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遊城市綠樹成蔭, 老建築修繕、維護完整,幼兒園設在一座民國時期保存下來的意式風格別苑之中。
初夏的樹葉不算繁茂,但葉片嶄新、綠意盎然, 院內放着滑梯、蹺蹺板、轉椅一類, 雖然和別苑風格不符, 但籠罩在一片樹蔭下, 竟也和諧。
一間屋內, 十幾個孩子圍着林逸,他抱着的孩子哭聲漸漸小了,襯衣肩膀被鼻涕眼淚澆溼一片。
他讓學生都回到原位, 然後找來一名女教員拜託她:“不好意思,我得帶他去社區醫院, 然後通知他父母, 麻煩你幫我帶下課。”
女教員關切道:“要不要讓校長陪你去?一會兒家長來了萬一激動起來對你動手也說不定。”
林逸笑笑:“不用, 我可以應付。”
說完,抱着男孩, 拿起他的書包出了教室。
白雲明站在幼兒園門口一顆老槐樹下玩手機,等着白雲峰。
他手機裡裝了林逸做過的所有逃脫遊戲,只要閒着沒事就拿出來玩,每款遊戲都通關N遍。
自從林逸走後,他的遊戲也再沒更新過, 之後逐漸有三分之二的遊戲都下線了, 剩下幾款經典的仍然掛在榜上, 經久不衰。
玩了幾下, 他用手心無意識的按了按眼皮, 許是長期睡眠不好,眼皮常有些抽筋。
沒等多久, 白雲峰便到了,他和弟弟的同事都很熟,幾人點頭招呼便向裡面走。
幼兒園院長已經接到電話,聽到門口有動靜,立刻從辦公室出來,迎了上去。
院長是一名四十幾歲身材微胖的婦女,她接過白雲峰遞來的證件仔細覈對,見只有白雲明沒穿制服,只是一身休閒打扮,疑惑的問:
“這位也是警察?”
白雲明忙說:“不是,我是心理醫生,配合警方辦案的。”
院長又看了兩眼白雲明,這才轉頭對白雲峰說:“你們進來吧。”
見院長在前面帶路,白雲峰悄悄推一下白雲明:“你丫擠眉弄眼的幹嘛?”
“我哪有,我眼皮跳得厲……”
話沒說完,白雲明瞬間定格,這兩個眼皮同時跳的感覺,太他媽的熟悉了!
“雷達”又開始工作了嗎?
他清楚記得,以前剛認識林逸時,方圓百米之內,如有出現眼皮必跳!
他感覺身體有些微的發抖,站下來環顧四周,接着急速向一間教室奔去。
旁邊有人喊:“白醫生是這邊,你去哪裡?”
白雲峰聽聲回頭看,見白雲明突然衝向一間教室,莫名其妙問:“他幹嘛?”
同事搖頭。
院長已經走在前面有一段距離,感覺後面沒人跟上,轉身就見到可疑的白醫生衝向教室,立刻追過去大聲喊:“那位先生,你幹嘛?”
白雲明不管後面的人怎麼叫他,直直衝進教室。
教室十幾個孩子正埋頭畫畫,紛紛擡頭看向突然推開門的白雲明。
林逸此時抱着小男孩從另一間教室出來,向後門走去,那邊離社區醫院近很多。
意式別院,多是樓房建於院中,四周環花園和小路,最外圍用牆圍起來,樓裡、樓外通常都不止一個門。
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前面白雲明這邊,而林逸則悄悄開了後院鐵門,回頭向前院望了一眼,便輕輕將門合上。
白雲明看着這間不大的教室,一切雖盡收眼底,但他仍然不死心的盯着這間教室來回掃視了幾遍。
坐在前排一個小女孩稚嫩的問道:“老爺爺,您找誰?”
旁邊一個小胖子碰她一下說:“他不是老爺爺,是叔叔。”
女孩回頭不滿的說:“他頭髮都白了,怎麼會是叔叔?”
“可他的臉明明就是叔叔。”
“但他的頭髮明明就是爺爺!”
