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是人便是有極限的。
能力有極限,智慧有極限,認知的範圍更有極限。
混跡江湖、於慕容家族的鼻息下苟延殘喘多年,衆多的江湖人很清楚慕容家的反應速度是快還是慢,快是多快,慢又是多慢。
所以他們才能如此大膽地‘秘不發喪’並借用了慕容家的產業暗算莫邪,試圖在慕容家的人發現蒼木蛇君已死之前從莫邪手中奪得麻香骨的解藥。
但他們從一開始就錯了。
他們選錯了目標,同時也搞錯了一件事:莫邪手中根本沒有麻香骨的解藥,那張白絹上寫着的藥方里根本沒有‘解藥’二字,而且由於莫邪‘文化水平有限’,他甚至沒看懂這究竟是什麼方子。
於他們精心計算過的時間、周密安排過的地點,因爲一件錯誤的東西對一個錯誤的目標施行了一整套堪稱絕殺的行動。
這座酒樓中的每一面牆中都埋有烈性炸藥,這是從它被建造之初便放置於內的,它被建造出來便是爲了被毀滅。
包裹着強敵與之一同毀滅,包裹着不能見光的秘密一同毀滅,包裹着某位大人物的尊嚴一同毀滅。
但這世上終究還是有它毀不掉的人與物。
火光與煙氣中走出了一道人影。
他凌着空,一步步邁出、踏下,彷彿空氣中有着常人看不見的階梯。
是刻意的裝·逼還是下意識的行爲?
沒有去仔細品味這兩者之間的區別,莫邪從高空中逐漸落下。
底下還未自盡的江湖人們呆若木雞地看着莫邪,他們的嘴大張着,足夠塞入鵝蛋。
“誰能帶我去周家?”
冷漠的聲音與背後的火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莫邪的臉孔如同覆蓋着寒冰的岩石。
沒有人回答他,只有期期艾艾的感嘆遲遲響起,如:“怎麼可能……”、“你究竟是什麼人……”、“這絕不是武功可以做到的……”
事後諸葛,不做也罷。
莫邪看着這羣人,搖了搖頭。
“也罷,也罷。”
面對強敵這羣人已經連跑都不會了,他們的鬥志已失,或者說求生的慾望已失,莫邪不想再多問些什麼,擔心毫無結果的同時也擔心會再一次被他們算計。
“如果你們遇上了周家的人,告訴他們,我會在建業等他們。在周家人面前,慕容家只是個笑話。”
沒有取走任何人的性命,雖然這是輕而易舉的事。莫邪丟下了這樣一句話,轉頭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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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來暮去,料峭寒風中就連太陽也不願長時間露臉。
被掩飾成爛尾樓的秘密據點中,新生的血族們迎來了屬於他們的第一個夜晚。
“狗崽子們!都給我快點!”
鞭子抽打在地面上,噼裡啪啦的電光晃得人眼花繚亂。
穿戴着防爆套裝的血族們驅趕着八十名新生兒自大樓的地下通道中邁上街頭。
新生兒們原本不止這個數,只是那場爲他們而舉辦的‘盛宴’太過瘋狂,幾個倒黴的傢伙醒得有些晚以至於被這羣生瓜蛋子當成了食物吸成了吸血鬼幹。
其實成了血族以後,即便只是這種劣化版的吸血鬼也不會以爲單純的失血過多而死,這種死法出現在任何與‘血族’二字搭邊的生物身上都是一種恥辱、一種笑話。
怪就怪這些新生兒們下手沒輕沒重,而且他們身上尚存着的‘人性光輝’一直指引着他們“把人活活吸死實在是太殘忍了,還是先殺了再吸血吧”。
沒錯,不知是因爲地方特色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這些新生兒吸血之前習慣性地選擇了將目標的脖子擰斷,而經受轉化成爲吸血鬼之初即便是沒有人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所謂的‘擰斷脖子’大多數時候都演變成了令目標身首異處的活動。
身首異處,或許正正經經的血族還能搶救一下,但作爲劣化版的他們……
呵呵。
所以,那幾位倒黴蛋就這麼掛了,連說理的地兒都沒有。
在國外,在血族內部,任何一個成員的死都是大事,但在這裡。
呵呵。
或許是根本沒有將這些劣化版的血族當成是自己人,或許是不想耽擱了計劃的實施,又或許只是單純的‘法不責衆、法不責幼’,總之,這羣新生兒被趕到了街上。
щщщ ▪ttka n ▪CΟ他們面前是華燈初上的城市。
“啪!”
穿着防護服的血族朝着街上的行人身上丟出了數包塑料袋包裝的血,驚世駭俗的行動驚動了這座城市,原本身在暗處而未被注意的衆多‘奇裝異服’、‘拉幫結派’的怪客們受到了注目禮與親切的問候。
“你特麼神經病啊!”
一條漢子護着被血包砸到的女子朝着血族們現身的地下通道大吼,他一面怒喝一面就要上去跟血族們‘交涉’。
他沒有注意到那些新生兒們在見到血後迅速變紅的眼睛,他沒有聽見那些新生兒們喉中發出的低吼。
所以他遭殃了。
“血!”
密室中的盛宴並沒有餵飽他們,或許他們中醒的比較早的幾位是吃飽了,但投給他們的食量本就被控制在每一個個體都僅能半飽的程度。
所謂的‘計劃’就是要預先安排好一切,就像現在。
血族們安排好了一羣飢餓的吸血鬼與一座毫無防備的城市,而那隻被丟出的血包便是今夜接下來所有一切的開端。
“嘶!”
飢餓的獸物撲了出去,壯漢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便被三四個吸血鬼撲倒在地,他的怒吼很快被哀嚎所替代。
溫熱的血安撫了躁動的胃,沒能搶到這口血的其他人則將目光投向了身上沾着血,整個人嚇得癱軟的女人身上。
“嘶!”
尖牙劃破空氣,一團團黑影向着女子撲去。
“啪!”
有人抽了一下鞭子,頓時黑影們停滯住了。
一天的時間,除了轉化與開趴體之外這些新生兒顯然還是接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幼兒教育。
比如‘聽話’。
鞭聲一響,無論是怎麼樣的動作都得立刻停下。
女子略帶希冀地向着聲響發出的地方望去,她看見了一名與其他人並沒有任何不同的、全身罩在防護服之下的身影。
“救救我……求求你……”
女子臉上的淚花掉了她的妝,楚楚可憐。
只要是心腸還有些柔軟的人都不會坐視不理的吧?
然而,在女子的注視下,那人用平淡的聲音說了這樣一句話:
“別把脖子弄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