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陳白露的話,我更是慚愧的擡不起頭,心中愈發的難受痛苦。我因爲人事娘們的事情滿肚子惆悵,到頭來卻讓白露來安慰我,她越是這麼對我好,我就越發感覺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我現在恨不得她能打我兩巴掌,罵我幾句。這樣我心中的愧疚,或許會少一些。可白露卻不知道這些,她還在繼續不斷的說着我的好。當她說到動情處時,我猛地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她的目光一下從緩和變成吃驚。看着她吃驚的目光。我卻不知該怎麼解釋,最後只能向上次那樣,低頭趴在她的懷裡,將頭埋在她的胸口,閉着眼睛不說話。白露怔神片刻後,撫摸着我的腦袋,像哄孩子一樣抱着我,什麼話都不說,也不哼唱歌曲。
“對不起!”良久的沉寂後。我對白露說出這三個字。
白露聽後莞爾一笑,嘴裡哼唱着未名曲,用手揉捏着我的耳垂。她手上小細節的溫柔,讓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在她的懷中,在她的胸前,雙眼滲出的淚水浸溼她的衣衫,她發覺之後就扶正我,目光驚訝的望着我的眼睛,問我怎麼回事。
我見再也隱瞞不下去,就失聲的問她,那個一百天的約定……
我的話還沒說完,白露驚訝的目光就陡然轉爲黯淡。她低沉着頭,臉上原本的光芒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是無奈苦澀以及那一點點的慌亂。看她這樣,我顧不得自己的心情,當即也有些手足無措,在心裡暗罵自己一句該死。不是說好不提這件事,現在怎麼又當着白露的面說這件事。我今天晚上的表現這麼異常,白露肯定會多想。
“我……”我剛想解釋。白露卻再度擡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問:“你想知道什麼?”
我咽口唾沫,有些瞠目結舌的看着她。
白露解釋道:“你想知道什麼,今天除那個約定外,我全都告訴你。”
我再次吞嚥口唾沫,看着她的眼睛猶豫不決不知當不當問,可白露堅定的目光卻讓我明白,她沒有騙我。她見我猶豫,就又說:“你放心,我不會多想,我告訴你只是想讓你冷靜下來,好好跟我過這一百天,我不想你每天心裡面藏着事情,同牀異夢的感覺,很……不好!”
白露的話讓我心中慚愧,猛地擡起手想抽自己一巴掌,可手剛擡起來,就被她給攔着,我怯生生的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卻發現她正目光柔和的看着我。她的目光讓我低着頭舔舐一下乾裂的嘴脣,甕聲甕氣的說:“一百天之後,你到底準備怎麼辦,紅玲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她會不會……出意外。”
“不會。”白露肯定的說,說完她又告訴我,她和紅玲之間有一條協議,這條協議讓白露隨時知道紅玲在什麼地方,且她們兩個都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且這個協議是有兩個計劃的。一百天之後,如果觸發協議效果,將執行協議第一條規定裡的計劃,如果沒有觸發,將執行協議第二條。但不管觸發那一條,紅玲都不會出事且她們兩個也都不會一聲不吭的消失。而且這份協議是她和紅玲共同策劃制定的,她沒有做任何強迫紅玲的事情,紅玲也沒有任何不情願的意思。
聽着白露的話,我心中漸漸明白過來,囁嚅着嘴脣感覺心中更對不起白露。
白露卻怕我不放心,繼續對我說她和紅玲在澳洲的一些細節。圍序討扛。
白露告訴我,人事娘們剛到澳洲的時候,她們兩個沒有談論我的事情,而是先互相深入觀察彼此一番,談論一些世界觀與價值觀的問題。直到兩天後彼此相互知根知底深入的差不多後,她們纔開始擬定那個協議。白露還誇紅玲人非常不錯,重情重義重感情,而且做事情局氣仗義有點女中豪傑的風範。聽白露這麼說紅玲,我心裡更是七上八下,心想這兩個女人怎麼回事。小三和正房見面,那可不都是打的頭破血流,這倆人還能互相誇讚彼此,這就不說,竟然還立出一個協議。這可真有點,匪夷所思。
但不管怎麼樣,白露這番話,讓我心中徹底冷靜下來,只不過心中對白露的愧疚,又平添幾分。
晚上抱着她睡覺的時候,我總算明白過來。她大爺的,這件事就不應該聽紅姐瞎逼逼,她就是個局外人,壓根就不明白白露的爲人,她的話聽聽就罷,完全不能信。想明白這點後,我總算躲過心中的壓抑,長舒口氣,抱着白露柔軟的身體,輕輕將手放到她的肚子上,閉上眼睛睡覺。
