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號公路上行駛的貨車,在陽光中如一坨暗黃的移動排泄物。請原諒我用這麼噁心的形容,因爲這很符合現在車中人的心情。
青色的煙霧剛飄出白皙手指間的菸頭,就被從車窗灌入的氣流吹散。吸血鬼萎靡的靠在椅背上,抿着嘴,讓對普通人有害的煙霧在體內多轉悠一會兒。
正午的陽光讓補食對吸血鬼的效果減弱,剛放下酒瓶,昏沉感就再次襲來。雖然扎克帶了足夠了零食,但是還是要照顧狼人的觀感,需要用外物的刺激來驅散這昏沉了。
讓扎克心情不好的原因還包括康斯坦丁。神父應該有自覺,他主動向克勞莉的投誠的行爲並不讓格蘭德高興,不然他就不會在看到扎克時有慚愧的表情了。但是就如他所說的那樣,對教堂、對教會,他的行動都是正確的。
對康斯坦丁的秘密,扎克到不怎麼關心了。‘天生’從來都像迷一樣,甚至在已經經過無數次修訂的聖典之外,那些被刪去的經文中,有過一些很奇特的描述。‘天生’天使和惡魔的靈魂,原本就是聖主身邊的聖徒,他們藉助人的身體完成神蹟後,迴歸聖主身邊。
但事實是,許多這樣的靈魂,他們的人生平淡無奇,有的甚至連信仰的宗教都不是聖主教,出於一些奇怪的原因,歸屬於天堂地獄後才展現出他們的特殊。
如果康斯坦丁真的能夠賦予靈魂這樣的特殊。那麼在克勞莉那裡,康斯坦丁會是安全的。對一個相敬如賓的鄰居來說,他能夠安全。扎克也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進入北區,貨車轉入貝奇街,往馬薩港的方向行駛。與安東尼見面的老地方就在那裡。這源於三人剛來到巴頓市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從冷清到繁華,再到灰色的工業風格,邁克在後坐,看着事物突然說出了一句陳述句,“我們倒着巴頓市的歷史。來到了源頭。”
扎克側着頭,笑着看向這個惡魔。他說的很正確,巴頓市就是從和馬薩港相連的貝奇開始發展的。
與安東尼相約的地點在馬薩港的西側,如果給貓頭鷹(巴頓地圖)加上貓耳,他們現在在左耳的頂端。
港口工人裝扮的人閒散的坐在一家露天的海產餐廳旁。這裡環境的舒適程度比起諾爾灘要差了許多,不過它不會受到諾爾攤隨季節興衰的影想,作爲少數幾個能夠在港口提供酒精的店,它的生意四季如常的旺盛。
扎克很快就看到了坐在骯髒布棚子下的安東尼,他桌前擺滿了食物,不過這些食物不是爲安東尼自己,他討厭海產,這些都是給本傑明的。對一個狼人來說,本傑明意外的喜好螃蟹。可能他覺得折斷蟹殼的聲音很好玩吧。
“呃。”安東尼看了邁克一眼,“克勞莉的人?”不耐煩的問。他對這事情到異常敏銳,別忘了安東尼有四分之一的印安血統。某些天賦在血液中流淌。
“是的。”扎克笑笑,邁克已經自己伸出了手,十分有禮貌的介紹了自己。
安東尼應付的一握,嫌棄的把面前的盤子推到了本傑明面前,“我只有一個小時,速度。”
扎克的視線越過幾只豎起的鉗子。頭頂的布棚是用來遮擋貨物厚重油布,十分有效的遮擋了陽光。吸血鬼的不適稍稍減緩。以正常午餐的份量補充着食物,“這麼着急?很長時間沒來了,難道不能讓我好好感受一下嗎?”
安東尼嫌棄的撇着嘴,不過依然給了吸血鬼時間四處張望,呃,憶往昔。
巴頓市在聯邦的最東邊,再往東,是海洋。意思就是,當扎克和本傑明,跟着安東尼來到巴頓市時,只要兩個非人跳上往東的郵輪,現在的格蘭德就不會存在了。
“好了。”扎克的憶往昔異常短暫,將桌上一隻完整的螃蟹推到了臉色奇差的邁克面前,鼓勵着,“你應該試試。”然後扎克笑着看向了安東尼,“首先,我想問一個問題。安東尼,你有多瞭解巴頓?”
