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那可笑的兒歌三百首的音調響起,果然那頭魚怪登時發狂了起來,在趙顯宗的神識感應中,陳玄奘的音調此時並沒有引起規則之力的共鳴,是以對着魚要毫無作用。
就在魚妖準備對陳玄奘痛下殺手的時候,一道女子的身影頓時出現了,這是一名身着白衣,腰圍獸皮的女子,身上充斥這一種雷令風行的感覺,但這並不是趙顯宗感覺奇異的地方,奇異的地方在於此女直到現身,趙顯宗纔在神識中察覺到了此女的存在。
神識籠罩此女全身,趙顯宗仔細的探查了起來,這一看卻是眉頭皺的更深了。
本來以爲此女必然是來歷神秘莫測,但這一探查,卻發現此女的命運之線清楚明瞭,生老病死,一覽無餘!
如何生,如何死,盡數呈現在了趙顯宗的眼中。
這不合理!
此女是陳玄奘覺醒的本源,是最爲重要的人物之一,要是這般簡單的話,此方位面不乏一些手段通天之輩,即使不能如自己這般清晰明瞭,但也是隱隱能參悟一二,那麼此女又憑什麼在這妖物橫行的世界中,存活到現在呢?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雖然看起來威能不如那傳說中的西遊世界,但這方的妖族又豈是那般無能,要真是那般又豈能將人族逼迫至此?
此女有問題!
或許是大能幫她遮掩了氣息,又或者是有誰爲她僞造了這虛假的氣息,或許只有天仙才能勘破這些?
就在趙顯宗沉思的時候,陳玄奘帶着落寞的神色,孤身一人向着漁村外而去,落寞的背影中帶着些許無奈和悲傷,他正在爲自己無力救下那對父女而傷悲,也在爲自己沒有能力使得妖物向善而無奈。
而在趙顯宗神識的感應中,那位真在受漁民祭拜供奉的段小姐,也是深深的望了一眼唐玄奘離去的背影,神色莫名,讓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天空之上的趙顯宗將這一切盡數收於眼底,雙手微微一拂,周身的的玄色衣衫已經化作了一生破爛的袈裟,一柄禪杖也是握在了手中。
袈裟和禪杖都是凡人位面中,得自大晉淨土宗的戰利品,隨着修爲的提升,本以爲無用的這些法器,卻沒想到用在了此處。
微微一沉思,雙手再是微微一擺,頭上的長髮也是化作了一個呈亮的禿頭腦門。
於此同時一股淡淡的悲天憫人的氣息,也是自趙顯宗的身上散發而出,給人的感覺溫和,悲憫。
微微環視了一下,趙顯宗雙手合十對着虛空微微一笑道:“阿彌陀佛,貧僧了塵!”
隨即一步跨出,趙顯宗便出現在了距離唐玄奘不到數裡遠的地方,看着前方低頭面色悲慼的唐玄奘,趙顯宗微微一笑,快步向前而去。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只恨聚無多,待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正行走間的陳玄奘聽到這怪異,但卻又極富哲理的歌調,頓時停下了腳步,回頭向着身後遠遠看去。
就只看見了一個手持禪杖,身披破爛袈裟,腳上一雙草履麻鞋,面容俊朗異常的年輕和尚正吟唱着這怪異的歌調,向着自己這邊緩步而來,但奇異的是,這年輕和尚每一步看似不大,但卻瞬息就行至了自己的眼前。
微微愣神的陳玄奘正欲開口之時,卻只看到了這和尚遠去的背影。
看着已經消失不見的奇異和尚,陳玄奘不由的有些暗暗責備自己,這人一看就是一位有道之士,比自己那個只是傳給了自己兒歌三百首的師父還要有氣度,自己怎麼就能失去這麼好的機會呢?
“唉!要是我能求得一招半式,或許那對父女就不會死了!”陳玄奘雙眼擒淚的望着趙顯宗離去的地方,喃喃自語道。
數月之後,趙顯宗一路扮僧而行,一路所過之處,羣妖辟易,名頭漸起,此時的趙顯宗身上那股悲天憫人的氣息越發濃厚了,要不是他可以壓制,方圓萬里都是顯而易見的。
這是一個巨大的峽谷,兩側皆是懸崖峭壁,鋪天蓋地的青色蔓藤纏繞其上,讓人自覺地寒意森森,絲毫沒有一絲絲山清水秀的跡象。
在趙顯宗的感應中此處妖氣沖天而起,無盡的妖氣中又夾雜了無數道死氣,很顯然這裡必定有大妖盤踞,而且爲禍一方,傷了不少的生靈。
“呵呵,應該便是此處了!”趙顯宗神色微微一喜,緩步沿着一條曲曲折折的小路,向着峽谷而去。
前行不到數刻,一座巨大的硃色石門便出現在了北側的巖壁之上,上書三個巨大的硃紅大字“高老莊!”
此處因爲有着陣法護持,要不是趙顯宗親身至此,也是察覺不到此處就是那豬剛鬣的藏身所在。
也不進去,趙顯宗便原地盤膝而坐,靜靜的等了起來。
數月前和那唐玄奘一面之緣,便是爲了此次的再次相見,此豬妖或許威勢不凡,但對於自己而言也不過是隨手滅之的螻蟻而已。
至於這遮掩行蹤的陣法,趙顯宗猜測多半是與那九齒釘耙有關。
兩日時間一晃而逝,趙顯宗終於再一次見到了陳玄奘,依舊是那一身打扮,依舊是身無半點修爲傍身。
隨着陳玄奘步入和高老莊,身後一直尾隨着陳玄奘的段小姐,也是緊跟而至。
密林中遮掩了氣息的趙顯宗,見此也是不禁微微一笑,真是拙劣的手段,也多虧了此時的陳玄奘心無城府,不然又豈會看不穿,這等算計之事。
“叮叮!”
