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斂了一下自己心底的情緒,極力裝出一副淡定的樣子,笑了笑,說:“幹嘛忽然送我花啊?”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將那捧花塞進我的手裡,聳了聳肩,一臉淡然地說:“我只是覺得,這兩種花和你的氣質很配……”說罷,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說:“誒?你男朋友不會介意吧?”
這下我該怎麼說呢?說介意吧,又顯得我好像誤會了他的意思,說不介意呢,似乎也不大合適。
我笑了笑,接過那捧花,說:“那就先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回去的路上,我們也沒有說太多話,而是忽然像相識了多年的老友一樣,沉默而從容地相處,偶爾聊幾句,也不過是工作上的一些問題。
我回到家的時候,圓圓正窩在沙發上看動畫片。聽到我進門的動靜之後,忙不迭地從沙發上跳下來,鞋子都不穿便朝我飛奔過來。
她停在我面前,接過我手裡的花束,一張小臉上滿是歡喜的樣子。
“媽媽,這是曾叔叔送給你的嗎?好漂亮的花。”
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見我媽也迎了出來,於是說:“不是,是媽媽在地鐵站買的,一會兒媽媽教你插花好不好?”
我媽只是走過來看了幾眼,我還以爲她看到這束花之後,又免不了要八卦,可是沒想到,今天她老人家倒是格外的安靜,並沒有多說什麼,便轉身走進房間裡。
“外婆怎麼了?”我一邊蹲下換鞋,一邊壓低聲音向圓圓問道。
她像個小大人似的,搖着頭輕輕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媽媽,是不是你惹外婆生氣了?”
我趕忙搖頭否認,天地良心,每天這麼忙,我好像連惹她老人家生氣的時間都沒有呢。
“曉曉啊,你怎麼又這麼晚回來?吃過晚飯了沒有啊?”我媽坐在沙發上看着我問道,這兩句聽起來明明是關心的話,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像是興師問罪一樣。
我搖了搖頭,說:“沒什麼胃口。”下班之前在辦公室喝得那杯熱可可還挺管飽的,我到現在都覺得胃裡滿滿的沒有一點餓的感覺。
這時,手機“叮”的一聲,顯示有新消息。
“曉曉,我在門口,你出來一下好不好?”是曾寒。
我看着圓圓興沖沖地抱來一隻花瓶,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圓圓乖,媽媽先出去一下。”
我起身準備出去的時候,我媽看着我雙脣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也並沒有開口。
就在我剛剛推門出去的那一剎那,忽然有一隻手從外面伸過來,一把鉗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拉,便將我拉進了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抱。
在黑暗中,他的兩條胳膊緊緊地圈着我的身體,將下巴放在我的頭頂上,身上那種淡淡的薄荷味道混合着鬚後水的味道瞬間包裹着我,侵佔着我的呼吸和思緒。
“顧曉,你不知道,今天在忙的時候,我腦子裡全都是你。”這似乎是他的天分,一向都能夠將這種肉麻的情話說得雲淡風輕。
我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裡,有些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鼓起勇氣伸出雙手,迴應着他的擁抱。
他擡起頭,在昏暗的光線中,他臉上的線條依然如此的俊朗,他的臉有些像舊時的港臺男星,但是這麼久了,我也沒能想起究竟像誰。
“你身上爲什麼有花的香味?”他抽了抽鼻子,問道。
我在心裡暗暗驚歎,這個男人……該不會長了一隻狗鼻子吧,我就只是抱着那捧花回來,身上難道就留下了這麼明顯的味道嗎?
“喔……那什麼……我回家的時候看到地鐵站有賣花,很喜歡,所以就買了。”謊言說第一次的時候也許還有些緊張,可是在說第二次的時候,就已經完全從容自如了。
他伸手在我的臉頰上捏了一下,說:“我還以爲是哪個帥哥向你獻殷勤呢,想搶我的女朋友,沒門!”說這話的時候,他就像是一個抱着自己玩具宣誓主權的小男孩一樣,傻得有些可愛。
我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說:“好,你品位這麼獨特,沒有人會跟你搶的,還有,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都快喘不上氣了。”
他這才稍微鬆開手,但是雙手仍舊依依不捨地停在我的腰間,低頭看着我,說:“後天是我的一個生意夥伴的訂婚晚宴,你陪我去好不好?我知道你不願意去這樣的場合,可是我想了一圈,我就只想讓你站在我身邊挽着我,到時候,說不定他還會羨慕我呢,我身邊的女人比他的未婚妻漂亮。”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帶着些許撒嬌的固執口吻,讓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你這麼想,不怕給自己招黑啊?萬一你的合作伙伴不開心了,豈不是連生意都丟了?”
