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滔滔,浩浩蕩蕩,咬齧着水中屍骨,腐蝕着血肉與生靈。但這些血水彷彿有知覺一般,在大地上流過的時候,花園中的草木並未受損,雕像與建築僅僅染上血跡,但保存完好。
漸漸的洪水褪去,我精疲力竭的趴到在地,連挪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雙竹驚慌失措,雙手撫摸着我的背,顫聲說:“哥哥,哥哥,你還好嗎?”
我低聲說:“別出聲,躺在我身邊。德古拉就要現身了。”
天空出現一團盤旋的鮮血之球,片刻之後,德古拉緩緩落地,我用靈異感知探查他的模樣,發現他的眼眶成了黑乎乎的空洞,這強大的法術讓他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不久之後,黑夜之中,我見到一個披着黑色破敗斗篷的人佝僂着揹走了出來。
那人的聲音模糊不清,說話緩慢,卻十分思文,他說:“德古拉主人,你回來了。你不曾知會我,讓我甚是惶恐。”
德古拉顯得有些緊張,他轉身面對黑斗篷,說:“你來的很快,收割者。”
收割者沉默許久,似乎在思考着某事,之後他說:“啊,如此多鮮活的凡人靈魂,您是獻給我的嗎?主人?”
德古拉笑着說:“當然,我親愛的收割者,這些都是你的。將它們收下吧,這是我送給你的大禮。”
收割者又陷入了長考,似乎他不經過深思熟慮就不會說話似的,一會兒之後,他又說:“庫帕拉....讓我將你囚禁。主人。因爲你似乎有事瞞着他。”
我戰戰兢兢的想:“聽這話的意思,這收割者比德古拉更強大嗎?庫帕拉又是什麼東西?”
但我很快想起來了,當年薩佛林誘.騙緹豐前往艾倫堡的時候,引用了一位惡魔之王的名號,這個惡魔就叫“庫帕拉”。這個庫帕拉是真實存在的嗎?我一直以爲不過是血族內部的迷信呢。
德古拉苦澀的說:“庫帕拉已經徹底醒來了嗎?”
收割者說:“本來他很快就會醒來。但城堡出現在了凡間,這延後了他的甦醒。這也是你計算好的,對嗎?”
德古拉如釋重負,他說:“很好,這麼一來,我還有時間準備如何應對。”
收割者又開始思考。思考結束,他說:“這麼說來,你果然打算背叛庫帕拉嗎?”
德古拉說:“得了吧,收割者,庫帕拉早就知道。你也知道,咱們大夥兒都心知肚明。收下這些靈魂,放我進去,袖手旁觀,你我之間的爭鬥只能兩敗俱傷。等我解決庫帕拉之後,我會放你自由,讓你迴歸倒影世界。”
收割者安靜了一會兒,又說:“你有何信心。居然敢挑戰曾經的惡魔之王,最古老的地球古神?”
德古拉說:“我費了這麼多功夫,將我曾經的敵人引.誘到這兒來。結果如願以償,找到了我要找的人與東西,我只要求你不要插手,其餘的事,你無需掛懷。我會令他甦醒,隨後控制住這個惡魔。”
收割者發出一聲悠遠冗長的哀嘆。他擡起頭,我發現斗篷之下。是一張漆黑的骷髏面孔,雙眼閃着碧綠的磷火。他張開骷髏般的雙臂,於是周圍寒風大作,死者的哀嚎響徹穹宇,它張開嘴,開始貪婪的呼吸,也許他在吸收飄蕩在空氣中的死者靈魂。
(通常而言,靈魂處在與物質世界不同的空間內,但當凡人死去之後,兩個世界之間的隔閡暫時消除,靈魂會在凡間逗留一段時間,據說是由於失去*之後產生的短暫茫然,或者是想要看一眼曾經的軀體,這個收割者似乎正是利用這樣的原理在收割遊魂。)
這一無形的殘忍屠殺很快結束,收割者的身上出現慘白的皮膚,以及一張假人般的面孔,他說:“德古拉主人,無論你成功與否,這都會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了。如果庫帕拉死去,我將重獲自由,回到鏡影世界,如果你死去,我將繼續被困在阿加斯城堡。”
德古拉說:“既然如此,我覺得你應該幫助我。”
收割者說:“我與你不同,我是他的奴僕,無法直接與庫帕拉對抗,但我可以替你解決一些麻煩,告訴你一些城堡中不爲人知的隱秘。”
德古拉笑道:“那咱們還在等什麼呢?事不宜遲,我的朋友。”
收割者站直了身子,我這才發覺它大約有三米高,高大的不可思議,他說:“花園中還有一些人活着,德古拉,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他們?”
