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之前不停地告訴自己,也許是我想多了,也許不到這一步我們就已經成功擺脫了這種被動的局面,可是,我沒想到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更沒想到,會來得這麼早……
早上,我衝了一杯熱咖啡剛進辦公室,同事蘇妙就拉着我的手給我看,“快來看快來看,秦總的專訪,還有10天秦總就訂婚了,真是讓人提不起情緒工作的壞消息。”
“……”
我的手一抖,杯子傾斜,熱咖啡灑在手背上,燙的我皺眉縮回手用力捏緊攥住,咖啡杯掉在地上一下子就摔裂了。
辦公室裡的人都在看我,還有地上摔成三片的咖啡杯,蘇妙嚇了一跳,咖啡漬濺在四處,蘇妙裸露的小腿也沒能倖免,躲得及時濺上幾滴。
我有些木然地呆在原地。此刻,蘇妙的話給了我秦昊南昨晚那麼怪異的答案,原來如此。
蘇妙站起來抓住我的手,“燙成什麼樣我看看,這麼不小心。”
她一邊查看我手背上通紅的一片一邊看不正常的我。
“到底怎麼了?”蘇妙問我。
我輕輕搖頭,努力地難看地擠出來笑,“沒事,手神經剛纔跳了一下,剛纔你說秦總訂婚?”
“等會先去擦藥。”
蘇妙盯着我的眼睛叮囑了一句,回身把桌子上的雜誌遞給我,“我都看了一早上了,在我家小區外買的,你看看……我打給保潔進來收拾。”
“嗯,謝謝。”我裝作沒事的樣子,拿過雜誌走了出去。
臉色在轉身的一瞬間變了變。
撞上急忙跑過來的秦子西,她怔怔地看着我,有些小心翼翼地叫了聲,“晚姐……”
“我沒事。”我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卻還是止不住內心的洶涌澎湃。
“你的手……”她看着我小心翼翼又帶了些憐憫的目光,刺痛了我。
艱難地開口,“小西……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說完,就走了出去。
手裡拿着那本雜誌,伸手摸着眼睛睫毛,毫無感覺的淚水流出來那麼一點,沒有聲音。
我低頭,自問:林莫晚,這個結果你不是早就想到了嗎?不要哭,記得要笑。
我努力睜了睜被散不開的水氣侵佔的眼睛,修的乾淨整齊的指甲去摸了摸封面上的秦昊南,摸了摸他微笑的五官,他薄而好看的嘴脣,彷彿呼吸到了他嘴脣上好聞的香菸味。
手指向下,又摸了摸他的襯衫領口,還有他的外套,他交疊而坐修長的雙腿,他這張拍的非常好,坐在奢華的法式貴族單人沙發上,氣質出衆。
可是,要訂婚了,昨晚爲什麼不跟我說,起碼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今天不至於那麼猝不及防……
中午。
套大姐又給我打了電話,支支吾吾說的沒一句重點,也不是閒聊的口氣,不像她平時說話的作風,我轉而明白了,對她說,“桃桃我沒事,真沒事。”
套大姐沉默了一下。
半晌開口,“中午我來找你,一起吃飯,牛肉麪。”
牛肉麪店裡,我和套大姐,一人一碗小碗牛肉麪,再來兩瓶花生露,還有一碟小菜加雞蛋。
“多久沒見你吃了,上學那會兒你就是個牛肉麪控……”套大姐笑。
“是啊,我窮鬼一個,不吃牛肉麪難不成去吃學校對面那個什麼面來着?想不起來了,反正幾口就吃沒了,也吃不飽,十幾塊!打死我吧!”我喝了一口水。
套大姐笑,“還好沒把你身體吃壞,倒是吃的很骨感美,真羨慕。”我湊近套大姐,“你不是以爲我暗戀那個牛肉麪店裡的某個人麼?發現那店裡都是女人後……你還替我哀傷很久,哈哈哈哈……”我壓低聲音笑。
“本來就是!哪有那麼瘋狂鍾愛牛肉麪的!”套大姐拿了一雙筷子夾了塊牛肉放進了自己嘴裡。
中午跟套大姐在一起的時光算是很快樂的,彼此默契地誰也沒有提那件事。
而我的,也安靜得像沒有了信號一樣,他沒有一句解釋的消息或者電話進來。
中午跟套大姐分開後,我回去上班,剛走到辦公區就看到周雅婕的身影,她旁邊,一堆同事在說着恭喜的話。
我突然有種想轉身走人的衝動,剛擡腳就被蘇妙眼尖地看到了,笑着道,“小晚,中午你去哪兒了,還說找你吃飯呢,怎麼都不打聲招呼。”
這下,我也只能硬着頭皮上前,中午那麼一出,估計辦公室好多人心裡不知道怎麼想了,現在我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看着蘇妙,笑,“抱歉啊,中午一個朋友叫我出去吃,我就給忘了……下次一定記得哈~”
我說完,就打算往辦公室走,周雅婕這時候卻開口了,像個勝利者的姿態,看着我,“林助理,不恭喜我一下嗎?”