隨着清脆的聲音,隱隱而來,趙顯宗一瞬間便被段小姐手腕上的環狀之物,吸引了目光,當初並沒有察覺到此物,現在陡然再見,卻是發覺了此物的不凡之處。
“無定飛環!”
這是能與那九齒釘耙爭鬥不落下風,更是直接逼出了豬妖元神的法寶,以趙顯宗的眼力和神識也是沒有能判別出此物的等級來,由此可見此物着實不凡。
“本座既然見了,那就合該歸本座所有!”趙顯宗一瞬間便確定了此物的歸屬問題。
隨着兩人的進去,趙顯宗也是緩步踏入,剛一進去便是一股巨大的妖風席捲而來,趙顯宗禪杖微微一擺,便是擋住了這股妖風。
場中的情形頓時也是盡收眼底,那位段小姐正在和滿屋黃沙所化的妖物顫抖着,手中的無定飛環威勢非凡,這些皆是有着金丹期修士修爲的妖物,在其手上走不過一回合。
進了這高老莊後,神識的隔絕已經是消失了,神識一掃,便能感受到一股不算弱,最少也是有着合體期的妖修,正在急速而來。
“大師您....”看着趙顯宗走進來,一旁神色震驚的陳玄奘急忙上前行禮道。
趙顯宗聞言微微一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不曾想貧僧和施主卻是緣分不淺,今日又再次相遇了!”
陳玄奘也是急忙回禮道:“大師,怎麼稱呼?”
趙顯宗微微環視四周,神色中悲傷之色一閃而逝,語氣悲慼道:“貧僧了塵,途經此處,觀此地妖氣沖天,卻不曾想還是來遲了,此妖竟然已經害了這麼多生靈!”
看見‘了塵大師’臉上的悲慼之色,陳玄奘一時間也是悲傷的接言道:“小僧也是這般,但是奈何修爲低微,要不是段小姐出手相助,可能現在已經是葬身妖腹了吧!”
就在兩人閒談之時,已經用無定飛環制住了豬剛鬣的段小姐怒吼道:“你們要是在閒聊,我就死在這裡了!我已經用無定飛環定住了他的元神,你們趕緊吸出來!”
神色憤怒莫名,又是急迫萬分,此女當真又是一影帝。
不過要想和自己同臺飈戲,就要看她的段位是否足夠了!
而且僅僅築基期的修爲,就能憑藉手中的異寶,將一個合體大妖和一衆金丹小妖,盡數一網打盡,這是何等威能!
‘了塵大師’聞言微微充滿慈悲的一笑,淡淡的選了一聲佛號道:“女施主稍安勿躁,我等除妖是爲了使他們向善,卻不是爲了滅殺他們,要是以殺止殺,我們與妖何異?”
陳玄奘聞言,頓時深有同感,贊同道:“大師果然是高人,小僧也是這般想的,勸妖向善這纔是我們的初衷!”
看起來奮力控制着豬妖的段小姐,聞言神色莫名的一閃後,繼續怒斥道:“那裡來的野和尚,要是你有手段,你勸一個我看看?”
‘了塵大師’聞言後神色不悲不喜,只是那俊朗的臉上悲憫之色越發的凝重了,一瞬間一股浩大的直衝人心神的悲憫氣息自緩緩盤膝而坐的‘了塵大師’身上而起。
“如是我聞.....”
淡淡的誦佛之聲幽幽而起,那一直劇烈掙扎着的豬妖竟是緩緩的停下了掙扎。
而一側的陳玄奘在這幽幽的直衝心神的誦經聲中,也是微微的盤膝而坐,臉上無悲無喜,就像是整個人都被淨化了一般。
地面之上的段小姐看到這般手段,神色也是微微一變,但卻也沒有再出言。
“有業亦有果,無作業果者,此第一甚深,是法佛所說。雖空亦不斷,相續亦不常,罪福亦不失,如是法佛說。”
......
整整半盞茶的時間,趙顯宗一直都在誦着佛經,但這其實沒有任何的用處,真正起作用的是趙顯宗在不停的調用着向善規則,一直在洗滌着這豬妖的心神。
合體豬妖即使在修爲通天,面對天仙級別的趙顯宗也是毫無還手之力,被無形的法力定住了全身後,只能任由這規則加身洗滌着自己。
這般法則洗滌之後的萬物,其實已經不是他們本來的模樣了,因爲這等於生生的抹殺掉了他的一部分本能和本性,已經是不健全的神識了。
這便是所謂的度化!
一經誦畢,‘了塵大師’看着已經跪伏於地的豬剛鬣淡淡出聲問道:“你可頓悟了?”
“弟子頓悟了!弟子有感自己先前的罪孽深重,願意皈依我佛,願大師看在弟子尚且有向善之心的慧根上,饒恕弟子的罪行吧!”豬剛鬣在地上額頭不已,聲淚俱下,絲毫看不出這便是方纔那個窮兇極惡,殺人吃肉的絕世妖魔。
已經睜開了雙眼的陳玄奘,也是目色欽佩的望着‘了塵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