德古拉看不見我們的情況,但他滿不在乎,他說:“活下來的都是我故友的後裔,我的法術被他們體內遺傳的神力與斯密茨的人皮抵消了一部分。讓他們去吧,他們已經不重要了。讓我先回黑城堡休息休息,我的眼睛還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復原。”
他雙臂變化出一團血霧,音初又出現在他懷裡,他沿着花園骯髒的鵝卵石小路走了進去,身影很快被雕像與樹木擋住了。
收割者逗留了一會兒,取出一柄鐮刀,在某一瞬間,我心驚膽戰,害怕他起意加害,刺穿我的腦袋,但好在他墨跡了半天,終於坐在鐮刀之上飛空而去。
雙竹長長舒了口氣,給自己壯壯膽,將我扶了起來,走到一座涼亭中,將我放在椅子上,她說:“哥哥,剛剛是怎麼回事?”
我反問道:“你覺得呢?哪件事你不明白?”
她說:“你身體周圍忽然出現了一圈綠色的光,還有那些可怕的血水,天哪,我看那些士兵被這些血水淹沒,沒轉眼就....就被血水融化了....”她一邊說着,一邊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我見有機可趁,立即露出別有深意的笑容,說:“如果你害怕的話。你可以抱着我。最好貼的緊一點,我可以把我童子功創造的熱度傳給你一點,我精通以.陽.補.陰之法....“
我說這話時,已經準備好捱罵了,誰知她立即用力抱住我。腦袋貼住我的脖子,讓我覺得心裡和身體都癢癢的。
雙竹哭着說:“哥哥,我害怕,哥哥。德古拉,收割者,庫帕拉。這些都是什麼東西呀?”
我說:“沒什麼好害怕的,你連朝暉恆雪山那樣的地方都存活下來了,還有什麼能嚇得住你?你不找別人麻煩,別人都已經要燒高香啦。我聽別人背地裡叫你“寸草不生闖禍鬼”,可不是空口無憑的....”
她拉下臉。拉住我的耳朵,叫道:“什麼叫寸草不生闖禍鬼?是你捏造的吧!”
我哈哈笑了幾聲,她被我感染,也笑了起來,在我臉上吻了幾下,說:“等你好些,我們離開這鬼地方吧。我覺得外頭的墓地比這兒要安全的多了,咱們沿着小鎮走。返回布拉索夫,找到大使館...”
我心裡也有這樣的盤算,但老實說。我認爲我們就此脫身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總覺得不能對阿加斯內發生的一切置之不理。
雖然一切看起來都是偶然,但末卡維的瘋狂總能引導我遇上重重巧合,但也許對他而言,所有巧合不過是理所當然的發展罷了,蝴蝶振翅。化作風暴,誰都不知道那些細微的選擇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連末卡維都無法確信。但他根本不想確信。
忽然,雙竹指着涼亭外喊道:“哥哥。是天雅....還有塔利老先生。”
我見到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天雅緩緩站起,伸手去扶塔利老頭。我將目光挪向更遠處,注意到奈特.瓦朗與一鶴.拉巴特也爬了起來。奈特.瓦朗的外骨骼裝甲居然還能動彈,看來某種莫名的力量在危急關頭保護了他們不受到傷害。
別看奈特.瓦朗一副愚蠢嘴臉,但他應該是個弱血者的血族,他的恢復力要比凡人強上好幾倍,不過他的裝甲也應該快沒能量了。
我手腳恢復了力氣,對雙竹說:“我們去和他們匯合,何去何從,總得找人商量商量。”
雙竹“嗯”了一聲,伸手挽住我,朝他們走了過去。
天雅見到我們靠近,先是嚇了一跳,隨後又驚喜的大吵大嚷;塔利老頭卻不理睬我們,嘴裡嘮嘮叨叨,罵得不堪入耳;奈特衝着我們奔了過來,而一鶴則悶悶不樂,滿臉喪氣。
奈特大喊:“這狗.娘.養的德古拉,咱們的人全都死光啦。要我說,咱們也別在這兒瞎攪和了,回去洗洗睡吧。”
塔利老頭怒罵道:“你到底有沒有骨氣!你這沒用的廢物!老子今天非要把德古拉碎屍萬段不可!”
天雅問:“塔利先生,你和德古拉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怨呢?”
誰都瞧出這老頭的目的並非出於正義和慈悲,他執着頑固的實在不像話了。
塔利老頭立時露出戒備的神色,他說:“什麼仇怨?他殺死了我四百位精英僱傭兵,每一個都幾乎把我當做父親對待!我咽不下這口氣呀,我非要找他報仇不可。”
我忍不住說:“你每週付他們四千美金的週薪,隨後讓他們在戰場上送死,我從沒聽說過有這麼慈愛的父親,真是父愛如山。”
老頭暴喝一聲,揮動拳頭,想要打我,我心驚肉跳,抱頭就跑,繞了個圈子,躲在一旁的角落裡。
塔利氣喘吁吁的說:“我得讓外面的人進來,還有六百位士兵,外骨骼裝甲,直升飛機....我們直接從空中轟炸,將這惡魔城轟成碎片。”
一鶴氣憤的說:“不行!我妹妹還在城堡裡面,我必須把她救出來。不然我絕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