安東尼盯着扎克的眼睛,嘴脣因爲思考時而抿住,時而放鬆。扎克並不會認爲安東尼身爲市長,不知道巴頓市中發生的事情,但是也由於安東尼從來不會將工作上與異族無關的事情與吸血鬼分享,所以扎克真的不知道對於史密斯的事情,安東尼知道多少。
思考過後,安東尼移開視線,面無表情的說:“是史密斯的事情麼,他要幹什麼。”
安東尼知道,那扎克就沒必要照顧一市之長的情緒了。
“你想要聽和異族有關的,還是隻關乎巴頓市未來的。”扎克從來都會把選擇權交給安東尼,這是朋友的特權。
安東尼一嘖嘴,“都要。”
扎克一挑眉,笑笑,“好吧,史密斯和克勞莉對上了。當然,他根本不知道克勞莉的存在。”扎克給了安東尼嘆氣的空隙,繼續說,“史密斯想要南區的農民和土地,至於爲什麼,我想不用我說了吧。”
安東尼的臉黑了。沒什麼好奇怪的,市長更關心的永遠是巴頓市。
看的出來安東尼在憤怒,但是他似乎不準備告訴扎克爲什麼。
扎克無奈的搖搖頭,“安東尼,我必須要知道爲什麼,這將左右我的決定。”
安東尼的語氣不好起來,扎克是市民,有些界限,市長是不能越過的,“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扎克不介意安東尼的語氣,思考了一下,“我有兩個選擇,一個會阻止史密斯將南區變成他私人培植場,也將保證南區大多數人的生活(將克勞莉的作爲推給奎斯特)。對格蘭德來說。這纔是正確的選擇,但也表示我將要保護一個我不怎麼喜歡的人。”
扎克撇撇嘴,繼續“一個會助長史密斯(推給尤里)。而且會影響到愛麗絲,她……”扎克皺皺眉,選擇了跳過,“我需要建議,朋友和市長的建議。”
安東尼陷入了思考。
良久過後,“選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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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克皺起眉,還是那句話。“我需要知道爲什麼。”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阻止的!”安東尼盯着扎克說。然後看向了邁克,“你!克勞莉全部都知道了是不是!她以爲這樣做我就不會在意了嗎!”
邁克始終沒有去碰面前的螃蟹,看着對他一臉憤怒的安東尼抿着嘴,點點頭。
安東尼嘆息的搖着頭。“告訴你吧!”他似乎放棄了,“你說的第一個是奎斯特吧,他的抵抗很……”安東尼再次搖頭,這是悲哀,似乎在爲奎斯特不值得,“很愚蠢!”
扎克第一次感覺到了不舒服,安東尼的意思是連帶着格蘭德之家也愚蠢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當史密斯將南區變成了他想要的樣子,格蘭德的秘密因爲南區過多的關注而暴露的話。吸血鬼屠掉這個城市就是很聰明的決定嗎?
安東尼看着扎克聚攏的眉心,再次嘆息了一聲,“史密斯在做的事情。無法阻止。”
“爲什麼。”吸血鬼再次問。
“仔細想想扎克!”安東尼不停的搖着頭,“你難道認爲史密斯敢把他在地下做的那些事情搬到地面上來,只是因爲他在巴頓市的地位嗎?!”
扎克皺起眉,確實,他就是這麼想的。即使史密斯在南區的種植了違禁植物,被發現後。他可以無傷的脫身,但倒黴的是南區的那些人。身負秘密的人會願意住在隨時會着火的院子中嗎?扎克不想。
“不是!”安東尼盯着扎克。“醫,醫用大,麻!”似乎這個新出現的名詞連安東尼都說不順口,“你聽說過這東西嗎?沒有吧!很好,很快,你就可以到處聽到了!”
安東尼的情緒很混亂,不知道是氣憤還是難過,各種情緒混雜在臉上讓扎克無法確切的理解安東尼要表達的語氣。
“什麼玩意兒?”
“哼。”安東尼突然靠在了短短的靠背上,一臉放棄的表情,“什麼玩意兒?你不是和昆因很熟了嗎?你怎麼不去問問呢?什,麼,玩,意!”
“昆因?”扎克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甩在了進度之外,“安東尼,我需要具體點。”
“具體點?”安東尼搖搖頭,“好。”安東尼的手越過桌子,一手按在了扎克的後脖子上,拉近,平整的襯衣被抵上一堆被本傑明製造的殘骸,“爲什麼我們來巴頓市?”
扎克皺着眉,看着安東尼,這傢伙之前還不耐煩自己憶往昔,現在自己要提起了嗎?
“你想來巴頓市,昆因是你在在戰場中的安慰。”
扎克說着。曾經的畫面似乎又回到眼前,那些年輕的士兵一邊擦洗着傷口,一邊下意識的摸向腰間,確認在最放鬆的情況下,自己不會沒有反抗的機會。他們故作輕鬆的說着戰爭結束後,他們要怎麼怎麼樣,然後幻想着曾經的家有沒有變化。
他們最津津樂道的是,在他們的‘家’裡,有一個叫昆因的家族,他們照顧着那些失去親人的孩子,爲受傷的士兵安頓。昆因,是在冰冷的戰場上,他們能想到的最溫暖的事情。
“哼。”安東尼的臉就在扎克眼前,中年的安東尼隱約還能找到曾經那個執着的握緊步槍的年輕樣子,“狗屎的昆因!狗屎的安慰!所有事情都是利益,西區那幫狗屎的利益!”
扎克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拜訪昆因莊園時,昆因夫人曾說,她決定不再低調了。她幹了什麼?
扎克的疑問沒能持續多長時間就被回答了。
昆因夫人以要爲那些在戰場上留下傷病的軍人做些什麼爲立點,開始推行合法的醫用……大家知道那是什麼。當然,昆因夫人的善心再次虜獲了所有人的心,但是對巴頓市長來說,安東尼知道,這位曾經的軍人,他知道,這只是在給史密斯洗白而已。
西區的狗屎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