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跡象消失了,我們正處在凡間與地獄的交界處,或者是理性與瘋狂的邊緣中。
艾倫堡此刻正處在黎明破曉之前,由於莉莉絲靈魂的暴虐,這世外桃源般的小鎮已經被荊棘蔓藤撕裂,幾乎所有本地居民都已經在荊棘中喪身。我的同伴們全部都還活着,至於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我已經全都忘了。
薩佛林召喚來的血氣球將他們三人載到我面前,我將所有人排成一排,一個個兒檢查傷勢,我發現緹豐王子的傷情最讓人擔憂,我瞧不出她身上有什麼毛病,但她偏偏昏睡不醒。
我哀傷的說道:“此乃不解之謎,在下唯有以身犯險,好歹救她一救。”我捧住她的臉,嘴巴溫柔的朝她的嘴脣上貼去。
薩佛林粗暴的用雙手使出一個十字鎖勒住我的脖子,氣惱的尖叫道:“你在做什麼!你這骯髒的豬·玀!”
我差點兒被她扭斷脖子,真是不幸呀,這是我教育上的疏忽,我實在不該讓她看那麼多涉及暴力的電視,以至於年幼的她可以輕易的想出一百種殘忍的手段折磨我。
這是監管不力的後果,這是現代社會的悲哀。
我從嘴巴里擠出一個個字眼,我喊道:“她需要.....人工呼吸。”
她怒道:“人工呼吸個頭,她是血族,用不着呼吸。”
我嚷道:“我可以通過嘴脣的對接,將我體內的鮮血注入她體內。”
她毫不留情的罵道:“別把你身體裡噁心的液·體到處亂灑!”
我頹然欲死,卻堅持不懈,手忙腳亂的想要救人,可惜在她的搗亂下,我步履艱難,只能一寸寸的朝緹豐王子方向挪動,等我終於離她只有咫尺之間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
我瞪着她,薩佛林掛在我脖子上瞪着她,而緹豐王子則目光沉着的瞪着我。
薩佛林慘叫一聲,機警的跑開,我捱了一拳,暈乎乎的躺倒,非常幸運,我只不過腫了半邊臉。
緹豐王子朝四周望望,她問:“怎麼回事?”
我哭哭啼啼的回答道:“王子殿下,我不知道。但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來吧,讓我們在喜悅中熱情相擁吧,就像死裡逃生的戀人那樣.....“
她眼中閃過一絲森然光芒,就像迫害異教徒的教皇一樣,我登時夾起尾巴,落荒而逃。
緹豐王子見我模樣古怪,忽然露出笑容,她朝四周看了看,沉思片刻,問:“你身邊的小女孩兒是誰?”
我早在十天半個月前就想好了答案,於是說道:“此女乃艾倫堡居民孤兒,因此地女惡魔暴駭肆虐而喪失雙親,我將她救了出來,她於是便纏上了我。”
我腦子裡忽然傳來薩佛林的叫喊,她嚷道:“誰是女惡魔!誰纏着你了?”
我哆嗦起來,並非爲她怒火所迫,而是因爲更加令人沮喪的事實——我大腦中的信道依舊開啓着,她可以像之前那樣繼續折騰我,除此之外,在現實世界,她也依舊可以置我於水深火熱之中。
緹豐王子檢查所有幸存者的傷勢,讓我替他們療傷,而她則開始考慮該如何從此地逃生了。
她問薩佛林:“你叫什麼名字?”
薩佛林表現出令人咋舌的演技,她露出無辜的表情,怯生生的說:“我父母叫我薩林,女士。我全名叫薩林·莉絲。”
緹豐王子聽見“女士”的稱謂,臉上掠過一絲不安,但她很快驅散了脆弱,繼續問:“你爲什麼沒穿衣服呢?是這個變·態對你做了什麼嗎?”
