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廢墟是有名字的。
用官方的話來講，它叫做‘03號廢物堆積處’，或者叫‘03號集中營’……諸如此類的名稱其實五花八門，但是，至少它‘03號’的編號是不變的。
還真是冷酷啊，一個冷冰冰的號碼，像是檔案室裡的牌號。
城市是數字。
人口也是數字。
醉心於數字之中的人，所做出的決斷中考慮到的也僅僅是數字罷了。
羽蛇形態的‘機械猛獸’鑽進了這座廢墟中。
它扭動着身子，活像條泥鰍。
只是，這世上絕不會有如此巨大的‘泥鰍’便是了。
這座城市已經面目全非，原本被科學規劃過的整體佈局，時至今日，僅僅剩下模糊的輪廓。
‘羽蛇’在其中東遊西走，很快就鎖定了一塊地方。
一塊看起來原本只是矗立着尋常建築物的地方。
一塊當前已經是面目全非的地方。
但是，‘機械猛獸’的視角可並非與人類的視角一樣。
它是被輻射吸引過來的。
這底下，掩藏着一座功能損毀，但是原料依舊存在的核電站！
‘機械猛獸’的身體來自於衆多機械哨兵與運輸艦的貢獻，同樣的，它的能源也是從這些‘施主’身上得來。
但是，在所有被它吞噬、同化的目標中起碼有小半在這一過程中爆機了。
爆機，意味着‘機械猛獸’無法百分百從目標體內獲取能源。
所以，纔有了後來它吞嚥燃燒物的那一幕。
相對於它體內的能量，它的體型其實已經是過大了，大得它幾乎無法維持太久自身的飛行。
而現在，它找到能源了。
只是離它最近的核電站。
“啪啪！”
蛇首與蛇尾並用，‘羽蛇’很快就將廢墟的表面清出了一大塊地方，一塊足夠它將腦袋伸進去的位置。
“吼！”
像是一種錯覺，‘羽蛇’的嘶吼聲中彷彿有一種愉悅的味道。
它俯下身，將猙獰的蛇首伸進了洞中。
霎時間，洞中滿是窸窸窣窣的聲響。
———————————————————————————————
———————————————————————————————
“萬磁王，你到底看出什麼來了沒有？”
安靜的工作間，白髮老者埋首於案頭，紫發女子侍立在側。
他的眉頭緊鎖，像是在面對着這時間最大的難題。
不是何去何從，而是如何去、如何從。
對於手頭的圖紙，他本就只是一知半解的狀態，能夠做得出成品也僅僅是在按部就班地照搬罷了。
原理不是他的。
設計也不是他的。
就連他在那核心中添加的唯一屬於自己的東西也是從他處借來的。
甚至在成品問世的前一秒，他都不確定自己到底製造出了什麼。
他只是以爲這個‘核心’可以成爲某個大東西的一部分。
他想錯了。
好在他‘核心’初成的那一刻他的反應及時，不然的話，此刻他也就沒命在這裡後悔了。
“沒有，圖紙上的原理我依舊只是一知半解。”
萬磁王難得的坦誠，他雙手一攤。
“既然看不懂，爲何還要浪費時間？”
侍立在旁的女子自然是閃爍了，不過，用‘侍立’二字似乎有些不妥，因爲——誰會一邊把玩着刀子一邊‘侍立’？
她的語氣中對於萬磁王的尊敬已經掉了大半，因爲先前萬磁王不成熟的計劃與舉措，讓她背了個‘戕害同類’的罪名。
所以了，此刻她望向萬磁王的目光中頗有幾分不善的意味。
惹下了爛攤子，就該自己收拾掉。
“別這樣看着我，你最好到外頭去問問，‘機械哨兵’的鍋到底該誰背。”
萬磁王即使不擡頭也能夠感受得到閃爍眼神中的不善。
“另外，開道門，把這份東西交給莫邪。”
萬磁王將面前已經被他寫寫畫畫了很多數字與符號的紙丟給了閃爍。
“okay。”
閃爍伸手接住紙卷，然後直接在身側開出了一道空間門，尚不及萬磁王說什麼，她便直接將紙卷丟進了門中。
從頭到尾，閃爍全身上下只有一雙手有所動作。
她依舊冷冷地盯着萬磁王，保持着這個動作，像是一尊雕塑。
這可是個脾氣固執的女子，萬磁王不讓她盯着，她便偏要盯着。
“看都不看一下，你就不怕我交給你的是壓縮炸彈麼？”
萬磁王哼了一聲。
這兩人倒也有趣，一個只顧低頭，而另一個則一直盯着。
真不知道若是萬磁王此刻擡起頭、兩人的視線對上之後會不會碰出火花呢……
真是想想都有些小激動啊……
……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拍手，又像是有什麼人的臉上狠狠地被丟上了一記耳光。
靜室之中，這聲響顯得格外的響亮。
盤坐在神龕上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動過的莫邪睜開了眼。
他的臉上莫名地出現了一道紅痕。
“特麼的！是誰？！”
他吼了一嗓子，然後四下尋找元兇。
莫邪行功之際隨時都可以停下，畢竟，他的境界並不算高。
在內功一境上，有兩種人完全不怕在運功打坐的時候被人打攪。
其一，是境界極高者。
此類人體內已經自成循環，即使不用心念控制也能夠行功。
其二，則是境界極低者。
此類人體內的真氣少得可憐，即使走入岔路也沒多大關係。
況且，由於境界問題，此類人必須打坐運功、不斷用意念去引導，他體內的真氣纔會走起來。
意念一散，體內的真氣自然而然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或歸於丹田、或散入四肢百骸。
莫邪原本是前者，因爲那時他體內的劍氣是老劍聖留下的、彙集了獨孤劍聖一生之最高成就的劍氣。
劍聖不存，然其劍氣依舊有着自己的意志，無須莫邪指派，隨時隨刻都能夠在他體內自行運轉。
只是，那時莫邪體內的劍氣太過自主了，幾乎連莫邪這個‘主人’都制不住它。
那時的他，其實是處於‘人爲劍存’的狀態。
而現在，莫邪體內的劍氣已經被他那便宜師父降了級，而對於武道一途，這貨其實只是個半吊子，連周身穴位都認不準。
所以了，現在的莫邪屬於前面敘述的兩者中的後者。
也幸好他此刻還是個‘菜鳥’，否則若是運功運到要緊關頭遭了打攪，且不說內氣修爲會怎樣怎樣，他整個人都有可能廢了。
“wtf？”
在靜室內環視了一週，莫邪最後發現了跌落在神龕邊上的一卷紙。
不，應該說是‘被捲起來的一沓紙’。
一本書卷起來可以當棍子用，年幼之時，莫邪沒少幹這檔子事兒，只是卻是不想在今時今日、在這個世界裡被自己兒時最喜歡做的玩意兒打了臉。
而且還打得不輕。
莫邪揉了揉臉上的紅痕，那是一道貫穿了他左半邊臉的印記。
“閃爍！”
不用做第二人想，莫邪第一時間就確定了作案者。
這捲紙是不可能憑空出現在這裡的，而只有閃爍有能力將這玩意兒甩到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