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白雲明到醫院藥劑科找到那哥們兒。
“白大夫,你要不要這麼催命似得催呀?”
“快幫我弄,改天一定請你吃大餐。”
“別改天, 就今天。”
“好, 吃什麼隨便點!”
藥劑師一面嘮叨要吃什麼, 一面將白雲明給的藥片進行分解化驗。
幾個小時後, 他得到答案, 藥片成分就是他所熟悉的那種藥,沒有錯。
白雲明腦子有點亂,他想打電話問林逸, 又覺得不妥。一直以來,他從沒有懷疑過林逸, 而現在, 他第一次開始懷疑他。
匆匆請假回家, 打開林逸的電腦,他想要看林逸與亞人格之間最早的對話。
之前爲了幫助林逸治療, 他看了他們最近兩年的對話,因爲林逸說,他們用視頻對話是兩年前開始的,可是現在,他懷疑林逸在撒謊。
電腦需要開機密碼, 這難不倒他, 打開機箱, 拔掉主板電池, 斷電一會兒, 再裝上,一切密碼都沒有了。
視頻的確如他所猜想的, 根本不是兩年前,而是七年前就開始,算起來,應該是林逸讀高二時。
林逸在第一段視頻中這樣說:
“我想你已經發現了我的存在,所以我決定用攝像頭彼此聯繫。我們性格似乎完全不同,做事風格也有很多區別,爲了不被暴露,你可以通過這個攝像頭告訴我你所發生的事,我同樣也會告訴你我發生的事。”
之後是兩個人格之間的對話,彼此適應的過程。
“你看,我比你聰明很多,你擁有我是多麼幸運,我能爲你解決很多問題,以後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而我,負責爲你學習、考試,將來負責爲你工作,你就像擁有一個哆啦A夢一樣神奇!其實你可以像亞人格一樣存在,什麼都不用管,不介意的話,我以後叫你亞人格好了。”
從這段對話之後,白雲明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東西,他感覺脊背發麻,全身像是被凍結了一樣……
正當他聚精會神看着林逸視頻時,恍惚間,從電腦屏幕反光處見到一個人影,正想轉頭,鼻端傳來乙醚的味道。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
白雲明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在自家牀上,四肢呈尷尬的大字。
回憶昏迷前的事,是在看林逸的視頻,家裡什麼時候進來人都不知道。不過,就算入室搶劫,也沒必要把自己捆成這幅德行吧!
“誰呀?有人嗎?”白雲明衝門外叫。
“別叫了,”門外有人回答,聲音很熟悉,林逸走進臥室,雙手交叉於胸前,站牀邊看着白雲明:“是我。”
“你?”白雲明努力擡頭向外面看。
“別看了,就我一個人,我坐了今天一早的高鐵回來,可惜還是太晚了,你看了不應該看的東西。”
白雲明憤怒起來:“林逸,你他媽騙子!你現在什麼意思?把我綁起來什麼意思?怕我報警嗎?你有膽子做還怕警察嗎?你放開我!”
白雲明努力掙扎着,但繩子綁得很緊,根本無法掙脫。
林逸慢慢走到牀邊坐下,耐心等白雲明放棄掙扎,這才緩緩開口說:“我會怕警察嗎?我是怕你離開我。”
白雲明不禁失笑:“怕我離開你?哈哈,你現在還有必要跟我繼續裝嗎?我被你騙得跟個傻逼似的,還以爲真愛降臨,原來你只是在利用我爲你消滅真正的本人格,對嗎?亞人格林逸!”
他感覺傷心絕望,他真沒想到自己一片真心卻只是讓人利用。
林逸閉上眼,緩和着疼痛的心臟,他最不想白雲明知道的秘密,現在通通被知曉了。
白雲明搜索着惡毒的詞句,現在人被綁着身體不能反抗,至少得用嘴攻擊:
“別再裝了,你現在這種樣子讓我看了覺得噁心。你以前對我裝出的溫柔體貼,現在我想起來通通都覺得噁心!林逸,你真把我噁心透了,不,你根本不是林逸,你只不過是他的附屬品,分離出的一個幻影而已。”
聽到白雲明這麼說,林逸突然控制不住憤怒起來,大聲吼道:
“我是他的附屬品?他有資格佔有這具身體嗎?他配得上做人家哥哥嗎?那個懦夫,妹妹死了卻只會把我推出來承受一切,他爲妹妹做過什麼?他什麼都做不了!我憑什麼要一輩子藏在那個懦夫的陰影裡過一輩子,這具身體由我來支配,比他強一百輩!”
“所以你就吃藥擾亂生物鐘,把他藏在黑暗裡!所以你就在視頻中長期對他進行催眠,讓他以爲自己纔是亞人格林逸!你這個瘋子!”
