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並不避諱米藍在場,米藍聽了老半天,明白了,雷鳴崗是個有勇無謀的人,空有一身的蠻力。而安勒雖然也和雷鳴崗一樣抱有非常強烈的復仇願望,但他也缺乏謀略,加上身體瘦弱,真正要完成復仇難度很大。
安勒的糾結痛苦,米藍看在眼裡,她心裡很清楚,如果妹妹的仇報不了,安勒會永遠內疚自責,再也快樂不起來,於是她主動提出,由她代替安勒實施殺人計劃。米藍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有勇有謀,她想到了交換殺人的方法,兩個以前不認識的人分別殺害對方想要殺的人,嫌疑犯和死者毫無關係,這樣警察就發現不了任何動機。同時由她與雷鳴崗合作,也更具有迷惑性。
在交換殺人的基礎上,米藍和雷鳴崗進行合作。經過周密的佈局,由安勒向他的妹夫李偉借了車子,由此開始一連串的殺人行動。殺害李曉樂的是米藍,她曾經在那一帶生活過很長時間,又有多年的駕齡,對地形環境都很熟悉。李曉樂是“花時間”咖啡館的常客,原本與米藍相識,毫無防備地上了她的車,喝下了摻有麻醉藥的礦泉水。行兇後開車離開現場,米藍因爲疲憊和心神不定,導致一不留神撞了人,她當時腦子裡一片空白,本能的反應就是加大油門,迅速逃離。
丁力也是米藍殺害的,在網上勾搭他,約他到情趣酒店開房,再將他麻醉殺害。之後雷鳴崗效仿米藍,冒充女人在網上勾搭了陳杰和謝雲鴻,約他們到農家木屋相會,假稱要帶幾個姐妹過去一起玩。陳杰和謝運鴻先到達後,雷鳴崗扮作工作人員進入,讓他們喝下摻有麻醉藥的飲料,然後分別將他們扛到溪谷旁,吊到樹上。爲了幫雷鳴崗製造不在場證明,夫妻二人修改了監控日期,事先錄好雷鳴崗進入咖啡館的視頻。
雷鳴崗的妻子被殺害時,監控錄像畫面只能看清李曉樂和丁力兩人的正面,兩人死後,雷鳴崗仍未放棄尋找其他在場的人。安勒無意中聽到楊惜柔和慕清澄的對話,確認楊惜柔也是在場者之一,並告知雷鳴崗。約定的交換殺人已經結束,米藍不肯再對楊惜柔下手,但安勒答應幫雷鳴崗將楊惜柔誘上車,雷鳴崗自己跟蹤楊惜柔,掌握了她的行蹤,於是就有了發生在墓園的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一切經過,都如同程逸頡和陳雨飛他們推測的那樣。也是因爲程逸頡的一雙慧眼和過人的推理能力及記憶力,才使得連環殺人案能在短時間內告破,也在危急關頭挽救了楊惜柔的性命。
程逸頡將一切原原本本告訴了慕清澄。
“真是像你說的那樣,米藍甘願爲了她的那道彩虹,以身試法。”慕清澄爲米藍而傷感,“她好不容易纔擁有了真正的彩虹,可是太陽出來不久,彩虹就消失了。”
“米藍是北方人,在溪臨上大學,畢業後就留在這裡工作。她的感情史相當豐富,大學的時候就墮過胎。她渴望真情,卻屢屢受到男人的傷害。”程逸頡講述了陳雨飛所瞭解到的米藍的經歷,“年紀大後,她不再期待愛情,選擇嫁給了一個富商,也就是她的前夫。前夫給了她非常富足的生活,但是從來不懂得尊重她,特別是在得知她因爲多次墮胎不能生育後,整天對她拳打腳踢,最終讓她一無所有的滾出家門。她心灰意冷,甚至悲觀厭世。去烏鎮旅遊的時候,她剛剛結束那段痛苦的婚姻,已經產生了輕生的念頭,打算在旅途中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她遇到了安勒,安勒真心愛她,明知她的過去,還是鐵了心要娶她,爲此不惜和家裡人鬧翻。如果不是安勒的妹妹出事,他們應該會很幸福的過下去。”
他語聲稍頓,又說:“殺害雷鳴崗妻子的兇手,是他妻子的追求者。分居兩地的時候,妻子因爲寂寞,和追求者有過曖昧。結婚後,她決然要和追求者斷了聯繫,但追求者已經身陷其中不能自拔,追着她從原來的城市來到溪臨,幾番糾纏無果,最終起了殺意,釀成血案。說到底,這一連串兇殺案。都是‘情’字惹的禍。”
“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慕清澄有感而發。
程逸頡眼中有微光閃動,轉瞬又歸於沉寂。“犯罪就是犯罪,癡情不能成爲犯罪的理由,癡情過了頭,反倒害人害己。米藍也好,雷鳴崗也好,都不值得同情。”
慕清澄覺得這話有些無情,但想想也不無道理,於是沉默了。
