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擡頭,卻見朱巧珍拔腿就往邊上弄堂裡跑,“媽,媽……”小冬莫名地大喊着。
麪包車裡下來一夥人,有五個年輕男人,一個前堵,一個後攔,兩個左右夾攻,一眨眼就把朱巧珍包圍住了。
小冬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就被最後一個男人給鉗住了,“別喊,小心我要了你的命,過來!”
小冬緊咬着嘴脣不敢出聲,被男人一推就推到了朱巧珍身邊,“媽,這些人是誰啊!”
朱巧珍低着頭不敢回話,小冬這才恍然大悟,她大失所望,難不成又是上門追債的?這人怎麼就是死性不改啊,快四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樣!
戴着墨鏡的男人挺着大肚子,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他狠狠地說:“你就是她的女兒吧?”
小冬大口大口深呼吸着,如果可以,她不想承認她是朱巧珍的女兒。
“母債女還,既然你媽不能還錢,那隻能你來還了。”
朱巧珍連忙哈腰乞求:“達哥,達哥,別爲難我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我求求你了。”
達哥?上回是李哥,這回是達哥,還有完沒完?
叫達哥的男人隨便一伸手就把朱巧珍給推到了地上,他一腳踹在朱巧珍的屁股上,說:“騷.婊.子,早知道你有這麼一個標緻的女兒,我肯定多借給你一點,讓你再多玩幾把。”
朱巧珍跪地求饒,哭着,又不敢太大聲,“達哥,她是我唯一的女兒,你不能打她的主意,求求你了,我的命你拿去,別傷害我女兒。”朱巧珍拉了拉小冬,“小冬,快跑,快跑。”
小冬哪裡跑得了,三個壯丁往她面前一站,她根本跑不了,而且她也沒打算跑,“達哥是嗎?我媽欠你多少錢?”她直接了當地問,見慣不怪了。
達哥一臉淫笑,上前捏住小冬的下巴,“呦,小妮子挺懂的嘛。”
我呸!小冬頭一搖,甩掉他那噁心的肥手,“她到底欠你多少錢?”這裡可是學校門口,她纔不怕他們亂來。
“連本帶利五十萬。”
“什麼?五十萬?”小冬氣得吐血,狠狠地瞪着朱巧珍。
朱巧珍伸手就往自己臉上打,一下連着一下,“我該死,我忍不住,我想賭一把翻本,可沒想到還是輸。”
“媽,你剛纔都是在騙我?”小冬跺腳大喊,氣得渾身發抖,這個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母親,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還傻乎乎地相信了你,太叫人心寒了!
朱巧珍無言以對,“我不知道他們跟蹤我啊。”
達哥又往朱巧珍身上踹了一腳,“廢話少說,要麼還錢,要麼你女兒跟我們走,你自己說。”
小冬倒是不怕,他們亂來她可以大叫,好歹這是fd大學門口,門口值勤的警衛員各個都是有警棍的,她心寒的是朱巧珍。小冬不吭聲,錚錚地瞪着母親看,她倒是要聽聽,這個嗜賭成性的母親到底會把她這個親生女兒怎麼樣。
朱巧珍終於知道怕了,她淚眼迷濛地擡頭看着小冬,“女兒,你還有沒有錢幫幫媽媽?媽媽以後再也不賭了……”
小冬苦笑一聲,問道:“媽,這一次你沒有說讓我跟他們走,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媽,我有沒有五十萬,你不知道嗎?媽,你就不能好好生活嗎?爲什麼要去賭,爲什麼……”小冬聲音有些沙啞了,鼻子一酸,眼淚就要留下來,她仰起頭,堅決不讓眼淚往下流,有這樣的母親,是她的命!
達哥見不得母女倆演苦情大戲,大手一揚,說:“行了,說夠了沒?老子要的是錢,不是你們的眼淚。”
小冬心裡憋得慌,她雙手握拳,狠狠地蹬着爲首的達哥,這幫殺千刀的高利貸,都是一羣豬狗不如的傢伙。小冬突然發狠起來,她拿起手裡的包劈頭蓋臉地朝達哥砸去,大聲罵道:“王八蛋,你有手有腳還放高利貸,你個生兒子沒屁眼的傢伙,不得好死,天打雷劈,你祖宗死了也從祖墳裡氣出來,打死你,打死你!”
達哥用手擋着,小冬力氣不小,他的胳膊被打得生疼,“你們就光看着?把這臭丫頭拉開啊!”
一聲令下,小冬很快就被一個男人拉開了,開玩笑,追債的人沒有兩把刷子怎麼追債,一個黃毛丫頭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達哥整了整衣服,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臭丫頭,死到臨頭還反抗,不過,比起溫馴的小綿羊,老子更喜歡發狂的小獅子,哈哈哈。”
“我呸!”小冬一口口水直接吐在了達哥的臉上。
“你找死啊!”達哥大吼一聲,伸手就要往小冬臉上打去。
這時,一記警哨聲響起,一隊身穿制服的警衛員朝弄堂口趕來,警衛員有六個,頭戴鋼盔帽,一手拿着警棍,一手拿着盾牌,腰間要有配槍。討債的夥計一看就慌了,“達哥,他們人多,我們還沒傢伙,打不了。”
達哥伸起的手直接朝夥計打去,“白癡,誰說要打了,撤!”