變·態是誰?我站的遠遠地,在他的言論中,無論“這個”還是“變·態”都與我搭不上邊。我沉着的看着遠方的山谷,默默的嚥下淚水。
薩佛林朝我看了一眼,搖搖頭說:“這位面具哥哥,他救了我。我的衣服被荊棘撕爛了。”
緹豐王子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薩佛林身上,露出身上穿的單薄背心,我驚訝的發現她此刻的身形有些不對頭。她原本瘦弱,但此刻胸·部的肌肉似乎有些過於突出了。
更詭異的是,那柔軟而充滿彈性的晃動,那是自古以來令人費解的謎題。
就在我朝她遙望的時候,緹豐王子一揮手,幾根細小的荊棘扎到我臉上,我痛的滾下土坡,摔入了荊棘叢中,險些成了刺蝟。
緹豐王子說:“面具先生,把你的外套脫給我!”我依言照做,她用我寬大的外套罩住身上女子的跡象,隨後威脅說:“不許和任何人說,知道嗎?你們兩個人都一樣。”
薩佛林機警的說:“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喃喃說:“那是屬於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吾愛。”隨後我未卜先知的閉上眼睛。
————
由於晨光微現,我找來一塊帆布,緹豐王子用驚人的力氣推開克朗小屋中的石塊,我們相互配合,搭建了一個臨時的避難所。
緹豐王子決定將薩佛林帶回去,因爲我堅持說她也許目睹了事情的真相,而且她似乎已經被本地的血族轉化爲了子嗣。緹豐王子無奈的點了點頭,他固執的梵卓腦袋無法容忍一個未曾受過教育的血族幼兒在外頭亂晃。
我用按摩的手段治好了所有人身上的傷口,巴圖·英格爾傷勢最重,但他藉助體內強大的魔血,在半天的時間內就恢復到可以自由行走的地步。無策見到我平安無事,高興的像是個醉漢,抱住我大叫着一些聽不懂的話,似乎我曾經幫助他戰勝過曼龍·英格爾,但我已經記不得了。
小唐與陸檀兩人多處骨折,但對我而言,這傷勢不成問題,倒是在按摩過程中我小兄弟出現的危險變化,令薩佛林找到了痛毆我的藉口。但爲了大局着想,我展現出高貴而堅忍的品質,默默的忍受着衆人鄙夷的目光和中傷。
陸檀見所有朋友雖然模樣悽慘,但好歹還算平安,欣喜的說:“那兩個血族都已經死了麼?他們不會再出現糾纏我們了,對嗎?”
我陰森森的說:“我並未見到兩人的死期,他們恐怕都還活着,此地不宜久留,王子殿下,咱們還是儘早撤離爲妙。”
陸檀與小唐嚇了一跳,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緹豐點了點頭,但望望屋外的太陽,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又朝我望了一眼,說:“曼龍已經死了,我可以確認這一點。但那個安塞...安塞,他精通莫名的法術,他到底是什麼人?”
那可不是莫名的法術,他是一位足以令諸神敬畏的洪水先民,但除了我和薩佛林之外,他們都不知情,而我們也不打算將這秘密公佈出來。
衆人零零碎碎的將線索拼湊在一塊兒,依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緹豐王子說:“我不確信我們能否與安塞一戰,最安全的做法,還是我們由此撤離。我們等到天黑,隨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
離天黑尚有好幾個小時,我們在心驚膽戰中等待着,所幸安塞,或者說梵卓的身影並未出現。
我們背起無法動彈的傷者,走到小鎮的邊緣。幸運的是,一輛被荊棘掀翻的卡車正側倚在一座山坡上,裡面的乘客當場死亡,但卡車倒還能啓動。無策與英格爾將卡車翻過來,我駕駛它開了一段山路,總算來到了能夠接收手機信號的地方。
陸檀撥通了摯友先生的電話,當聽見他的聲音時,陸檀幾乎激動的哭喊起來,她叫道:“張先生!張先生!你聽見我們說話嗎?”
摯友先生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就被娜娜小姐搶了過去,她在另一頭大叫道:“哥哥,無策,你們沒事嗎?我們一直試圖聯繫你們,但卻毫無辦法。”
陸檀一下子將心底的苦悶如泄洪般傾倒出來,兩個女人心神激盪,唧唧喳喳的互訴衷腸,彷彿她們在一瞬間成了親密的朋友一般。
我目瞪口呆,只覺得娜娜小姐一貫冰清玉潔的形象瞬間崩塌,想起她來,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刻骨銘心了。
薩佛林在我腦中怒道:“合着只要臉長得漂亮,你就對人家刻骨銘心嗎?”
緹豐王子聽了半天,伸手搶過手機,說道:“娜娜,立即派一輛飛行器過來,我們在艾倫堡與格倫福德交界的地方等着。”
現在陸檀的手機可以提供定位,無需報上準確位置,他們自然能找得到我們。
摯友先生接口道:“王子殿下,我先前未能察覺到黑色驕陽的陰謀,真是萬分抱歉。”
緹豐王子說:“這並不是你的錯,好在最終並未妨礙我們的計劃。”
摯友先生驚喜的喊道:“你成功了?你吸收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緹豐先生露出微笑,她說:“多虧了面具的幫忙,我現在感覺非常好。”
我的幫忙?我何曾幫助過他?而且他叫的如此親密
緹豐王子隨手一擰,幾乎將我的手捏成薄餅,我痛的直抽冷氣,剎那間恢復了清醒。
薩佛林偷偷摸摸踢了我一腳,在我腦中罵道:“活該!”
她現在不僅可以揍我,還能夠飛踹撕咬,耶和華啊,此刻我多麼希望你管束一下你這些頑劣而討厭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