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卡維認爲,上帝之所以允許凡人和血族思考,不是因爲疏忽或善意,而是因爲他們的思維中存在缺陷,最終將導致盲目與徒勞,甚至招來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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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策決定嘗試他的策略,於是站在原地不動,竭力不發出任何聲音。那怪物在原地滑稽的轉着圈,身軀不停的抽動,瞧模樣十分茫然。
無策暗暗高興,他想:“如果我能製造出種種誤導性的聲音,我就犯不着上去與它硬拼啦。它厲害的幾乎可以與貝雷特相媲美了,如果被它碰上一兩下,那可得不償失。”
他的目的是終止住它的行動,讓格林·薇兒,也就是綠面具,能夠製造出束縛它的法術,逼迫它轉化形態,他當然可以故技重施,用幻化出來的黑暗繩索套住它,但無策懷疑它不會重蹈覆轍,再度給自己這樣的機會,而且如果那麼做,自己會暴露出更大的破綻。
上次的得手,不過是一種僥倖。
他動作上停滯下來,綠面具的聲音立即傳到了他的腦海中,她大聲喊:“你想做什麼?”
無策突然領悟了她傳聲的技巧,他用靈異感知回答道:“我有個想法,也許我能更省事的制住它。”
綠面具氣急敗壞的喊道:“別自作聰明,老老實實按照我們原先的計劃做!”
無策想:“試試又何妨?大不了咱們重新來過。”他凝聚意識,施展奇莫幻術,將許多幹擾的聲音投射到怪物的腦海裡。
他意識到自己能夠做到這一點,就像呼吸一樣自然,那是他血脈中潛藏的本能,他欣喜的想到:“成了!”
怪物面具果然笨拙的轉動起身體,就像面前掛着胡蘿蔔的騾子一樣,無策回頭望了望綠面具,見她神色震驚,心裡有些得意,用靈異感知喊道:“趁現在!”
綠面具大喊:“當心!”
無策連忙回頭,他看見怪物面具下那張醜惡的嘴巴露出獰笑,整個軀體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與他不過毫釐之距,他頃刻間意識到:怪物在欺騙他,它根本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哪兒。
綠面具釋放出一道閃電,正中怪物腦門兒,它的動作因此延緩了極爲短暫的瞬間,無策使勁兒往後縱躍,施展天堂神速躲開了怪物的攻擊範圍。
綠面具罵道:“你在想什麼?它從古至今靠着聲音狩獵,你的把戲反而激怒了它,笨蛋,你讓它的腦子變得清醒啦!”
無策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心裡有些懊悔,他朝着綠面具的方向靠近幾步,對怪物喊道:“我在這兒!怪物!來找死試試?”
怪物以驚人的勢頭出現在他身前,身形比之前更加凌厲,無策學着張千峰的手法左右抵擋,但五秒鐘之後就險象環生,綠面具不停咒罵,用火焰與雷電在一旁助陣,總算助他撐住了局面,大約過了二十秒,無策喊道:“我準備好啦!”
綠面具雙手合攏,半秒之後再度張開,一個綠水晶製成的籠子出現在她面前,與此同時,在怪物身旁出現了這個籠子的鏡像,怪物伸爪向無策腦袋壓下,但籠子的柵欄恰到好處的擋住了它。
它被籠子困住了。
無策凝聚精神,牢牢觀察怪物的動作,他見到怪物的身體開始變化,它的頭蓋骨彷彿在一瞬間變成了軟綿綿的爛泥,導致它的面孔更爲畸形。
他瞬間啓動了天堂神速,手掌同時變爲利刃,朝怪物的腦袋揮去。
萬物以蝸牛爬行般的速度變動,無策清清楚楚的見到了怪物身上哪怕最輕微的動作。
怪物笑了。
就像它剛剛露出狡黠的笑容一樣,它似乎在玩弄他們。
它腦袋在眨眼間復原,它根本不打算液化。
它朝前一撞,輕易粉碎了牢籠,它的面具突然裂開,腦袋化作無數觸·手,以不遜於無策的迅捷朝他如大雨般撲來。
他沒法躲閃,被觸·手緊緊纏住,就在這時,無策天堂神速的效果消失了,而怪物的動作也緩慢了下來。
隨後,他見到怪物的腦袋裡伸出一根血紅的尖錐,如長劍般朝無策腦袋刺下。
無策剎那間明白,怪物知道他們會這樣對付它,它早就算計好了一切。
是自己的把戲讓它獲得智慧的嗎?無策認爲自己已經無從得知了,因爲怪物的尖刺很快將刺入他的額頭,自己幾乎不可能從這樣的傷勢中活下來。
但一切並未就此結束,至少無策的性命還沒到終點。
綠面具撲上前,用身軀擋住了怪物的尖錐,與此同時,她的身體變得寒冷如霜,那些觸手碰到這股寒氣,似乎驚慌異常,驟然鬆開無策,他因此而重獲自由。
但那根尖錐刺穿了綠面具的心臟,接着朝上一劈,連着她的腦袋一起撕開,幾乎將她的身體斬裂。
無策望着她悽慘的模樣,懷疑這一切是不是她製造的幻覺。
如果是幻覺,那還有希望。不然的話,她等於將自己也送上了絕路。
因爲他害怕的魂飛魄散。
他抱住綠面具的軀體,逃離了怪物的攻擊範圍,怪物只是遠遠的看着他,那張無比醜陋的腦袋上,無數觸·手似乎在發出殘忍的嘲笑。
她的傷勢貨真價實,她在被劈開的一瞬間就停止了心跳。她身上冰冷如雪,她的鮮血霎時染紅了無策全身。
無策想:“我真的失去她了?”
