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皆是火焰。
千里焦土,足下的土地距離岩漿化只差一分。
“好熱。”
一道身影踏着焦土,沒有掙扎,也沒有慘呼,他只是低着頭,輕微地呢喃着。
他的身上連一根絲線都沒有,身體上滿是灼傷的痕跡,這些痕跡很是奇異的呈脈絡狀,像是皮下的血管被翻到了體表然後炙烤成紋路。
“沒想到‘三焦玄關’居然在這種時候以這種方式被衝開了……瑪德……這份罪真不是人受的啊……”
滿身紋路的身影擡起了頭,火焰與赤紅的天穹照亮了他的臉,劍眉星目間流露着一股無奈,不是莫邪卻又是何人?
只是他不是被困在‘萬人坑’中、迫不得已之下爆出了從周心焰的攻勢中汲取的風刃能量,以一種絕然的姿態衝出蟲羣包圍了麼?
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怎麼來到了這裡?
這裡是莫邪的意識空間,區別於在精神世界中的呼風喚雨,在這裡他並沒有什麼主導權,即便是想要製造出一縷風都極爲困難。
說得通俗一點,若是說莫邪構建出的‘精神世界’是一個美夢的話,那麼現在他所身處的便是一場噩夢。
噩夢的源頭便是越來越不聽他使喚的麒麟臂,或者說是附着在麒麟臂上的火麒麟的意志。
麒麟乃是神獸,即便是在《風雲》中被弱化了n多倍的火麒麟也依舊身處神獸之列,它的一鱗一爪乃至一滴血都蘊含着屬於神獸的威嚴,塗抹麒麟血而得到的麒麟臂自然也帶上了這份威嚴,非身懷極大氣運者不可持有,而即便是氣運加身,如果不能得到這份威嚴的承認那麼也是一樣。
莫邪身上的氣運一直都不怎麼高,尤其是在現世,所以他即便一直有嘗試去衝開‘三焦玄關’,但卻都沒成功過,漸漸的,他已經有些懈怠於嘗試了。
畢竟《聖典》中的兌換項目多如繁星,挖掘不出麒麟臂真正的力量也沒關係,就當是在右臂上套了一層刀槍不入的護盾就好了——如果它能別老是發作的話。
然而,莫邪絕沒有想到,在他痛下血本將好不容易汲取到的風刃之力釋放殆盡之際,麒麟臂上的三焦玄關卻是莫名其妙地通了!
隨後,當時尚在半空中的莫邪便感受到了源自右臂根部的真·撕心裂肺的痛楚。
說實在的,自從被自願地成爲了‘頂包師’之後,莫邪什麼樣的罪沒遭過?
在覈爆後的高輻射區域躺屍;
在t病毒擴散區域內被一羣平均身高超過三米的大漢各種哲♂學♂;
跟霖溟在‘天堂之境’中撕逼,縱享靈魂撕裂的‘絲滑’;
躺在手術檯上被某長着龍頭的人型生物用各種刀具切開又重組(這個片場中是有醫學麻醉的,嗯。);
……
莫邪對於痛楚的耐受性早已抵達了一個大部分人類都難以企及的高度,但是,源自麒麟臂上的劇痛依舊壓垮了他,那時候他只記得自己的眼前一黑,再度重拾起意識的時候他便已經到了這裡。
“真幾-把熱啊!!”
酷熱難耐,自第一次開口後便如打開了什麼匣子一般,莫邪開始大聲地咒罵了起來,言語一句粗俗過一句。
他也只能咒罵了,在這裡的他根本連一絲一毫的力量都調用不出來。
這是麒麟臂對於他的考驗,神獸之威佈下的試煉,無從取巧,他可以放棄,就像是以自殺的方式可以退出夢境一般,在重拾意識的剎那莫邪便意識到了他至少還擁有着‘棄權’的權利。
但是,他真的會選擇棄權麼?
但是,他真的能選擇棄權麼?
