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冷靜點！”
不知道用什麼樣的語言才能讓眼前這個男子平靜下來，王姨拋下了手中裝着油鹽醬醋的塑料袋，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出了孤兒院的大門。
她能夠明白這個男人心中的怒火，曾經的她也憤怒過、詛咒過，只是到了最後，她還是隻能妥協。
裝作不知道孤兒院的款項是如何被扣下的，裝作不知道爲什麼會有斷電斷水這樣的情況，裝作不知道會被擋在門外一般地每星期幾次地往zf大樓跑。
“或許過段時間一切就能夠恢復正常了呢……”
她總是這樣想，用於自我寬慰的話語，單薄得像是一層輕紗。
輕紗背後的，是慘白的、不帶一絲熱度的事實。
這個事實的名字叫做“世態炎涼”。
是的，世態炎涼，無關於對錯，只是因爲那個還有點影響力的老院長的故去，孤兒院能夠收到的所有資助就結束了。
這是她早該、也早就知道的事實。
她只是不願相信，甚至還用“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這樣拙劣的理由挽留下了小梅。
別傻了。
若是莫邪不在過年之前趕回來的話孤兒院就該解散了。
此刻的王姨是紅着眼睛的，在眼前的這些對着車子裡的食物目露渴望的孩子面前，這個女人失去了全部的僞裝。
她已經快哭出來了。
“……”
莫邪站在車門前面，他低下了頭，只是卻並非是因爲吼了這些孩子而感到羞愧。
他只是不想讓自己此時的臉嚇到旁人。
額前的頭髮遮住了他的眉目，否則的話所有人都將看到他那對已經變爲銀色的眸子。
他的面容是猙獰的，像是要擇人而噬的兇獸。
不過這樣的表情只維持了不到三秒。
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幅平淡的表情，眼中的銀芒也隨之隱去。
“抱歉，剛剛失態了。”
對着一臉焦急與惶恐的小梅與一幅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的王姨道了歉，莫邪走到了圍在車旁的孤兒們中間。
孩子們畏懼地後退，因爲他們面前的這個男子之前發出過雷鳴般的咆哮。
只是他們後退的速度顯然不夠快，同樣因爲這份恐懼，他們的腳步難以邁開。
半蹲，拉過離得最近的一個孩子。
莫邪即使是蹲着也比那孩子高出了幾乎半個頭。
“嗨，剛剛是我錯了。作爲賠償，大哥哥今天中午請客，我們去鎮上最好的飯店吃飯，不要再吃這些東西了。”
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中顯得富有親和力，莫邪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
“真的嗎？”
這是個小男孩，處於依舊天真的年華，一聽到有飯吃便將剛剛這個男人的‘凶神惡煞’忘得一乾二淨了。
弱弱的聲音，很沒有底氣，只有那對漆黑的眸子映出了莫邪的面容。
就像是面鏡子。
“當然是真的。”
莫邪認真地點頭，像是將自己的年紀縮減到了與眼前的男孩同歲的地步。
“拉鉤！不許耍賴哦！”
男孩伸出了自己的手，做出了拉鉤的樣子。
莫邪拉住了那隻手。
纖細的手指，像是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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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真是讓你破費了。”
躬着身，道着歉，王姨臉上帶着笑，而眼眶卻是紅的。
時間地點都已經變過，此時此刻已經是中午，準確地說是中午十二點半的樣子。
鎮上沒什麼好的飯店，或者說是在這種時候沒什麼飯店可以做到同時接待孤兒院的全體成員。
除了某些西式快餐店。
kfc裡永遠都有空閒的位置，若是位置不夠的時候，排隊的時間便會格外地長。
同樣的，有kfc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麥當勞和必勝客，雖然最後面那個就是個坑爹的地方，但是好歹不用排隊。
莫邪直接給每個孩子都發了一張紅皮，然後他就解放了。
這可就苦了這幾家餐館的服務員了，估計等會兒會忙到虛脫吧……
“沒什麼，只是本來說好要去正常點的地方吃飯的，只是最後還是沒有做到啊……”
莫邪嘆了口氣，他本人並沒有進任何一家餐館。
站在大街上，環顧着已經和自己離開時候完全不同了的小鎮，莫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什麼好說的呢？
有什麼能說的呢？
他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是該做一回‘呼蘭大俠’，一個人把zf大樓拆了？
還是什麼都不做，僅僅只是在天黑之前離開這座小鎮？
沒有人給他提示，他幾乎連自己的來意都已然忘卻。
“獲得願力點3點~”
熟悉的聲音裡帶着濃厚的‘奸商味’，讓莫邪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書本里圖文並茂地描寫過的、那位向世人販賣“贖罪券”的教皇。
“嗯？”
《聖典》不提這茬兒莫邪都幾乎忘掉了，他不知不覺之間就刷了一筆願力點。
“獲得願力點3點……”
“獲得願力點4點……”
“獲得願力點2點……”
隨着受到莫邪的恩惠的孩子們從服務員手裡得到了各自的食物，在他們的嘴脣沾到食物的瞬間莫邪腦中的《聖典》就發出了一條條的提示。
‘獲得願力點’的提示音不斷在莫邪的腦中響起，就像是止不住的鬧鐘。
這聲音讓莫邪一時間完全聽不清外界的聲音，就連站在他面前的王姨他也只能看到對方的嘴型變化。
所有的聲音嘈雜成了一片，就像是調試收音機的時候得到的帶有混音的節目。
這一定是《聖典》故意的。
孤兒院裡受到了莫邪的‘資助’的孩子沒有兩百也有一百五，若是每一條都通報——而且還是以‘《聖典》式’的方法通報的話莫邪恐怕要失聰好一會兒。
“行了！行了！等最終結果出來了再告訴我！”
雖然明知如果這樣交代了《聖典》的話，等到最後收到的結果一定是‘稅後數額’，《聖典》正如其名，很有基督教的風格——喜歡徵收‘十一稅’。
“好的~！”
《聖典》的迴應是歡快的，讓莫邪格外的不爽。
“王姨，你剛剛說什麼來着？”
等到《聖典》的‘精神騷擾’結束之後莫邪對着王姨問道。
“我說，晚上在孤兒院吃飯吧，廚師已經在弄了，晚上有餃子吃，正好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整理出來了，晚上讓你看看。”
王姨帶着笑意，說出了莫邪今天所聽到過的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