這念頭開始如冰凍的長矛一樣刺穿他的心臟,隨後又穿過了他的大腦,或者,它像一具滿是尖刺的磨盤,將自己的心靈和意識全都碾成了碎片,化作了虛無。
無策想:“她說過:如果我贏不了它,她就去死。”
這是玩笑話嗎?還是她已經知曉了自己的命運,因而才那樣歇斯底里的賭咒自己?
無策想笑,但笑不出來,他又想哭,也束手無策。
取而代之的,是無情的怒火,他體內的力量如火山般爆發出來,那是焚燒天地般的末日熔爐。
他將綠面具放在地上,任由黑暗照看着她,無策相信,此刻沒有任何東西能傷害她了。
他的身體開始變形。
他長出羽翼,一隻如同天鵝,一隻如同蝙蝠。
他的雙眼變得深邃而變幻,如同銀河,如同時光。
他的身軀漸漸長高,肌肉膨脹,很快就與那怪物一般雄偉了。
隨後,他化作了一陣風,以輕柔的彷彿雪絮的動作來到怪物面前。
他意識到:天堂神速所提供的感知與速度不過是多此一舉,時間的流逝本就如此緩慢,那不應該是引以爲傲的伎倆,而是一種常態。
同樣,他之前的攻勢簡直軟弱的近乎一種恥辱,他無法想象自己怎麼會揮出如此疲軟的拳頭,劈出如此無力的斬擊。
他想到這些,羞愧的幾乎想要哭泣。
怪物還沒察覺到無策來帶自己身邊,因爲無策的氣息和聲音全都消失了,在無邊的黑暗中,他並不存在,況且,即使它能夠察覺,在完全靜止的時間中,它絕沒有還手之力。
無策有彷彿世紀般漫長的時間來結束戰鬥,但他並不打算拖延。他伸出雙手食指,刺入怪物的胸膛,一隻手使出神聖之力,另一隻手使出血族之力。
兩股本不該並存的力道融合在一塊兒,很快朝守護者全身蔓延。溫和的光芒從怪物的胸腔綻放開來,它的身體開始沸騰,幾乎在剎那之間,它的軀體,連同它的骨骼一道,都成了濃濃的白煙,在黑暗中蒸騰散去。
在無策面前,它本不該存在,可無策的愚蠢讓它有機會留下存活的證明,那造成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在十分鐘後,他身上的一切異象消失了,守護者徹底滅亡,而無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血紅的長方形空洞。
那也許就是出口了。
無策回身抱起綠面具,想象着她原來的樣貌,卻無論如何不能將她與眼前幾乎斷成兩截的屍體聯繫起來。
他抱着她,悶聲的哭了許久。
他決定試一試,也許他應該轉化她,讓她喝自己的血,哪怕耗盡所有魔血,他也在所不惜。
但就在他下定決心時,他腦中響起了一個聲音。
綠面具說:“我不想變成血族,可以嗎?無策。”
無策驚喜的狂吼起來,雙目直勾勾的瞪着她的屍體,但卻沒有發現任何可喜的改觀。
她說:“我是通過我的靈魂在和你說話。你看,我雖然死了,但我的靈魂還被困在這個空間,因此能和你交談。”
無策突然情緒崩潰,他大哭道:“對不起,媽媽,對不起!是我的愚蠢害了你。”
綠面具平靜的說:“見到你剛剛的模樣,我可不覺得自己是受害者,無策。你變得太強大啦,強大到幾乎讓我有些擔心了。”
無策愣愣的聽着。
她又說:“在這裡,你可以使用這樣的力量,但到了地球上,你必須約束自己。晨曦家族(注:既天使一族)監視的使者無處不在,他們不會容忍這樣的血族存在的。就像當時復生的亞克·墨慈那樣,即使核彈沒丟到他頭頂上,他遲早也會被徹底諸神消滅的。”
無策喊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該怎麼救活你呢?”
綠面具笑着說:“我倒不是很在乎這個。”
無策從她的口氣中聽出了希望,他莊嚴的喊道:“我在乎,這是我唯一的願望,媽媽!”
綠面具感動的笑了笑,沉思了許久,她說:“這樣吧,我先把我的屍體保存起來,由於這兒是異世界,靈魂在這兒擁有很大的力量。”
她施展了法術,縫合了屍體的傷口,又將屍體徹底冰凍了起來,於是她顯得和原來一樣美麗,容貌栩栩如生,此時的狀態下,無策覺得唯有她才配得上女神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