!隱蔽!有狙擊手!”
前車之鑑,不需要過多指揮,後車紛紛停下,持槍的警·員從車上跳下,一雙雙警惕的眼投向四周深沉的夜幕與夜幕下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