我不知道的是,第二天我剛上班走,白露就來到書房,坐在書桌前面凝神很長時間,然後從筆筒裡拿出一支鋼筆,又從旁邊拿出一封信紙,提起筆聚精會神片刻後,再將筆放下。如此反覆無數次後,轉眼間已到中午,餐廳來的大廚給白露做好午飯,白露只好放下鋼筆,去吃過飯後中午小憩片刻,等她醒過來時,她發現自己滿身大汗,失魂落魄的坐在牀上,怔神很長時間後她才慌亂的下牀,來到書房裡面看着空白的信紙,以及信紙上放着的鋼筆,白露霍地坐下,提起鋼筆就開始伏案寫作。她寫的很急促,筆跡也很潦草,但沒寫多長時間,她就忽然一把將信紙揉成一團,丟到垃圾桶裡,再度陷入糾結。
不過這次,她並沒有怔神,而是起身來到書架前面,手指尖在書架上那一本本書上劃過。這些書,百分百的她都看過,有很多書裡甚至還有她做過的筆記與點評。她隨手抽出一本,翻開兩頁後不禁露出莞爾的笑容。因爲這本書,我同樣也讀過,我同樣也在書裡面做過筆記與點評。往往在她做的點評旁邊,我總會寫上一句,說的對,就是這個意思,好!白露捧着書津津有味的看着我在她點評後面加上的話,臉上的愁眉漸消,等她反應過來時,時間已經過去幾個小時,她將這本被翻到最後一頁的書合上,重新轉頭去看放在桌子上的信紙,心平氣和的坐回到書桌前面,提起鋼筆用嘴咬着筆帽,沉吟片刻後終於將這封要寫的東西,破開那個難以下筆的題目。
行雲流水般寫上一段開頭,白露洋洋自得的看着躍然紙上的文字,十分滿意的將鋼筆合上,將這封信紙上面寫的東西閱讀一遍,然後將書房裡的簡易梯推過來,登上簡易梯取出書架最上面一層的一本書,笨重的將這張紙夾在裡面,重新放回去。做完這些她站在書房裡看着最上面被她藏好的那本書,活像只偷藏零食的小老鼠。
晚上我下班回來的時候,白露像往常一樣跟我說她在家裡做的事情,所有的事情她全都告訴我,唯獨有關信紙的一切,被她隱瞞。而我,竟然也沒有從她的臉上,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像往常那樣聽着她的話,並不時的符合,跟她講公司裡面的事情,說我白天在外面遇到的奇葩。
第二天早上我走後,白露就又來到書房裡,這次她並沒有着急寫東西,而是將書架上的書取下來四五本,抱着到書桌前,給自己泡上一壺茶,喝着茶翻開她以前讀過的書,看那些是我看過的,看那些裡面有我寫的點評。看着我潦草的筆跡,她笑的前仰後翻。中午吃過飯後,她照舊休息小憩。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像昨天那樣渾身大汗。而是十分利索的起牀,到書房裡推過來那個簡易梯,爬上去將昨天藏好的信紙拿下來。叼着筆帽坐在書桌前面,看着昨天自己寫的東西怔怔發呆,想繼續寫下去卻又不知從何下筆,且越看越感覺自己昨天寫的東西不堪入目。
最後她一氣之下,將這篇東西再次揉成紙團,索然無味的丟到垃圾桶裡。
這次她並沒有再繼續待在書房裡,而是皺着眉頭到陽臺上。那裡有一張柔軟的躺椅,她躺在上面輕輕的晃動着,看着窗外陽光投射到樹葉上,看着窗外小鳥追逐着微風。看着這一切切,她的眉頭越皺越緊。等她回過神,將目光放回到自己的肚子上時,她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只是,這個下午她再也沒有開心過。
晚上我快要回來的時候,她再次來到書房,想要將白天她在這裡時候留下的痕跡收拾一下,卻再次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空白信紙,她怔怔出神站在那裡,片刻之後坐過來在紙上寫下:生命,說長它很長,說短也很短,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活着,本就是件不易的事。
隨後,她將這張紙隨便夾在一本書裡面,走出書房。
晚上我們吃飯的時候,白露頭一次沉默不語,我感覺奇怪,就問她今天在家裡遇到什麼事情沒。白露搖着頭說沒有,我看她不開心,晚飯後就提議一起去外面走走,白露同意。於是吃完飯,我就扶着她在小區附近的公園裡散步,一路上我們兩個沉默無言,等走到公園的中央時,那裡有一潭湖水,我們兩個駐足在湖水旁邊,凝視着湖水相顧無言。忽然,白露轉身涌入我的懷中,像我那天抱着她一樣,將頭埋在我的胸前。
我抱着她,用手指輕輕揉捏着她的耳垂,以她的溫柔,釋以她的委屈。
片刻後白露的情緒穩定下來,我像那天她看我一樣,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但她卻並沒有解釋,而是一笑而過,拖着我回家。就這樣,我沒有發現她心中的心思,她也沒有對我釋懷心底深處的秘密。我們兩個各懷心思,同牀,但卻異夢。
早晨醒過來的時候,白露貼在我的懷中叫我,老公!
我抱着她,輕輕嗯一聲。她用手指劃拉着我的胸膛,忽然對我說:“你說,咱們的孩子以後如果沒有媽媽,會怎麼樣?”
一剎那,我猶如身處冰窟,眼睛睜大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