少頃,程逸頡輕咳了一聲。“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媽從國外回來了,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你。”
慕清澄一下子慌了,她根本沒有見家長的思想準備,況且每每回想起在烏鎮偷聽到的,程逸頡和他人通電話的隻言片語,總有種不安的感覺,對於“結婚”,她又有些畏怯而退縮了。
“我媽那個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會等着你上門見她。”程逸頡卻說得輕鬆,“她很可能會突然襲擊,所以如果哪天有個看起來像四十歲,實際已經快六十歲的女人出現在你面前,像欣賞什麼稀世珍品一樣打量你,你要淡定。不管她說什麼,問什麼,你隨便應付就行,不用當真。她其實就是想衡量我是否有品味,只要滿足她的好奇心就行了。”
“衡量你的品味?”慕清澄不覺莞爾,對程逸頡的媽媽產生了好奇,對於和她見面,反倒有那麼一絲絲期待了。
程逸頡傲然一笑。“我的品味,哪裡需要衡量,我挑中的女人,她不可能不滿意。”
“我不是讓你挑選的貨物,不光你們滿意,還得我滿意才行。”慕清澄對於程逸頡的側面誇讚其實是挺受用的,嘴上卻表示了不滿。
“如果你對我媽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出來,我會敦促她改進。至於我……”他的脣輕輕擦過她的耳垂,低問:“你對我哪方面不滿意,現在就可以告訴我。”
慕清澄的耳根子熱了起來,本來挺平常的一句話,但“哪方面”那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莫名就引人遐思,她磕磕巴巴的:“一時……想不起來……想到了再告訴你。”
程逸頡擡起頭來,眼底的那抹笑意落進她的心裡,她的一顆心也跟着躍動起來。
之後一連幾天,慕清澄都對外表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陌生女人特別敏感。這天下午,慕清澄正在字畫修復室內工作,顧恆宇打來電話讓她馬上到一樓展廳去,也沒說是什麼事。慕清澄到了一樓展廳,看到一個四十多歲光景,留着短髮,穿着套裙,氣質端莊的女人被一羣人簇擁着,其中大部分是博物館裡的人,館長鍾淳也親自出馬。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那女人該不會是程逸頡的媽媽吧。
程逸頡來博物館享受的肯定是貴賓級別的待遇,從上次鍾館長親自帶他進庫房區便可見一斑,那麼程逸頡的媽媽可能也是同樣的待遇?想到這裡,她的腿都發軟了,上次的風波雖然多虧顧恆宇幫忙,領導並沒有對她表現出什麼看法來,但背後的閒言碎語還是不少,好在她低調做人,隨着時間的流逝,好不容易那件事情差不多平息了,現在程逸頡的媽媽這麼高調的來“像欣賞什麼稀世珍品一樣打量”她,豈不是又將她推向風口浪尖,這讓她以後在博物館還怎麼做人哪。
“清澄,快過來。”顧恆宇一眼看到慕清澄站在人羣外,忙召喚她過去,向她介紹:“這位是新上任的分管文化的胡云麗副省長,到我們博物館來視察工作。餘主任不在,你要負責介紹一下我們館文物修復的情況。”
慕清澄先是一愣,隨之長鬆了一口氣,繼而爲自己可笑的猜測感到羞愧,堂堂副省長,居然被她臆想成了程逸頡的媽媽,荒唐至極!也怪自己從來不關心時政,對省裡面什麼時候換的領導一無所知。
後來胡云麗先在衆人陪同下參觀字畫修復室,以及正在修復中的《韓熙載夜宴圖》,由慕清澄介紹畫作修復程序。之後一行人到會議室,胡云麗挨個兒聽取彙報。李妍珊也在場旁聽。慕清澄彙報完整個博物館文物修復的情況後,顧恆宇將慕清澄和李妍珊叫到會議室外面,吩咐她們到庫房去,把清乾隆帝御寶青玉交龍鈕方璽拿出來,等會兒給胡局長看看。
“可是那方印璽是裂開的。”慕清澄不明白,雖然清乾隆帝御寶青玉交龍鈕方璽是國家一級文物,但館藏國家一級文物很多,爲什麼偏要拿件殘損的文物給局長看。
“就是裂開的纔要拿給她看。”顧恆宇神秘一笑,“你們照做就是,等會兒就知道我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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