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你有沒有一次曾經想過，正面面對我的問題？”曾寒的表情很認真，雙眸中瞬間寫滿了深情，和剛剛開玩笑的樣子大不相同。
“嗯？什麼問題？”現在我的心裡很亂，於是只能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他皺了皺眉頭，箍着我的手更緊了一些，就連語氣都變得多了幾分霸道，問：“我說什麼，你知道的。”
我倔強地把臉別向一邊，說：“我不懂你說的什麼意思，但是你現在最好放開我，別忘了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顧曉，在我家裡發生的事情，你真的忘了？難道你打算親完就跑不對我負責麼？你都這麼大的人了，應該知道責任的重要性吧？”他騰出一隻手，輕輕托起我的下巴，逼迫我直視着他。
我垂下眼簾，努力說服自己忘掉那些過往，可是越想，腦子裡就越亂。
轉眼間，我覺得鼻子有些發酸，“不好意思，曾先生，這個責任，我承擔不起，我是被別人破壞了家庭的人，我不能去破壞別人的婚姻。”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了。”我說着，又試圖從他的懷裡掙扎出來。
“我不許你走！”他的神色中染上了一絲倨傲，“何意柔那邊，我會處理好，我們的婚約，也並不是不可逆的。”
他說着，還死死地抱住我，不管也不顧，把頭埋在我的頸間，說：“顧曉，反正我不會讓你走的，你不要再騙自己了好不好？如果你今天告訴我，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我從此都不再糾纏你。”
我說不出話來，情急之下，張口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可是他卻連動都沒有動，最後還是因爲我咬地臉頰發酸，才鬆開了。
他依舊把頭埋在我的髮絲間，柔聲說：“顧曉，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聞，總是能讓我安心下來。”
我覺得有些驚訝，好巧，也許那句話說的是對的，如果你喜歡了一個人，那麼他身上就會散發出一種吸引你的味道，就像是花粉對蜜蜂的吸引一樣。
我定了定神，看到絲絲血跡從他的白t恤裡滲出來，像是小小的梅花在白色的布料上綻放。我忍不住覺得有些後悔，不停地質問自己爲什麼咬得這麼重。
“疼麼？”我放棄了掙扎，看着他肩膀上的傷口輕聲問。
他搖了搖頭，又重新靠近我，把頭埋在我的髮絲間，我感受着他呼出來的溫熱的氣息，彷彿時光就停留在了這一刻，四周都很安靜，只有一絲絲風的聲音，吹動我心頭的那根弦。
我在他的懷裡安靜下來，就像是一對相濡以沫的情侶一樣，擁抱也是一件深情而自然的事情。
“顧曉，別走，好嗎？”他抱得更緊了。
我的嘴脣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我們就這樣保持着這個姿勢，一直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星光也變得有些黯淡了。這樣的夜晚，顯得有些不真實，就像是在夢境中一樣。
到了後來，我打了幾個呵欠，他才戀戀不捨地放開我去睡覺。
可是奇怪的是，躺在牀上的時候，我卻漸漸清醒了起來。
我曾經覺得，張啓明的背叛會是我這一輩子印象最深刻的事情，可是現在，我腦海裡全是再次見到曾寒之後的各種場景。
就像是千絲萬縷糾纏在我腦海中一樣，我翻來覆去卻還是輾轉難眠，大概是這樣的心煩意亂太耗人，很快我便覺得口乾舌燥。
下樓去喝水的時候，我看到曾寒正躺在大廳裡的沙發上，像是睡着了，表情十分恬靜。
我一時竟然也忘記了下樓的初衷，點着腳尖輕輕走到他身邊，俯身看了看他，最後乾脆在他身邊坐下來。
他的側臉看起來雖然算不上是那種像小說裡描寫的絕色，但也棱角分明，看起來讓人有些移不開視線。
曾寒啊曾寒，初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那一副邋遢像，我怎麼會知道你竟然是這麼一個妖孽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幾乎見證了我所有狼狽的時候，如果你不娶我，我大概也只好殺了你吧？如果沒有何意柔，那就好了，可是……那畢竟是如果。
第二天早上，透過窗紗照進來的太陽格外熱烈，晃得讓人醒過來卻又有些睜不開眼。