兩個孩子爲這事爭論起來。
白雲明沒有理會,轉身跑出去,尋找別的教室。
剛一出門,就被白雲峰抓住胳膊,院長也趕了過來。
白雲峰見哥哥臉色不好,問:“你找人嗎?”
白雲明很急切,本想掙脫開,接着去找,但院長已經攔在眼前,逼得他急忙解釋說:
“不好意思,我好像見到一個熟人在這裡,能不能再看看別的教室或者辦公室?”
院長臉色已經很不好了,剛剛教室的老師出來問怎麼回事。
白雲峰拉着哥哥說:“你到底要幹什麼?別搗亂,我還要辦事呢!”
白雲明看着弟弟,眼神中滿是急切和無奈:“他在這裡,雲峰,他在這裡!”
“誰在?不管誰,你先讓我把公事辦了再說好嗎?”
“不是,你不明白,我感覺到他就在這裡,我得找找!”白雲明甩開弟弟,想往另一間教室跑。
“白雲明!”白雲峰忍無可忍,大吼一聲,果然怔住哥哥。
白雲明被吼得站住,低下頭痛苦的閉上眼睛。
他不是被弟弟嚇到,而是眼皮已經不跳了,雷達沒有了。
是幻覺嗎?難道把信號搞錯?可是,剛纔的感覺和當初真的很相似。
白雲峰衝同事尷尬的一笑,說:“你們先和院長進辦公室,我很快就來。”
說完,抱着白雲明肩膀,硬把他拉到一邊角落。
衆人見白雲明沒有再繼續,也就先進屋去了。
白雲峰低聲罵:“你抽風啊?我這辦正事,你在這裡找什麼人?”
白雲明低頭不語,不是他不想說,而是無從說起,誰能相信他說的話?兩個眼皮跳就說明林逸在附近,這結論連他自己都覺得挺不靠譜。
“對不起,就當我剛剛抽風,進去吧。”
白雲峰疑惑的看着他,哥哥不可能無緣無故這樣,能讓他突然激動起來,也許只有和那個人有關,纔有可能。
他嘆口氣說:“現在我們先辦正事,完事再說好嗎?”
白雲明低垂的頭輕輕點了點。
“走吧。”
白雲明控制着情緒,他眼眸裡含着淚水,害怕別人見到。仍被弟弟勾着肩走,垂頭喪氣像極做錯事的大狗。
進到校長辦公室,兩位同事一人問話,一人做筆錄,校長回答着問題。
白雲峰立刻進入到工作狀態,白雲明則提不起精神,耷拉着腦袋靠門邊,辦公室本就小,被他堵得嚴實。
“你是說孩子是被家長接走後,在幼兒園門口被拐走的嗎?”白雲峰問。
院長點頭:“是啊,雖然不該這麼說,但我們也算幸運,如果孩子是在幼兒園丟的,那我們就得關門了。就這樣,家長還三天兩頭跑來鬧一回,我們幫着家長跑警局也跟家常便飯似得,可惜都三個月了,一無所獲。”
白雲峰皺眉,看着院長電腦上播放的一段監控錄像。
丟的是一名三歲的男孩,攝像頭在大門口一根電線杆上架着,斜對着大門。
男孩被一位婦女領到門口,似乎有什麼忘記拿,蟄身回去取。
這時,似乎有人對男孩說話,因爲只有那人的衣角被錄到,所以無法判斷對話人的體貌特徵。
男孩開始搖搖頭,然後說了什麼,接着又點點頭,之後便走出了攝像範圍。
過了一會兒婦女回來,找不到男孩。
事情發生得很快,前後不過三分鐘。
白雲峰說:“這段監控我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你們除了這個攝像頭以外,還有別的嗎?”
院長說:“園內有兩個,但都沒有錄到門口,因爲門口不好架攝像頭,所以以前一直沒裝,這個攝像頭還是後來林老師讓裝的,你們也看到,角度很偏,死角大。”
白雲明擡眼,他在門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直到這個“林老師”,引起他的注意。
“林老師叫什麼名字?”白雲明冷不防打斷,冒出這句。
院長看他一眼,她對這個漂染着白髮、長相帥氣的男人似乎沒什麼好感,現在的年輕人追求時尚都太另類!頓了頓才說:
“林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