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任闖他們走近街道對面的陰律司,一陣沸沸嚷嚷的爭吵聲音就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孩,身穿陰律司的官袍,此時正暈頭轉向的瞧着她身前那幾個鬼魂,滿臉的焦急和茫然。
對面的幾個鬼魂,明顯是剛剛死去下來的,他們衣衫襤褸,面色激動,口沫橫飛,不斷的在說着什麼。
整個陰律司,此時就像是一個菜市場一樣,吵吵鬧鬧,喧譁非常。
幾名臨時工模樣的鬼差大概是很長時間沒有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了,一個個抱着胳膊,懶洋洋的坐在陰律司之前的臺階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對面的爭吵,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瞧見這樣的一幕,崔判官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三兩步走近陰律司,瞧着對面那幾個鬧得不可開交的靈魂,大聲的呵斥道:“都給我住嘴!”
聽見崔判官的聲音,這幾名鬼魂停下了爭吵,滿臉疑惑的轉身瞧了身後崔判官一眼,愣了愣,短暫的沉默幾秒鐘之後,就又一次開始了爭吵。
“我多麼可憐啊……他孃的好好的就死了,可憐我那孤兒寡母了……”一名微微謝頂的中年人滿臉的不甘心。
“我他麼的纔可憐呢,老婆給我戴綠帽子,被生生的氣死了……”一名大腹便便的胖子悶聲悶氣的說道。
“你他孃的哪裡有我可憐,我好好的就被人從樓上摔下來,活活摔死了,可憐我風華正茂,青春年少,那麼多精彩的生活沒有嘗試……”一名流裡流氣的青年悶悶不樂的說道。
“眼下地府只有一個享受榮華富貴或者還陽的名額,我看大夥就不要給我爭搶了,我會感激不盡的。”那名大腹便便的男子對着另外兩位說道:“我死的很慘的。”
“我也死的很慘的好不好……”另外兩名鬼魂不樂意了,嘰嘰喳喳的就開始反駁起這個胖子來。
三個人說話之間的功夫,就又一次爭吵在了一起,你來我往,口沫橫飛,吵得不亦樂乎不可開交,看的那名明顯是新手的小姑娘鬼差滿臉的呆滯。
“都不要吵了,陰律司裡面這樣爭吵,成何體統!”崔判官走到前面,瞧着這幾名鬼魂,滿臉的寒霜:“你們要是再這麼爭吵下去,我就治你們一個藐視鬼差的罪名,把你們打進割舌地獄,受盡折磨之後,把你們墮進畜生道轉世投胎!”
這樣擲地有聲的幾句話說出來之後,明顯很有威懾力,聽見崔判官這麼說,場間的幾名鬼魂都非常識趣的閉上了嘴巴,眼巴巴的瞧着對面的崔判官,眼神之中,滿是委屈不甘心的神情。
原本鬧哄哄的陰律司頓時安靜了下來。
“王小蒙!你幹什麼吃的你,這種小事都處理不好!”崔判官此時滿臉怒火的開始呵斥那名天然呆見習鬼差。
那名見習通判聽見崔判官的呵斥,滿臉的委屈,小嘴一扁,眼圈一紅,就要哭出來。
“哭哭哭就知道哭,這麼多天了一點長進也沒有,哎呦,我也是醉了……要不是和你爹關係好,你就等着捲鋪蓋捲回家吧你。”崔判官滿臉的恨鐵不成鋼。
“崔叔叔,俗話說的好,男怕嫁錯郎,女怕選錯行,我是不是不合適幹這個啊……要不然我就不幹了……”名叫王小蒙的見習鬼差滿臉的委屈。
“你就氣我吧就,想我堂堂判官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就你這麼一個跟班了,你還想給我掉鏈子!不會就要跟我學。”崔判官氣呼呼的說道。
聽見崔叔叔這麼說,王小蒙停止了哭泣,紅着眼睛,鼻子一抽一抽的,在任闖看來,說不出的呆萌可愛。
好笑之餘,任闖對地府各勢力之間的派系鬥爭也終於有了一個直觀的認識,崔判官在地府這麼些年了,現在居然淪落到了只有一個跟班的地步嗎,可見自己的老丈人在地府最近很尷尬——也對,第八行天都窮到搶銀行了,要不是真的窮瘋了,這個鬼二代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嘆息一聲,對這樣的事情,任闖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只是在心裡暗暗決定,回頭給爺爺說一聲,看看能不能改善一下崔家的狀況。
“說一下,你們怎麼死的冤枉了?”崔判官瞧着三名幽魂,隨手翻了一下手裡的生死簿,點點頭,說道:“你們三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是冤枉的,我聽聽看,讓你們之中的那哥還陽或者轉世榮華。”
一聽到還陽,這三名鬼魂立馬激動起來,立刻吵吵着開始了訴說,還沒等他們開始爭吵,崔判官雙眼就又是一瞪,說道:“再吵我就把你們全部弄到十八層地獄去。”
這一下都老實了,三名鬼魂面面相覷,不敢在說話。
崔判官滿意的點點頭,指着其中的那個胖男子說道:“你先來吧。”
