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澄立即明白了,陳雨飛是和許俏玲同住一個雙人套間,陳咬金不願參與打獵活動的原因,是爲了找許俏玲尋歡作樂吧。之後跟許悠然一打聽,果然許俏玲也不去打獵,說是不喜歡爬山,想在酒店附近隨處走走,然後回房間休息。
登記完畢後,沈均天說要安排保安隊的人帶路,讓大家用完餐後先回房間休息,2點10分統一在酒店大堂集中,一起出發上山。那片山林並不遠,只是山路難走,集體上山的話,最快也要將近一個小時才能到達。
後來許悠然說要去找許俏玲,丟下程朗先走了。廚師送來打包好的麪條,慕清澄也離開了。
程朗吃完飯後出去散步消食,酒店四周風景獨好,他登上一段石階,看到許悠然蹲在一株樹木前,他悄悄走近,見她正彎着腰,不知在做什麼,披垂的頭髮遮住了臉龐。
“親愛的,在幹什麼呢?”程朗語氣親熱地問。
許悠然似乎吃了一驚,她不出聲,摘下草叢中的一朵黃色野花,剛站直身子,就被程朗一把摟過,低頭吻上她的脣。程朗是閉着眼睛的,但他很快發現不對了,猝然離開她,後退了好幾步。
程朗吻的不是許悠然,而是許俏玲,他看到的只是背影,而許悠然和許俏玲身材太過相似,今天又幾乎是一樣的打扮,以至於他認錯了人。他漲紅了臉,尷尬得無以自處,訥訥地說:“對……對不起,我以爲是……悠然。”
許俏玲的臉也像火燒一般的通紅,她想找幾句話來解除程朗的窘迫,倉卒中又找不出話來,就愣在那兒。程朗看她紅着臉站在那兒不說話,就更感到赧然和內疚,也更說不出話來。一時間,兩人都漲紅了臉,默然對立,直到許悠然跑過來,詫異地喊:“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啊?”
“剛巧遇上了。”許俏玲轉過身子,逃避什麼似的跑了。
“怎麼了?”許悠然奇怪地問,掉過頭去看了看程朗,程朗那一副不對勁的樣子引起了她心中的狐疑。
“我……我認錯了人……”程朗支吾着,還是招供了,“你們的背影太像了,結果我就……悄悄靠近……吻……吻了她。”
“啊?”許悠然驚喊起來。
“就是輕輕碰到而已……”程朗怕許悠然多心,儘量淡化,“我馬上就發現不對,及時收住了……真的只是誤會,我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
許悠然繃着臉,對他左瞅瞅,右瞅瞅,忽然繃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好啦,不用這麼緊張。俏玲以前談過男朋友,這不是她的初吻,所以你不需要對她負責。”
程朗小心覷着她的神色,擔心她說的是反話。但是許悠然的確已經釋然了。“從小我和俏玲就被人說長得像,很多人分不清我們誰是誰。現在也挺像,我們今天又穿了同樣的衣服,你看背影認錯也是情有可原。不過下次可要吸取教訓了,你總該先招呼一聲,哪有一上來就吻的,太簡單粗暴了。”
“我們不是一直都這麼簡單粗暴,一言不合就接吻、推倒的。”程朗咧嘴而笑,腦海中卻掠過了方纔的畫面,他是有事先招呼的,還喊了一聲“親愛的”,問她在做什麼。但許俏玲沒有作聲,她不可能沒聽到,是故意不答話嗎?爲什麼?