五個人拔腿就跑,一眨眼的功夫就跳上了麪包車,急馳而去。
大白兔奶糖灑落一地,朱巧珍擦乾眼淚,拍着身上的灰塵,還不忘問:“小冬,你沒傷着吧?”
小冬憤怒地大喊起來:“我死了,被你氣死了!”
冷小北突然從警衛員身後出來,“安小冬,你沒事吧?”
小冬一臉錯愕:“我沒事,冷學長,怎麼是你?”
“幸好你沒事,我剛纔看到五個男人圍着你們就趕緊叫了警衛員出來,那些人看着就不是好人。”
小冬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的,忍住眼淚,再深深地鞠了一躬:“謝謝你,謝謝大家。”
高級西餐廳外,等餐的顧客隊伍排得很長很長,今天是平安夜,多的是情侶約會就餐。
忽然,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開到餐廳門口,一下子就成了大家矚目的焦點。
葉柯沉着臉,並無一絲愉快,“小楊,從前面弄堂開到餐廳後面去,我們走後門。”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走路,腳還沒有好啊,這麼英俊挺拔的身姿一瘸一瘸的,太丟臉了。
車子又繞到了後門,葉柯這才肯下車。
該死的安小冬,哪天不好出生偏偏選這一天,洋人的平安夜你湊什麼熱鬧啊。
服務員熱情地過來招呼,“葉先生需要點餐嗎?”
“等人來了再點。”
“好的。”
葉柯看看周圍,廳裡面高朋滿座,廳外面隊伍長龍,還真是熱鬧,這種日子就該在家裡呆着,出來就是人看人。
前面坐着一對小情侶,矯情地互相喂着牛排,葉柯感到一陣反胃,自己吃自己的不是挺好的麼,非得吃別人的口水?受不了。
葉柯坐了一會兒,渾身不自在,他承認自己已經沒有那種少男的浪漫情懷了,他從小的生長環境令他比同齡人要成熟許多,甚至可以說是老成。這餐廳裡基本上都是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可他看着,就覺得他們特別幼稚。
忍不住給安小冬打了個電話過去。臭丫頭,再不來我可走了,還不如回家吃豬腳!
“喂,葉大少。”小冬的聲音有些錯愕,有些害怕,也有些沙啞,“對不起,我去不了了,我忘了給你去個電話,你到了?”
葉柯有種想砸的衝動,什麼?你來不了就算了,竟然還忘記通知我?存心耍我是不是!葉柯深呼吸調節着內心的憤怒,再說話的時候,語氣已經變得坦然自若,“那正好,我也有事去不了。”
小冬又是慶幸又是失落,“哦,你在哪裡?”
“我在哪裡關你什麼事。”葉柯憋住內心狂旺的怒氣,安小冬安小冬,我的鴿子你都敢放,你完了我告訴你。
小冬一陣無語,葉柯反過來問她,“你又在哪裡?有什麼事情?”他的語氣非常的不耐煩,能好得了麼。
“我……我……雲朵發燒了,我陪她在醫院,呆會兒送她回寢室之後,我就回來,不會很晚的。”
“好!”一個字,說完就掛。
小冬眉頭皺得很緊,挫氣地在急症室門口來回踱步。第一次約會就這麼泡湯了,她不知道葉柯是生氣故意說不去的,還是真的有事去不了。
朱巧珍身上有多處擦傷,盆骨也受了傷,放高利貸的人真狠,隨便兩腳就能要了你老命。眼下,她正在急症室裡面,還沒有出來。
冷小北陪着小冬在急症室外面等,面對冷小北疑惑又關切的眼神,小冬實在難以啓齒。她的母親可以很普通,可以很樸實,甚至是蒼老老土,她都不會覺得丟臉,可偏偏她的母親是一個賭鬼,賭得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出賣。
冷小北看着刻意打扮過,便問:“有約會?”今天不是平安夜麼,她跟葉柯肯定有約吧。
小冬一臉頹敗地說:“本來有,現在沒有了。”她乾笑了笑,從破袋子裡拿了幾顆大白兔塞給他,“呵呵,冷學長,今天真是謝謝你,我請你吃糖。”
冷小北有些囧,他又不是小孩子,竟然拿糖來哄他,“你自己留着吧,剛纔看你那麼緊張地撿這些。”
小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收了回來,“讓你看笑話了……”
“你媽……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他不是探別人的隱私,他也看得出小冬的不自在,但是他是關心她,那些人看起來窮兇極惡,他擔心她再被那些人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