‘三焦玄關’好不容易纔通了,只要熬過麒麟血與自身血脈的融合便可以了,如此難得的機遇,對於現在亡命天涯中的莫邪而來簡直是救命稻草。
只要能駕馭麒麟臂,莫邪有信心在再度面對周心焰的時候不至於連像樣的反擊都做不出來。
只要能駕馭麒麟臂,莫邪有信心將自身的實力翻一番。
“我,需要力量!”
莫邪·意識的投影在呻·吟,他的輪廓已經開始變得模糊,但他身上的紅色脈絡們卻開始變深、變亮,像是地表之下流動的岩漿順着他的雙腿蔓延了上來。
他咬着牙,視線變得模糊之際唯有這一句話如此清晰地呈現在腦海中。
……
臨江的小屋,略有些破落,漁家的船泊在屋邊,卸下了一夜的勞累。
安歇下來的是船,夜間,呆在船上的人卻依舊沒能得到休息。
“露露,爺爺上街一趟,這桶水你省着點用,只要維持他身上的水別幹了就行。”
獨眼老人荒涼的臉上有着一抹蒼白,他將一桶新打的水放在了牀邊同時叮囑着年幼的孫女。
小屋簡陋的牀上正躺着昨夜的‘焦屍’,他身上的焦黑已經被抹去,袒露着的上半身呈現着異樣的紅,活像只煮熟的螃蟹。
赤紅而異常的膚色並沒有能掩蓋住對方眉宇之間的英氣,想必,在此次事故發生之前,這名年輕人定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吧?
老者從江中撈起的‘空難倖存者’並沒有死去,也正是因爲在覺察到對方還活着所以老者纔在返航的時候選擇了將對方安置在船上而非浸泡在江中、一路拖回來。
不過在老者看來這個年輕人現在已經是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他的體內蘊含着可怕的高熱,像是發了高燒。老者爲對方擦拭身體的時候已經檢驗過,對方的胸前有着五道彈孔般的傷口,背上則是像是被什麼利器刮出了三寸長的口子,雖然傷口已經結痂,但是也不能排除對方沒有遭受感染。
而且有一點很奇怪——這個年輕人的身上並沒有燒傷的痕跡,但老者的職業並不是醫生,他也並不瞭解多少的病理,所以他只是感到有些奇怪,並沒有因此而懷疑些什麼。況且,年輕人從被他從江中打撈起來之時起便是昏迷狀態,老者便是有所疑問也沒地兒問去。
他已經爲年輕人做了簡單的包紮,並且一直用清水淋在對方的身上試圖將對方的體溫降下來,然而,這並沒有多少效果。
老者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只能在內心中祈禱:
“年輕人,能從空難中存活下來已經是個奇蹟了,能被我們從江中撈起來是第二個奇蹟,以這樣的狀態撐過了大半夜,這是第三個奇蹟。被這麼多的奇蹟所眷顧的你,一定能挺過來的。”
老者放下了桶,隨後摸了摸牀邊坐着的女孩兒的頭。
與他一樣,小露露也一夜未眠。
“爺爺,大哥哥究竟怎麼了?”
小露露將一條毛巾浸入桶中,待得毛巾吸滿水後她便用它爲年輕人擦拭身體。
年輕人的出場方式在小露露看來簡直就是神仙的手段,在這大半夜的時間裡她那小小的腦袋中滿是什麼類似於‘孫猴子逃出八卦爐’的橋段,她畢竟年幼,而且此地信息閉塞,對於飛機之類的造物即便是老人跟她講解過多次依舊沒能讓她理解這個概念。
而且,小露露可以保證,牀上躺着的這個年輕人比她所見到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帥氣,本能的,她以‘大哥哥’來稱呼年輕人。
“我出去看看,街上的診所應該開門了。”
老者舒展了一下筋骨,一夜未眠對於他這把年紀的人而言格外難受,但是救人爲先,
“劉醫師的醫術高明,應該能醫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