我見他仍舊一臉認真地看着我,於是正色道:“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我的意思是,現在何意柔仍然是你對外公開的未婚妻,我跟你出席這樣的場合,會不會不大好?”
他垂下眼簾,用有些奇怪的語氣,說:“我和她的真實情況,你是知道的,既然早晚有那麼一天,何必要一直裝下去呢?”
我愣了愣,隨即又有些無奈地輕聲嘆了口氣,說:“好吧,那我陪你去,不過說好了,我只有普通的連衣裙哦。”
他這纔像是個得到糖吃的小男孩一樣,開心地點點頭,說:“那我們就這麼說定咯,你知道麼,我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衣服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讓助理把禮服送到家裡來。”
說實話,這樣正式的晚宴我還不曾參加過。當初的我應該也不會想到吧,自己因爲離了婚,居然一不小心也和上流社會擦了邊兒。
第二天我特意請了假,到了快要中午的時候,曾寒的助理果然送了幾個盒子過來。一個大大的白色盒子裡裝着一件黑色蕾絲的抹胸禮服裙,上面鑲嵌着形態各異的耀眼的水晶,一眼看過去便知道價值不菲。另外的幾個小盒子放着一雙裸色的高跟鞋和配套的首飾以及手包。
我媽湊過來看了看,感嘆道:“我從前只覺得曾寒家境不錯,沒想到,這麼有錢……”說到最後,她已經演變爲了自言自語,一個人滿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轉身離開了。
我換好了衣服和鞋子,又化了個相稱的妝,站在鏡子面前左看右看,始終都覺得好陌生,好像一夜之間從灰姑娘變成了白雪公主似的,就連我自己都沒法適應。
這時,我放在客廳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趕忙脫下那雙十釐米的高跟鞋,朝着客廳跑去。
“喂,顧曉,你準備好了沒有?我十分鐘之後到樓下,需要我上去接你嗎?”
“不用不用。”想到要這樣去面對曾寒,我還真有幾分發憷。
我下樓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靠着車子穿着一身黑色禮服的曾寒,他的頸間還打着一個小小的酒紅色領結,看起來如同從英劇裡走出來的中世紀英倫貴族一樣。之前我一直覺得,這種領結很不好駕馭,稍不小心便成了西餐廳裡的服務生,但是在曾寒的身上,我卻絲毫找不到這種感覺。
看到我之後,驚訝的表情在他的臉上凝固了幾秒,隨即轉變成了一絲淺笑。他走到我面前,十分紳士地微微躬身向我伸出一隻手,說:“這位美麗的公主,可否允許我護送你上我的馬車?”
看着他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說:“曾寒,你戲過了啊。”
因爲曾寒說是他的合作伙伴,所以我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準備,準備面對豪華的陣仗。
可是即便如此,站在那座酒店門前的時候,我還是驚呆了。
這是號稱全城第一的婚禮舉辦聖地,有不少明星都曾經把婚禮的地點設在這裡。而曾寒的生意夥伴,似乎將這間酒店整個包了下來。我們下車之後,便看到一張巨大的海報豎在酒店的大門前,背景是一面完全被紅玫瑰鋪滿的花牆。
曾寒站在我身邊,朝我彎起手臂,露出一個小小的空間。
我心領神會地伸手挽着他的胳膊,朝着酒店裡走去。
一邊走,他一邊側過身子微微靠近我,壓低聲音跟我耳語道:“怎麼?你也喜歡這樣的婚禮?等以後我們結婚的時候,我們就照着這個標準來,好不好?”他說着,還順勢夾緊了我的手臂,讓我無處可逃。
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說:“你這麼高調,難道就不怕你的那些前女友們不甘心來鬧嗎?”我頓了頓,又覺得有些不對,隨即補充道:“不對,誰說要跟你結婚的,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進了晚宴的大廳。
之前我就只在網上看過這間酒店內部的陳設,只覺得金碧輝煌,如同電影裡的場景一般,今天親眼所見,這才發現,那些照片就只是寫實罷了,其實真是的景象,比圖片看起來更加奢侈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