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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所謂人者對面天

第二十八章 所謂人者對面天

沙七飛在也忍不住,當即喊道:“喂喂喂,這可不行!陸老兄,你已經答應過我了……”

陸止一伸出制止沙七飛,道:“沙七飛你放心,我答應了你的事情,一定不會改變的。?。。不過,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這位前輩和我是一起的,既然你邀我做幫手,那也等於就是邀了這位前輩,他會跟我們一起去率意山!”

老瘋子一聽這話,當即哈哈一笑,把下巴揚起的高高的,衝着沙七飛露出無比得意的表情。沙七飛想要分辨,卻被陸止一再度制止,道:“你彆着急,其實你仔細想一想,既然你覺得這次有那麼強的感應能夠得到天意花,那麼誰跟着你去又有什麼關係呢?如果能夠被什麼人攪亂的天意,那還是天意嗎?或許這位前輩和我的出現,說不定也是天意安排而成,倘若你強行拒絕,可能反而便錯失了機緣,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陸止一說到這裡,胡六安在一旁對沙七飛道:“陸先生說的有道理啊!”沙七飛臉上露出深思之色,習慣的一揚手,手上便出現了一根青草,就往嘴裡送去,但才送了一半,那青草去突然無聲無息地在手裡斷成了兩段落在地上。 老瘋子還不放過。在沙七飛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衝他噓噓兩聲。等他們兩人出去,陸止一便道:“前輩,你又何必故意捉弄他們呢?”

老瘋子一歪嘴道:“老瘋子高興,不行嗎?對了傻小子,剛纔那幾句話是你故意說給那姓沙的小子聽的,還是你自己心中所悟啊。你就是如此體悟天意的嗎?”

陸止一沒想到老瘋子會在意自己說的這幾句話,道:“前輩,我說的有問題嗎?”

老瘋子撓撓頭,道:“問題?照你剛纔的那幾句話的說法。豈不是一切皆爲天意?”

陸止一道:“莫非生於天地之間。還有什麼不是天意所定嗎?”

老瘋子呵呵一笑,道:“尋常之人聽見你這句話,只怕心生絕望。不過幸好聽見的是老瘋子,以你的修爲,不會無端說出這樣的話,短短一會兒不見,你的心境竟有所觸動。肯定不是爲什麼天意花的事情,告訴我老瘋子,你心裡想着什麼事呢?” “哦?”老瘋子眉毛一挑,道:“這個墟集有什麼讓你好疑惑的?老瘋子怎麼沒看出來!”

陸止一深吸一口氣。想了想道:“剛纔前輩忽然不見,晚輩就在墟集上四處閒逛。看見那麼多修行人在交換各種天材地寶、奇花異草等等,熱鬧的很。後來有看見了有很多靈獸和異獸被修行人抓來,關在籠子裡。等着人來交換。晚輩在那些異獸之中看見了一隻小狐狸,心裡覺得難過,再看這個墟集,看見那些交換各種東西的修行人,不知道爲什麼起了些疑惑。”

老瘋子豎起耳朵,才聽了一會兒,便破口大罵道:“該死的,這兩個小子不互相對罵,居然合在一起在背後罵我老人家,看老瘋子不好好收拾他們!”

陸止一連忙叫住他,道:“誰讓您老人家去偷聽別人說話的,捱罵了也是活該。前輩,你您還沒回答我呢?你說,長廊裡頭的那些人都在做什麼?”

當我看見那隻被關在籠子裡的小狐狸,原本是天地之間自在的生靈,爲什麼會被抓住關在籠子裡?被其他的修行人用一些東西交換而去,它爲什麼要遭受這一切?是天意註定的嗎?還是修行人的可惡。從風宗聽聞道門修行人有所謂除妖令。假如只是相爭,那妖物豈不是也會有一道屠人令?我又想到。其實我跟那隻小狐狸很像,只不過它的籠子是木頭做的,比較小。而我的籠子似乎是我身處的天地,或許只是我自己。”…

老瘋子呵呵笑道:“小子,之前你給我講了一個螳螂的故事,現在換成小狐狸了。好好好,老傢伙倒是要聽聽,你究竟爲了一隻小狐狸疑惑些什麼?”…

陸止一搖頭道:“我不是爲他們操心,也不是疑惑他們的作爲,而是從他們身上我看見了自己,是我自己在疑惑自己。我在想他們在做什麼,我又在做什麼。看見他們讓我去思索,而思索則讓我看見自己。我看見他們在那裡爲了一塊靈石、一朵靈花、一本法訣而奔波忙碌,但是我卻看不清楚在一旁的我自己又在做着什麼。

老瘋子聽了這話,原本笑眯眯的臉上突然變得有些鄭重,看着陸止一的眼神也有些費人思量,他沒有說話,而是轉身走出了屋子,陸止一不明其意,只好跟着他也走了出來。

我又會覺得,這些修行人這樣做。真的是走在自己想要到達的所在的路上嗎?就好比沙七飛。他處心積慮想要奪得天意花,目的又是爲了什麼,難道一朵花真的有天意眷顧,真的可以讓人長生嗎?我心中沒有追求長生的念頭,也不在乎是不是修行,那我又在追逐什麼,又該追逐什麼。是要問我自己,還是問一問決定了一切的天意?

