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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我無法回憶往昔

三十一 我無法回憶往昔

85_85459正如我所推測的那樣,剛剛關上的門,遠去的腳步,喃喃的咒罵,那不過是帕吉的另一個詭計。

無論在偷襲天雅時,還是在密道中穿梭時,我從未聽到他發出過任何聲音。即使是那麼鬆動的木頭,輕輕一碰,就會沙沙作響,當帕吉在其上偷襲與奔行時,我卻什麼都沒聽見。況且,天雅被鐵鉤吊住所處的位置相當顯眼,像是匆匆佈置,故意展現給我們看的一樣。

我由此判斷,帕吉就躲在不遠處,等待我們在情急之下,試圖營救天雅。他的鉤子將再次神出鬼沒的偷襲而來。

我叫的如此悽慘,如此投入,我的演技令我自己都爲之感動。帕吉大笑着朝我走來,鐵鏈靈活矯動,將我舉起,把我送到帕吉身旁,他那張巨大的臉離我越來越近,我可以看清他臉上的每一個膿瘡,每一處脂肪,每一處皺紋。

突然,一鶴的武士刀霍然而至,噗呲一聲,刺入了帕吉的腦袋。

在我跳下來的一剎那,當我吸引住帕吉的注意力,用叫聲干擾他的聽覺時,一鶴已經從天空跳落,帕吉沒料到一鶴來的那麼快,這一劍結結實實的從他天靈蓋刺入,從它的下巴穿了出來。

帕吉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涌起怪力,伸出巨掌,朝一鶴身上抓去,一鶴想要抽出長刀,就是這片刻遲緩,帕吉已經將他抓在手上,我見到一鶴露出震怒的表情,陡然冒出一股怪力,竟將帕吉的手掌撐開。在帕吉的怪吼聲中,一鶴握住刀柄。往前一拉,剎那間將帕吉的臉劈成了兩半。

帕吉一腳踢在一鶴胸口,發出骨骼碎裂聲,一鶴長聲哀嚎,後背撞上鍋爐。滿溢的滾燙熱水傾倒而下,我見狀不妙,拉住他的手臂,驚險的將他拖離了熱水的酷刑。

一鶴痛苦的喘息着,眼神驚恐,望了望帕吉倒地的屍首。又看了看我,問:“你怎麼....脫身的?”

我說:“他的鐵鏈不緊,我身材苗條,扭了幾下就出來了。”我這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其中蘊含之艱辛。可謂血淚難書,剛剛,我將自己的骨骼化作蛇般細碎的關節,麻木痛覺神經,從鐵鏈中掙扎而出。但我如此謙遜沉穩,自然也不會向他吹噓這罕見的壯舉。

帕吉巨力驚人,一捏一踹,令一鶴斷了好幾根骨頭。好在這小子一時半會兒也死不掉。我找到遠處的機關,將天雅降到地上,把鐵鉤從她的腹部挪開。

誰知這麼一動。天雅立即發出嘶啞的尖叫聲,神情痛苦萬狀。

一鶴問道:“天雅桑,沒事了,我已經幹掉了帕吉。”

我怒道:“什麼叫‘你’幹掉了帕吉?不是我作誘餌,你早就上了帕吉的大當啦!”

一鶴點點頭,糾正道:“面具桑幫了很大的忙.....”話音未落。他猛然發覺自己手掌一片血紅,仔細一瞧。頓時驚慌起來,原來天雅傷口迸裂。血如決堤般涌出,她失血過多,只怕轉眼間就會危急性命。

我伸手指在她下巴承漿穴狠狠一點,藉着劇痛,將信息素傳遞給她的大腦,令她的傷口幾乎在轉眼間內癒合,同時又止住她的痛覺,天雅的呼吸慢慢平穩,她虛弱的睜開眼睛,微微一笑,說:“謝....謝謝你們。”

我大爲不滿,說:“這一鶴就不用謝了,要不是我,你早就....”

一鶴突然緊緊抱住天雅,柔聲說:“對不起,天雅桑,原諒我的任性,我害得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萬分過意不去。”

我瞧傻了眼,心想:“這小子奸猾至斯!趁人之危,大佔便宜,只怕天雅會狠狠抽他嘴巴。”

令人憤懣的是,天雅居然紅着臉,溫柔的微笑起來,她輕聲說:“一鶴,你爲了救我,不是也受了很重的傷嗎?我纔是應該道謝的人呢。”

我豎起耳朵,從她的聲音中,竟然聽出了羞澀與好感,老天爺,你這也太不公平了吧。這一鶴.拉巴特把天雅害得不淺,居然藉此贏得了她的芳心?這女人怎麼如此有眼無珠呢?

正在我憤憤不平的時候,一鶴將天雅攙扶起來,裝模作樣的大聲喘氣,顯得自己疼痛難忍,他擔憂的望着帕吉的屍體,說:“面具桑,帕吉...應該已經死了吧。”

我哼了一聲,陰陽怪氣的說:“當然了,咱們一鶴公子何等功夫,一劍之下,擋者披靡,怎麼可能捅不死他?”

