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標示着‘獸人永不爲奴’的橫幅的時代，高高在上的天使胸口卻刻着‘奴’字。
看起來就像是這個世界的兩極被倒置了。
天堂遠沒有世人想象的那麼美好，即便只是天堂的一角也早已失去了潔白。
烏黑的墨色，像是來自地獄的罪惡，像是被牽引着，從雲的另一端向着潔白的深處蔓延。
染黑了雲層的黑氣呈箭頭狀，箭頭的尖端是一枚黑點。
那是某個飛行物投射在雲層上的影子。
所有的黑氣都在追逐着這個影子。
就像是惡鬼的爪牙。
“嘖。”
影子的主人是一名天使，不過他已經失去了四肢中的三肢，不過彷彿是爲了補償他這個‘不完整的天使’，他的背後有着兩對羽翼。
喔，說得準確一點應該是：一對長着羽毛的翅膀和另一對像是得了脫毛症的翅膀，稀稀拉拉的羽毛，活像是才被脫了一半毛的雞翅。
當然了，從體型上來說的話恐怕世界上沒有那一隻雞翅能夠超過它們。
他的眸子是黑色的，那種深邃的黑，已經佔據了整個眼眶，看起來真是駭人之極。
不用說了，這位‘天使’就是霖溟了——或者說是披着天使軀殼的霖溟。
霖溟最終還是找出了依靠翅膀飛翔的方法，不過他這算是另闢蹊徑。
實在學不會只用一對羽翼飛行的他不得不多弄了一對翅膀出來以提供向前的推動力，依靠着原本就存在着的‘老翅膀’提供升力，他總算是湊合着開始跑路了。
至於他是怎麼弄出這對翅膀的麼……
“速度已經無法再提升了。”
霖溟對於這具身體的極限已經有了認識，若是把它比作是一臺機器的話，那麼現在它已經是在超負荷運轉了，這臺機器裡的每一個零件都在咯吱作響。
它們都在抗議着，抗議着霖溟對於它們剩餘價值的壓榨。
霖溟確實已經快將這具身體的剩餘價值壓得差不多了，這具身體本身已經無法再提供哪怕揮動一下翅膀的力量，現在的他已經開始燃燒精神力來獲取向前的動力了。
這樣的法子根本就是飲鴆止渴。
現在的霖溟已經無法再支持多久了，他的精神力已經不足全盛狀態時的十一。
再多十五分鐘，不，再多十分鐘都不要，這位飛翔於雲端的‘鳥人’就會因爲脫力而摔下來，然後被這一路追逐着他的黑氣吞沒。
墮落吧，成爲我們的食物吧……
像是因爲精神力快要耗盡而產生了幻覺，霖溟聽見了來自那在雲層中蔓延、滲透着的劍氣中傳來的呼喚。
“嘿嘿，真是好久都沒有產生過幻聽的症狀了呢……”
絲毫沒有爲自己現在的處境和狀態感到擔憂，霖溟本就是個沒有情感的存在。
所以了，即使死亡近在身後，他也是沒有什麼恐懼。
恰恰相反的，他很冷靜。
“大翼，左翼輸出減少20％，右翼正常輸出，然後交替……小翼，右翼正常輸出，左翼輸出增加40%，然後交替……”
既然開始將自己的精神力作爲燃料使用起來了，那麼霖溟對於這份力量的控制便會變得無比精細。
在‘天堂法則’之下，霖溟原本可以化作無孔不入的細絲的精神力並沒有受到限制——尤其是他已經按照自己的意願將這具身體改造過了之後。
沒錯，現在在雲層之上飛翔的‘天使’從身體構造上來說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天使’了。
這已經是一具將全部的功能都放到了飛行於維持靈魂不散上的‘機械’了。
霖溟可是收集過很多人的記憶的，其中就有幾位機械師的記憶，所以了，此時他病急亂投醫，至於這具身體以後會怎麼樣——他暫時管不了了。
“颯~！”
由於大翼的輸出被削減，霖溟的高度一下子就往下掉了不少，不過好在小翼的輸出被提高了，所以了，霖溟竟是藉着這股下墜的勢頭往前衝了出去。
就像是一架在做俯衝的戰鬥機，他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幾乎三成。
“大翼展開，第一撥爆發。”
將一股精神力直接輸入大翼，俯衝過程中，霖溟的思路清晰得嚇人。
他將自己當前僅剩的精神力分成了十份，現在他使用的是第一份。
“蓬~！！”
前所未有的力量從被當做燃料燒掉的精神力中誕生了出來，霖溟背上的大翼發出了一次強力的拍擊。
這力道是如此之大，竟是拍得空氣都發出了顫鳴。
霖溟的身形在這一記拍擊之後得到了巨大的升力。
他開始上升，像是顆出膛的炮彈。
“小翼，第二波爆發。”
不知道‘天堂之境’中是否不會自行產生風，反正直到現在爲止霖溟都沒有借到過風力。
所以了，他只能用原始一點的手段來使得自己能夠儘量飛得遠一點了。
大翼和小翼兩次爆發的時間是霖溟算好的，他早已在腦中模擬了上百次了。
這樣的間隔與這樣的力道，足以讓他呈45°角上升，然後等到抵達最高點之後他只需展開四翼就可以進入‘滑翔機模式’了……
“這次爆發頂多可以維持高速飛行兩千米，而我現在還能再做四次相同的爆發，不，應該只有三次半。”感受着因爲自己的飛行而產生的氣流，霖溟心中盤算着，“那麼也就是說九千米甚至八千米之內我還是沒辦法擺脫黑氣或者找到其他出路的話……”
“我就要死在這裡了呢……”
算得真不錯，談及死亡，霖溟漆黑的雙眸中沒有一絲波動。
不，他的眼中分明有着幾絲躍躍欲試的意味。
這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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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方向！”
白雲之上，百餘對羽翼打開，天使們圍成一圈，盡皆袒露着刻着‘奴’字的胸膛。
站在他們中間，四翼天使忽然盯住了一名天使的胸膛。
那名天使胸前的刻印亮了一下。
“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
從腰間掏出了一條潔白的、像是用白雲編制而成的鞭子，四翼天使直接給了那位成爲了‘指向標’的天使一鞭子。
下一刻，五十名天使像是起跑線上得了號令的運動員，他們利箭似的衝了出去，一時間竟是連飛行都忘了。
只留下那捱了這重重的一鞭而倒在地上的倒黴鬼哼哼唧唧地在那裡呼痛。
“廢物！”
四翼天使是不會親自出去找人的，他可是個‘有地位的天使’啊。
他只要負責教訓這些被刻印了‘奴’字的傢伙們就足夠了。
啊，忘了說了，他的職位可是‘天使之城城管大隊103中隊隊長’吶。
當官就是舒坦。
一邊戲謔地看着是哪一個‘廢物’最先想起用翅膀飛行，一邊給地上哼哼唧唧着的‘廢物’補上了一鞭，讓他徹底地安靜下來。
“哼哼，下一個要剔除的就是你了。”
盯住了那個第一個飛起來的傢伙，四翼天使的眼中露出了一絲毫不遮掩的兇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