陸止一道:“也不全然是因爲那隻小狐狸,晚輩只是忽然想到,那些墟集之中的那麼多修行人,他們在做什麼?”

老瘋子難得安安靜靜聽陸止一說完這些話,然後他的眼中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只聽他道:“傻小子,老瘋子這會兒還真有些看不透你了,你分明已只是在知道境,怎麼會在思索我老人家纔會思考的問題?傻小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問題是要到了知命之境纔會真正要去修證體悟的,你現在問這些,不管得到什麼答案對你來說都是空談。”

老瘋子悻悻道:“等會兒在收拾這兩個兔崽子。”又上下打量了陸止一兩眼道:“他們在做什麼,這算是什麼問題?傻小子,莫非你是真的被老瘋子叫傻了,長着眼睛也看不見他們在做什麼,長着耳朵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陸止一眉頭一皺,道:“空談?前輩,您的意思是以我現在的修爲不應該問這個問題嗎?但是我的修爲雖然只是如此,卻不代表我不會遇到您這樣的境界或者更高的修爲境界才能思索求證的問題啊?就好像天意一樣,並不會因爲人不願意承受,就不會帶來那些人不願意承受的事情,不是嗎?”

老瘋子沒有循着陸止一的手指去看墟集,而是看着陸止一,越看臉上的笑意越濃,陸止一越發奇怪之際,老瘋子開口道:“傻小子,這些人做的什麼事,能不能解脫。得不得長生,關你的屁事,你爲他們操得哪門子心?”

這間屋子就座落在半山腰,遠遠可見剛纔來時的墟集,此時天色近晚,夕陽之下,那長廊被金陽鍍上金輝,宛如一條金蛇盤踞在盆地之中,黃昏的風中隱約傳來嘈雜的人聲,讓人心神惘然。陸止一看着那金色餘輝,不知爲何有些熟悉之感,再往周圍一看,附近不見沙七飛和胡六安。但老瘋子的耳朵卻是動了一動,道:“哈哈,那長着八字鬍的小子正在和那姓沙的小子吵架呢,讓老夫聽聽他們正在說什麼。”

陸止一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緩緩搖了搖頭道:“我當然看得見,也聽得見,不是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而是我不知道他們這樣做是爲了什麼。前輩,我想問您一個問題,你覺得那裡的那些人是真的修行人嗎?他們能夠修行有成,獲得種種解脫,乃至於達到長生不老之境嗎?”說着,伸手遙遙一指遠處的墟集。

陸止一一口氣說出一大串的疑問,這些正是自他看見那籠子裡的小狐狸,心念忽然震動,想起的一切,相比之前他剛剛從火眼冰池化形而出,此時的他已經開始產生了種種莫名的變化,不在保有那種純然,而開始有了疑惑,但是又找不到疑惑的起源。

老瘋子聽了這話,不由怔住了,也皺起了眉頭,道:“話倒是說的沒錯,只不過修爲不足,多談無益。這就好像還沒有登上山,卻去議論在山上所見的風景一樣。不過,老夫總覺得你小子有些特別,既然你問到了,也許是有跟你一談的必要。”

老瘋子說到此,清了清嗓子,道:“傻小子,既然你剛纔說起了那些修行人,又說起什麼小狐狸,老夫提醒一句,你除了思索他們爲什麼這樣去做的目的,有沒有想過他們這樣做的緣由呢?能不能修行,能不能得解脫,能不能得長生且不說,不妨先想一想,他們爲什麼要去修行,想要解脫,想要長生?

再說那小狐狸,你看見了修行人將它從天地之間叢林之中捕捉而來關在了籠子裡,你也想到了自己在天地之間,就好比是在另一個籠子裡?你也一定想到了,那小狐狸想不被修行人抓來,想不被關在籠子裡,想破開籠子逃走,但是卻無能爲力。

老夫這麼說,你一定也發覺了,其實這兩個問題是同一個答案,修行的意義就在其中。至於說到天意,說實話,在老瘋子眼裡,還看不見什麼是天?老瘋子所見的只是所遇見的一切,然後老瘋子會好好想一想,自己更願意怎麼去對待所遇見的一切。傻小子,你已經是知道境的修爲,身心相合而所行在己,面對紛紜能守本不亂,接下來呢,面對所遇見的一切,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意願嗎?難道你就不想去改變什麼,去經歷什麼嗎?面對天地之間的萬物,面對芸芸衆生,難道你就沒有自己的意願嗎?”

老瘋子說到此,陸止一看着他的目光,老瘋子的目光之中並非是一片澄澈而是帶着一種奇異的感覺,讓他看見這個目光,心中感覺到一種鮮活,有一種勃然的生機,在老瘋子的形神之中健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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