林逸吃的藥並不是維他命,這種藥片白雲明比較熟悉,因爲這是精神科用藥,醫生用這種藥爲精神緊張、生物鐘紊亂的患者調節生理作息。但醫生不可能爲雙重人格患者開這種藥,因爲它會顛倒生物鐘,導致人格發生錯亂,也就是說,亞人格和主人格會發生排序錯亂。
而跟前的亞人格林逸,爲了讓本人格相信自己是亞人格,利用他們相互聯繫用的視頻,在視頻中對本人格進行爲期半年的催眠術,由於藥物加催眠的效果,本人格林逸最終徹底淪爲了“亞人格”,以這種狀態生活着,並且深信不疑。
亞人格林逸對本人格一直有着極度的藐視和憎惡,只不過他隱藏得很好。現在白雲明什麼都知道了,他也沒必要隱藏下去。
緩了緩剛剛的憤怒,林逸又恢復常態:“我這麼做也是爲他好,他進入社會最多也只能是個小混混,打架、偷東西、殺人、放火,這些他都有可能做得出來,還不是害人害已,難道我不比他好嗎?”
白雲明氣瘋了:“放屁!你哪裡好?你殺死小菲的媽媽,你這就不是害人嗎?我他媽就是瞎了眼,被你迷得找不着北,居然還幫你毀滅證據!”
白雲明最氣的就是這個,他被騙得做了幫兇,小菲太可憐了,他卻隱藏真兇!
說起這個,林逸得意的笑了:“我一開始好擔心你會報警讓我接受法律的制裁,沒想到我在你心目中那麼重要。要知道,你之前可並沒有通過我的測試呢!”
“哼!吳子豪的案子是吧?我就奇怪,爲什麼我報警之後,你跟我生那麼大氣,還以爲你是爲孩子的前途擔憂,原來你是在試探我底線在哪裡。”
“嗯,不過那次,你考試不及格。”
“所以,你才一直對我若即若離,靠!我他媽還以爲是你太保守,真是自作多情。”白雲明真想扇自己嘴巴。
林逸笑容滿面:“可是後來我賭贏了,你交了滿分卷。”
“切!”牀上的男人直翻白眼:“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我的?”
林逸想想說:“見到你爲豆豆催眠,我就看出來,你的醫術不一般,加上你喜歡男人,所以……”
“所以,從咖啡館見面開始,你就一直在勾引我。”白雲明冷笑:“你根本不喝咖啡,因爲會干擾你的生物鐘,可是那天你卻故意點了卡布奇諾,把該死的泡泡弄嘴脣上!”
說到這個,林逸笑了,眼睛瞟向客廳掛照片的位置,那裡掛着白雲明最喜歡的傑作——他爲林逸舔嘴脣的照片。
白雲明恨不能立刻把那張象徵着“二逼”的照片撕得粉碎。
“白雲~”林逸溫柔的叫男人的名字,臉上的溫婉表情,好像兩人正在熱戀中。
他貼近男人的臉,鼻尖相對,彼此都能從對方瞳孔中見到自己。
“白雲,你以爲我騙了你,可是我對你是真心的,難道因爲我不是本人格,你就不愛我了嗎?”
“對!”與林逸溫柔表情極不相稱的憤怒表情,寫滿白雲明的臉:“我不可能喜歡一個本不該存在的亞人格。”
聽到這話,林逸眼中寫滿傷心:“不是的,白雲……”
白雲明不理會林逸的傷心,繼續刺激他:“你只可能是這具身體的附屬品,而你卻妄想顛倒黑白。”
“白雲,你怎麼這樣想?我對這具身體異常珍惜,可是他卻總是糟蹋這身體,難道我不比他好嗎?”
“你人格不完整,是非觀念淡薄,五年前誤殺你妹妹的婦女的死,和你是不是有關係?我查過時間,你剛好回老家。”
林逸眨眨眼,沒有回答。
“小菲的媽媽是你殺死的嗎?你別告訴我,那天晚上穿成朋克裝出門的,真是他本人格。”
“是我,可我……”
“你爲什麼要殺人!”雖然篤定是他,可親耳聽到承認,還是非常生氣:“她做錯了什麼你要殺她?就因爲她打她的女兒,對嗎?”
“她不應該打女兒,難道打孩子對嗎?”
“打孩子而已,至於死嗎?所以我說你人格缺失,你完全搞不清楚對和錯的度在哪裡。你是林逸本人在極度痛苦時,衍生出的報復性人格。”白雲明下結論。
“我不知道對錯,你可以教我啊,你能教我,對嗎?”林逸不死心。
“太遲了,你犯下大錯,醒醒吧。”
林逸跨坐在白雲明身上,鄭重其事:“我只說一次,小菲媽不是我殺的,我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後來我突然想到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主意,所以我把她動脈都割開,用她的血染了我的衣服,拍了段視頻,回家對你演了那齣戲。我只是想讓你爲我治病。”
“不是你殺的,是賴生根殺的,對嗎?那賴生根怎麼會那麼巧,就在她家對面,那麼巧與你是同鄉,還是同村的!”
“我……我是故意安排他住在對面,好吧,我計算失誤,我想讓她教訓一下那女人,沒想到他會把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