這個胖子千恩萬謝,然後開口說道:“我是龍山縣的人,辛苦打拼這麼多年,終於事業有成,在西溪銀座買了大房子,買了寶馬車,還娶了一個小我十五歲的漂亮老婆。但是我心臟一直不好,住了幾天醫院,今天我出院回家,原本是想着給我老婆一個驚喜的,但是我敲門半天這個賤人都不開門,開門之後,我發現她衣衫凌亂神色慌張,我一瞧就知道,這個賤人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偷漢子,給我戴綠帽子了,當時我就怒了,我開始滿房間尋找姦夫,但是找了一圈根本沒有找到,就在我疑惑的時候,眼睛一瞥,就瞧見我家的陽臺的欄杆上面,有一雙男人的手,當時我就怒了,二話不說,衝到陽臺,狠狠的朝着這雙手就踹了上去,這個姦夫發出一聲慘呼,就從樓上掉了下去。然後我得意洋洋的趴在陽臺往下看,這個傢伙從十五樓摔下去之後,衣裳居然掛在了七樓的一個角鐵上面,大難不死,這怎麼能成?我當時義憤填膺,滿世界尋找東西,想要砸死他,我家裡最笨重的東西就是那臺電冰箱了,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電冰箱搬到陽臺邊上,朝着這個傢伙就狠狠的砸了上去,這個傢伙被電冰箱砸中之後,從七樓筆直的摔下去,然後摔在地面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個胖子一口氣說完這些,開始大口的喘息,臉上滿是報復的快感:“在殺死這個姦夫之後,我心中一片暢快,然後開始開懷大笑,因爲過於激動和劇烈運動,我的心臟病就開始復發了,然後,就死了……大人明鑑啊,我被人戴了綠帽子,又這樣窩囊的死去,真的是好冤枉的啊……”
聽完這個胖子的話,崔判官不置可否,點點頭,繼續對着另外一名油頭粉面的小年輕說道:“你呢?說說你的故事。”
“大人,我更加的冤枉啊……”這個油頭粉面的小年輕看了身邊的胖子一眼,臉上有些微微的不自然:“實不相瞞,我就是這位大哥口中的那個姦夫。”
“不過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這位油頭粉面的年輕人立刻有些激動的補充道:“我追求愛情有錯嗎?我好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因爲我窮,和我分手,嫁給了這個傢伙,後來我們彼此都舊情難忘,趁着這個傢伙上醫院的時候,我就跑到了他家裡,正當我們沒羞沒臊的做運動的時候,這個傢伙居然回來了,當時我就慌了,在家裡東躲西藏,總是感覺不踏實,還是我女朋友聰明,她一把拉開了家裡的電冰箱,拔掉電源,讓我躲到了電冰箱裡面。”
這名青年說到這裡,滿臉的疑惑和不解:“當時我躲在電冰箱裡面就想,這個傢伙,打死都不會想到,我居然躲在這裡面,天知道這個傢伙怎麼發現我的,正當我躲在電冰箱暗自慶幸的時候,就感覺電冰箱被人移動起來,然後,連人帶冰箱,就被這個傢伙從幾十米的高空個扔了下去,然後我就摔死了……”
說完這些話之後,這名青年滿臉的委屈:“我死的難道不冤枉嗎?追求愛情難道錯了嗎?我不服!”
這時候旁邊的胖子才明白真正的姦夫原來是眼前這個傢伙,頓時火冒三丈:“我弄死你個小兔崽子,我做鬼也不放過你!”說完這話,衝上去和這個年輕人就打成了一團。
崔判官滿臉嚴肅的呵斥道:“夠了,聽聽第三位怎麼說。”聽見判官的話,這兩位這才滿臉憤恨的停手。
第三名是一個謝頂男人,四十歲上下,此時瞧着對面兩個傢伙,滿臉的狐疑,他隱約的想到了一些什麼,但是還是沒有想通透,聽見判官的話之後,這纔開口說起了自己的經歷。
“我是龍山縣人,老實巴交,乾的就是維修空調的工作,今天在西溪銀座維修空調,一不小心,從工作臺上就摔了下來。”
聽見這個人的話,任闖心裡也是暗暗好笑,這個傢伙,點也是夠背的。
接下來這個謝頂男子話鋒一轉:“要是這樣直接摔死的話,我也不會說我冤枉了,我從頂樓摔下來之後,往下掉了五米,然後我在空中拼命掙扎,正好用雙手緊緊的抓住了一戶人家陽臺的欄杆,正當我滿心歡喜的準備爬上去的時候,哪裡想到,突然從這家走出來一個身影,朝着我的手上就狠狠的跺了上去,我手上吃痛,就沒能抓住欄杆,然後從十幾層的樓上就摔了下去。”
事情到這裡還沒有完,只聽這個滿臉愁苦的傢伙繼續說道:“我當時就絕望了,但是在下降了一會之後,被牆邊的一個三角鐵給掛住了衣服,就這樣,懸掛在了半空之中。”
“就當我暗暗慶幸的時候,不經意擡頭,就瞧見頭頂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冰箱,冰箱慢慢變大,然後狠狠的砸在了我的身上,然後我和電冰箱一起,摔在地上,全部變得稀巴爛。”
說完這話,這名謝頂的男人這才發現,周圍此時一片安靜,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古怪,就連原本彼此敵視的那兩個競爭對手,此時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瞧着自己,滿臉的不可置信。
“我說的可是千真萬確的啊。”這名謝頂男人終於受不了這樣古怪的氣氛,有些焦急的辯解道。
說完這話之後,這個男子就發現了不尋常,滿臉疑惑,腦海之中靈光一閃,就想到了對面兩個傢伙剛纔的話來。
“等等,不會這麼巧合吧?你是不是住在西溪銀座?”這個謝頂男人指着對面的胖子。
在瞧見胖子緩緩的點點頭之後,這個謝頂男子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一聲暴怒的嘶吼,朝着對面的胖子就飛奔過去:“我打死你個大傻逼,老子就是修個空調,至於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