“去你的,真討厭!”許悠然嬌嗔着鑽進程朗的懷裡。程朗甩甩頭,將那些關於許俏玲的煩人畫面和想法甩去,一心一意和許悠然擁吻起來。
許俏玲其實並沒有走遠,她躲在樹叢後面,一直注視着程朗和許悠然,看到他們已經完全將她拋諸腦後,肆意享受起愛情的甜蜜,她費力地把溢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用手抹了抹眼睛,腳步沉重地回到酒店房間。陳雨飛正躺在牀上小憩,她一聲不響地走進浴室,開始清洗昨晚換下後,因時間太晚沒有及時洗的髒衣服。衣服在洗臉盆裡攪起了許許多多的肥皂泡泡,她凝視着那些肥皂泡,每個泡泡中都包着她的夢。可是,肥皂泡一個個的破滅了,每個泡泡中出現了一張相同的臉。她把頭垂了下來,眼睛裡蓄滿了淚。
2點10分,大家先後來到酒店大堂集中。此前有登記名單的人都來了,唯獨不見倪豔琳。衆人足足等了十分鐘,仍不見她的蹤影。撥打房間電話無人接,打手機也關機了。
“怎麼搞的,打獵是她最先提議的,結果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看見。”謝嘉強發牢騷,“是不是睡得太死,沒聽到電話鈴響。”
“倪老師不在酒店房間,她事先把兩支獵槍寄放在前臺了。前臺的人說她揹着畫夾出了酒店,還告訴他們,要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去寫生。”南薇走過來說,“麻煩大家再耐心等待一會兒,應該很快就回來。”
“不能再等了。”沈均天一臉的着急,“我們必須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回來,人多本來就比較不好管理,天黑後山路更難走,危險性也更高。獵槍我們一起帶走,留個保安在這兒,倪老師要是回來,單獨帶她上山追趕我們。”
南薇只能說好,她原本就無法一起上山,要留下來照看沈寧,便和那名留下的保安一起在酒店等待倪豔琳。
於是大隊人馬在沈均天和兩名保安的帶領下出發了。
兩名保安腰上都用繩子綁着一把大的鐵刀,如果碰到藤葛和深草的時候可以派上用場,每人還扛着支獵槍。倪豔琳的兩支獵槍分別由沈均天和程朗攜帶。
上山的路漸漸變得難走,翻過一個陡坡後,忽然水聲大作。大家放眼看去,瀑布飛流直下,水聲如萬馬奔騰。流經岩石的棱角時,飛花碎玉般亂濺,下方有巨石在激流中嵯峨聳立。
“快看,紅色的楓葉!”楊惜柔仰視着峭壁,忽然興奮地喊了起來。那裡生長着一棵楓樹,有一株紅葉伸出了枝椏,嫣紅的葉子映着雪白的瀑布,在太陽光下閃爍,“五月的楓樹,綠多紅少,只有剛剛冒出來的新葉纔是紅的,越是初葉越紅得好看。春的悸動,夏的蓬勃,都棲在五月的紅葉上。”
“真是出口成章啊。”程朗正好在楊惜柔身旁,真心讚歎,“你可以寫詩,當詩人了。”
楊惜柔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是太喜歡那紅葉了,有感而發。真的很美,可惜離得太遠,摘不到。”
程朗看了楊惜柔一眼,她眼中流露出的渴盼使他感動,那幾枝紅葉在她眼中彷彿是無價之寶。他衡量了一下峭壁的高度,採摘紅葉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靈光一現,退後幾步,從肩上取下獵槍,瞄準了其中一根細弱的枝子,放了一槍。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隨着槍響,一枝紅葉應聲而下,冉冉的飄墜在激流中的巨石上。程朗趟水過去,拾了起來,遞到楊惜柔面前,微笑着說:“你可以盡情享受春的悸動,夏的蓬勃了。”
楊惜柔閃亮的眼睛裡有着驚愕和欣喜。“謝謝,太感謝了!”她接過那枝楓葉,那是小小的一枝,上面有三片葉子,手掌的形狀,生命的色彩,紅得溫情脈脈,紅得希望綿長。
“小事情,別客氣。”程朗笑得陽光燦爛。
楊惜柔看着他,微微發怔。
不知誰帶頭鼓起掌,現場響起了一片掌聲,程朗用獵槍打楓葉的“壯舉”征服了大家。
“你居然有這麼好的槍法,太帥了!”許悠然爲程朗感到自豪。
慕清澄也驚奇於程朗的機智。“不愧是你的弟弟,你們的父母也很聰明吧,基因強大。”她這樣想着,就不自禁地對程逸頡說了出來。
“這點微末伎倆,哪裡談得上聰明。”程逸頡卻不以爲然,“力氣沒花在正道上,沒準還會給自己惹上麻煩。”
“什麼意思?”慕清澄不解。
程逸頡看了楊惜柔一眼,她還站在原地,對着手裡的那枝楓葉發怔。慕清澄也怔了怔。“不會吧?”她喃喃問,難道程朗命犯桃花?
“我這裡沒有答案。”程逸頡應道,“我只是陳述了一種可能性,其他的,就輪不到我來操心了。”
慕清澄苦笑了一下,確實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現在操心也毫無意義。
後來大家繼續前進,山路是越走越艱苦了,坡度隨着山高而變得陡峻,雜草蔓生下的小徑幾乎不可辨識,腳不時被垂下的藤葛纏住,攀爬的石塊尖峭而滑不留足,山崖間的羊腸小道更是崎嶇艱險,一不留神就有失足落入深谷的危險。
前面帶路的兩名保安抽出了腰刀,不住的砍伐着雜草和藤葛,太陽光在閃亮的刀背上反射着。後面的一行人,程逸頡只管保護慕清澄,緊緊的握住她的手,那隻手強而有力,彷彿有無數生命的源泉正從他的手裡注入她的體內。每當慕清澄心生怯意的時候,只要看到他眼裡的鼓勵和堅定,就重新鼓起了前行的勇氣。沈均天雖然是領隊,但根本顧不上身後的人,魏可錚、謝嘉強和鍾勁翔三個大男人也只顧着自己行進,壓根兒沒考慮到後面有女士需要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