我拿過手機看了看，原來已經九點半了，難怪。都是因爲昨晚，我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客廳發呆太久，才導致今天睡過頭的。
起牀之後，我簡單洗漱了一下，便下了樓。
曾寒正在做早餐，轉過頭的時候，他看起來明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彷彿都沒有了往日那種活力了。
“沒睡好嗎？”我坐在餐桌邊，一邊給自己倒咖啡，一邊問道。
他轉過身來，將培根土司放在我面前的盤子裡，說：“還不是某些人，昨晚一直坐在我身邊偷看我，所以我纔沒睡好。”
唔……我一時語塞，原來他昨晚睡熟了的樣子，是裝出來的啊？
“咳咳……那個……你這是在做什麼啊？看起來味道很棒的樣子啊。”我心虛地低着頭喝了一大口咖啡，然後切了一塊土司放在嘴裡。
等我再次擡起頭的時候，才發現曾寒依舊含笑看着我，彷彿在看着一個小孩子似的，眼中帶着些許寵溺。
我匆忙將視線移開，裝作沒有發現空氣中瀰漫的那些曖昧氣息。
錯覺，也許都是錯覺，不過是獨處的時候荷爾蒙作怪而已。我在心裡這樣寬慰自己，畢竟我已經過了肆意任性的年紀了。
北京的夜晚總是顯得華麗而曼妙，依稀少了些許白天的繁華，顯得有些沉靜，縱使有再多高樓大廈和時尚氣息，也無法掩飾這座城市的深沉。就像是再光鮮再持久的感情，也無法掩蓋現實。
我挑了一家環境相對不那麼喧鬧的清吧，把地址發給林楠楠，然後要了一杯梅子酒。
樂隊正在臺上演奏着民謠，悠長的旋律還有幾分傷感，那個長髮齊肩的主唱扯着有些沙啞的煙嗓唱着對南方姑娘的愛慕，我一時間竟然聽得有些出神。
“喂。”林楠楠不知道什麼時候到的，從後面猛地拍了我一下，驚得我差點扔了手裡的杯子。
她在我對面坐下來，笑嘻嘻地說：“顧曉，我發現你轉性了啊，乖乖五好女青年竟然主動來喝酒啦？”她說着，沖服務生揮了揮手，說：“美女，百威。”
“感冒好得這麼快？我就說嘛，上躥下跳的你才正常。”我看着她生龍活虎的樣子，心情格外好。
她衝我吐了吐舌頭，說：“還不是多虧了顧大小姐的那鍋湯嘛，你今天找我來什麼事兒？不會又是想我了吧？你這三天兩頭的也太頻繁了吧，誒，顧曉，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我吧？”她吧嗒吧嗒像是機關槍一樣說了這麼一大串。
我垂下眼簾，抿了一口清甜的酒，擡起頭看着她的眼睛，說：“楠楠，我聽你的話，也辭職了。”
“靠！”她將手中的啤酒瓶用力地放在桌上，然後雙手撐在桌上湊近我，說：“你是不是顧曉啊？怎麼一夜之間變了這麼多？”
說完之後，他若有所思地又點了點頭，說：“不過也好，從此以後，我們可以組個求職二人組，是吧？”
她說着，衝我挑了挑眉。
我趁她看起來一臉心情很好的樣子，問道：“楠楠，我……還有個問題。”
她一邊喝了一大口酒，一邊看着臺上的演出，點了點頭，“嗯，你說。”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說：“你說……我和曾寒……嗯……就是，你說……是不是我顧慮太多了，我是說，上一次他發短信給我，我因爲沒有收到錯過了，這次，會不會就是上天故意的安排，那我如果再拒絕的話，說不定以後都遇不到這樣好的男人了，我是不是不應該錯過？”
在我自己的印象中，之前的我，一直是雷厲風行，做事和說話絕對不拖拖拉拉、拖泥帶水，可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沒辦法完整地說完這一段話，支支吾吾的，我說完之後，都不確定她是不是聽到了。
我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定格，讓我有點揣摩不出她的情緒，於是我只好又問了一遍：“我的意思是，你說，我是不是該放下那些顧慮，跟曾寒在一起試試看？”
我覺得自己說得已經夠清楚大聲了，至少我們旁邊那桌的女孩向我們這邊投來了疑惑的目光。
“顧曉，”她臉上之前的笑容煙消雲散，看起來甚至還有一絲嚴肅，“關於你的感情問題，我是真的不想再插手了，別的不講，單單是曾寒的問題，你就糾結了多久？你是個成年人了，說實話，有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可不可以不要一邊吊着他不放，一邊還在這裡做出一副爲全世界考慮的姿態？我真的……受夠了。”
她的聲音在悠長的民謠中顯得格外尖銳，她好像在眨眼之間完完全全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很陌生，讓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