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旦夕事也。重要的不是何時生何時死,重要的是因何而生因何而死。
莫邪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生的,他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個早晨出現在孤兒院的臺階上的。
把他放在那裡的人只留下了一張寫着一個號碼的字條,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或許,他生來就是用來被遺棄的。
以前是,現在亦然。
孤燈道人沒有告訴他任何的東西,除了一張所謂的“遺像”,爲此他收了莫邪九塊八。
莫邪知道的,其實這個便宜師傅根本不差錢——連《聖典》這樣逆天的東西都可以隨手送人,可想而知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的異寶。
或許,這張照片也是其中之一?
莫邪如是想着,將照片收進了項鍊空間之中。
此時的他還在距地面千把米的高空,除非是有誰吃了飯沒事做用望遠鏡對着天空,不然的話沒有人會發現他。
“還是先找個地方下去吧……”莫邪開始往高速公路的方向趕去,一般來說,高速公路邊上應該都是些田野,被人目擊的概率會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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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老鬼啊,最近你很容易心軟啊……”就在莫邪離開他小城的上空之後,一個聲音輕輕地響起。
這個聲音滿是邪魅,一聽就像是反派。
一個黑影浮現了出來,就那樣凌空立着,他似乎沒有實體,只是一團不規則的黑氣。
“以前又不是沒有死過徒弟,當時也沒見你這樣上心啊。”
無論是黑影的言語還是他所使用的語氣都讓人有一種想揍他一頓的衝動,只是不知道那個他口中的“老鬼”會不會將最終衝動化作實際行動。
“他不一樣。”同樣是突兀地出現,卻是莫邪那便宜師傅。
此時的他還是那一身的戲服,但是身上卻是有了一股出塵的氣質,總算是有了幾分仙人的做派。
“不一樣麼……”
黑影低低的重複了一遍,像是要從其中品出什麼味道一般,只是好一會兒之後他得出的只是一陣陰沉的桀笑。
天上的流雲似也畏懼這笑聲,紛紛向着四面八方避去,露出了一層蔚藍的色彩,細細看去竟是可以隱約看見寥寥的幾顆星。
“哼。”
孤燈道人只是哼了一下,頓時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黑影的笑聲,隨後四面的雲朵重新聚集了過來。
天際的異象就在世人還未曾注意到的時候出現了又消失,就像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幻覺。
“這次是他命中的一劫,挺過去則海闊天空,挺不住則就此結束。”孤燈道人對着黑影道,“既然你對他的黑暗面有興趣,那麼這次就放手去做吧。”
“但是,只此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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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邪降落在距離高速公路大約半公里的田埂上,四面皆是荒蕪在這個季節裡的枯枝敗葉。
它們是秋天的殘留,即使是幾乎過了一個寒冬依舊頑固地存在在這裡,不知道是否是因爲它們太過卑微才得以存留。
或許是吧……
站在路邊,等待了大約四十分鐘纔等到了一輛願意載自己一程的車子。
這是一輛出租車,裝潢得很一般,看起來應該是回程的。
“嗨,來支菸不?”
司機很是老實的樣子,歲數約摸三十快四十,帶着黑眼圈。莫邪猜測是他想自己搞支菸提神,想徵求下乘客的意見。
他遞過來的煙是很便宜的牌子,煙盒裡只剩下了一半的煙。
“不了。”莫邪沒有接過司機遞過來的煙,“你抽吧,窗戶給我留條縫就可以了。”
當下的時間是春節之前,天氣一天冷過一天,像是沒個終結,車子裡開着的暖氣和從窗縫裡流失的熱量完全不成正比。
莫邪坐在後座上,運上念力構築出了一層屏障,將煙霧擋在周身之外。
出租車開得很快,即使莫邪沒有看到儀表上的數字他也能夠從車窗外不斷滑出視野的行道樹中感覺到。
“好像超速了吧?”
看着前面的某塊限速牌上大大的“80”莫邪對着司機道。
“沒事,這麼多年開下來了也沒見誰給我開罰單。”司機看上去雖然老實,但是卻不想已經是老油條了。
人不可貌相啊……
既然“老油條”都這樣說了,那麼莫邪也懶得多事,靠在柔軟的座位上,他閉上了雙眼。
他還有不到三天的自由時間,今晚他可不想浪費在睡夢上,所以了,現在趁着在車上,趕路和休息就一起了吧……
只是,閉上眼的莫邪沒有看見司機眼中一閃而過的神色,就好像是看見獵物落網時潛伏在一旁的獵人的眼神。(莫邪雖然有感知天賦,但是一直開着很費神的。)
……
“剎……”
大約是開了十分鐘的樣子,出租車忽然停下了。
出租車不知何時駛出了高速道,停在了一條隱蔽的鄉間小道上。
“怎麼了?”
莫邪睜開了眼,有些困惑地問道。
如果是黑暗面在這裡的話一定能夠看破那個司機的意圖,只是這裡坐着的是莫邪的主人格,他可沒有那種心靈力。
“不好意思,車子好像出了什麼問題……”前面坐着的司機的聲音很低沉,“我下去看看……”
“哦。”莫邪應了一聲,但是心裡已經有了提防。
在他的感應裡這輛車的構造和他剛剛坐上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麼不同,出來油箱裡的油少了一些。
精神力不會撒謊,那麼撒謊的就是……
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遠離高速道也沒有個攝像頭,真是個犯罪的好所在。
想到這裡莫邪的眼中出現了一絲寒芒,看來今天是諸事不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