這時,只見帕吉屍體上隱約飄起薄霧,匯聚在一鶴的長刀上,就像是陰魂不散的幽靈,將這長刀當做了老家一般。

一鶴與我莫名其妙的對望了一眼,他說:“我們回去吧,希望雙竹桑他們沒事。”

我大致記得從密道中過來時走過的路線,判斷出這大屠宰場就在餐廳的西南角,我在東面找到了一扇小門,推開小門,一條狹小污濁的走廊果然通向東北面,沿着走廊趕了二十分鐘的路,我又發現了一扇暗門,通過暗門,在漆黑的倉庫中摸索一陣,我們回到了餐廳中。

雙竹一見到我們,大聲歡呼,急匆匆跑了過來,她握住天雅的手,連聲問:“天雅,你還好嗎?”

天雅嘴脣蒼白,但見到雙竹,露出寬慰的笑容,說:“面具已經替我止血了,奇怪,出了這麼多血,我還以爲自己死定了呢,他....有時候還真是可靠。”

我被她一通誇讚,忘乎所以,腦子一蒙,犯了老毛病,說:“你們每個月不都得流血嗎?這次量不大,你肯定承受得住。”

雙竹狠狠擰着我的耳朵,怒道:“這當口了,你還開什麼下.流玩笑!”

我慘叫起來,縮頭不語。

雙竹查看天雅的傷口,抿着嘴脣。說:“我也知道一些奇妙的咒語,也許能派上用處。”她念起蛇奇語,召喚來一些瓜子大小的小蠕蟲,這些小蠕蟲在傷口處鑽了一會兒,出來的時候。渾身染成了黑色,雙竹又唸了一句咒語,這些小蠕蟲就此消失了。

雙竹說:“你的傷口內原本有炎症,但現在應該沒有大礙了。”

奈特目瞪口呆的說:“雙竹寶貝,你居然有這麼神奇的法術,我還以爲你僅僅是一位偶像冒險家呢。”

這人出言輕.薄。似乎剛剛沒少糾纏雙竹,她不去理他,又去查看一鶴的傷勢,用法術匆匆處置了一番,說:“我只能緩解你的疼痛。讓你的骨頭回到準確的位置,抱歉,一鶴先生,我只能做這麼多了。”

一鶴感激的說:“非常謝謝你,雙竹桑,我一直不知道你竟然懂得這麼精妙的治療術,真是前所未見。”

經過這麼一折騰,我估算時間。認爲夜晚行將過去。果然,只見奈特開始呵欠連連,腦袋歪歪扭扭。他脫下外骨骼裝甲,側過身子,沒過多久,便呼呼大睡起來。

我說:“現在正是休息的時候,等一入夜,我們繼續前進。”

一鶴雖然心有不甘。但經過剛剛那樣的教訓,自也不得不服軟。加上他受傷不輕,即使要趕路。只怕也會拖我們後腿。他嘆了口氣,在地毯上找了一處躺下,閉上眼,很快進入了睡眠。

然後,我淚流滿面的望着天雅,她乖巧的躺在一鶴身邊,面對着一鶴的臉,帶着一臉喜悅與羞怯,合上了眼睛。

我暗暗罵道:“這女人好不要臉,虧她還是名門之後,天主教徒的世家。這小日本一頭殺馬特白髮,瘦巴巴的,打扮的像個女人,真不知她看上他哪一點。”

雙竹問:“哥哥,你不睡一會兒嗎?”

我說:“老子氣的慌,睡不着覺,索性替你們放哨。”

雙竹露出微笑,朝四周望望,見其他人已經全睡着了。她目光變得溫柔而雀躍,來到我面前,湊過臉,用鼻尖蹭着我的鼻尖,額頭蹭着我的額頭,說:“哥哥,我也睡不着呢。”

我虎軀一震,心神俱醉,心裡又愛又怕,小聲說:“你....你待怎樣?”

她說:“你說呢?”緊接着,她熱情吻了我,我能感受到她親吻中令人難以忍受的深情。

我趁着她熱.吻的間隙,喘氣嚷道:“你...你確定?周圍可全是人,他們說不定都在裝睡呢,咱們要...要讓他們開開眼嗎?”

雙竹輕笑起來,壓低聲音說:“我想成爲你的女人,面具,我不想再繼續當你的妹妹了,抱我吧,進入我吧,我們真正在一起,我把自己交給你了.....其實,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起,我就一直打算這麼做了,可我害怕你嫌棄我...糟糕的過去,我的前夫,還有克萊蒙多....你實話實說,對你而言,我是不是很討厭,很放.縱的女人?”

我聽她說的可憐,心中一慌,急忙緊擁着她,說:“哪個女人一生當中,都會遇上幾個混賬男人,你那還不算糟糕的呢。你這些經歷,反而讓你更懂事,更體貼了。”

她羞紅了臉,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我可以感覺到她的身體越來越熱,但那也許是我本人的原因。

我們又相互吻了一會兒,她說:“哥哥....面具,我知道也許我沒資格這麼問,但你一生之中,有沒有真正難以割捨的感情呢?”

這問題讓我想破了腦袋,卻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印象,我說:“似乎....有過。但....但是....”

她露出關切的神情,問:“是嗎?那個女人....她一定比我漂亮多了吧。”

我想不起來,我的腦袋忽然疼痛無比,就像是有毒蛇正在其中瘋狂撕咬着,我見到了朦朧的景象,一個死去的美麗女人,她身上全是鮮血。被割裂的屍體,她嘴角冷酷的笑容,我的背後,有老婦人在悽慘的大叫着。

而我呢?我不記得我是誰了。我也不記得我在這慘劇中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我眼前一黑,自我意識在這個剎那突然失控。我無法再保持清醒了,徹底無知覺的混亂漩渦在那個瞬間攫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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