恭喜?呵呵,是訂婚了又不是要結婚,我看着她,正要開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喬振林充滿怒氣的聲音,“大家中午飯都吃得太飽了是嗎?不行就去樓下跑跑消食去!一個個站在這幹嘛!給你們發薪水是要你們在辦公室聊天的!秦氏不養閒人也不缺人,隨時可以讓你們走人!”
喬振林這一說,辦公區的人瞬間做鳥獸散,一個個地都心虛低頭忙碌起來。只剩下我跟周雅婕還站在原地。
周雅婕看着他這麼不留情面的,臉色有些不是很好地道,“喬——”
她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喬振林毫不留情地打斷,“周副總,這裡是我工程部的地方,不是你們市場開發部,你要是閒聊可以去自己部門,我這裡,忙得很!”
他說完,又看向我,“林助理你也很閒嗎?都不用幹活嗎!”
我看着他這怒火沖天,一副吃了火藥的樣子,趕緊回了辦公室了,心裡不禁在想,他是因爲知道秦昊南和周雅婕要訂婚了,所以,心裡也不好受,纔會發這麼大的火嗎?
坐在電腦面前,我的手無意識地撫上手背,突然感覺到一陣疼痛,趕緊拿開一看,是早上被燙的那塊,通紅一片,還有幾顆細小的水泡。
早上那會兒,可能麻木了吧,整個人的感官完全被秦昊南要訂婚的這個消息霸佔着,沒有感覺到疼痛,這個時候纔有了知覺。
我正想着下班之後去買點藥處理一下的,桌上就扔過來一盒外用燒傷膏藥,擡頭就看到喬振林居高臨下地站在面前,一臉的冰冷。
“要自殘也不知道對自己狠點,乾脆割腕就好,燙成這樣除了疼點,能有什麼效果。”他說着從包裝裡取出膏藥給我,“自己塗,我可不想對着一個傷殘的助理,影響我工作心情。”
“你知道嗎?”
“什麼?”他看着我。
“他們今天要宣佈訂婚的事,你事先知道嗎?”
“知道啊。”他說着隨手拿起我桌上放着的一個毛絨玩具把玩,一副隨意的樣子。就好像說的是別人家一個事不關己的事情,明明要訂婚的那兩個,一個是他好兄弟,一個是他喜歡的人。
“我真佩服你。”我這句話是出自真的,不是諷刺挖苦。
佩服他的豁達和淡定。起碼我就做不到,即使很早之前秦昊南就跟我說過,可到了面前,卻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不在意,不難過。
他挑挑眉,沒再說話,只是催促我,“趕緊把藥抹了,下班請你喝酒。”
他說完轉身離開,又回頭,看着我的手,“對了,塗藥之前記得把手上的水泡擠破,擠的時候會很疼,但不要因爲疼就不擠,這種疼只是暫時的。如果因爲忍不了一時的疼痛而不擠放任它生長,你的手就會化膿,到時候會比現在更疼,更嚴重,甚至最後,整個手都別想要了。”
他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進了辦公室。
我怎麼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是秦昊南的好朋友,好兄弟,他當然要站在他的立場說話,他要我忍,如果忍不了現在的疼痛,以後麻煩會更大。可是,終究沒有站在我的立場想過。但是林莫晚,今天的一切,這個局面,是你自己選擇的,你要怨誰呢?
下班之後,我跟喬振林一起吃的晚飯,這頓飯,當然,肯定少不了酒。
“就兩個人你還要弄個包廂,果然是土豪。”下班之後少了在公司裡上下級的約束,我也能他開開玩笑,這算不算苦中作樂。
他跟我碰了一下杯,仰頭一飲而盡,笑着道,“這不是顧忌某人心情不好,怕你在外面大哭大喊起來怎麼辦,我怕丟人,就只能找個包廂,讓你好好難過,反正看客就我一個人。”
“笑話!你不難過?我看你是怕待會兒自己哭起來丟人吧,還往我身上推!”我說着,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他看着我,“少喝點,一會醉了我可不管。”
“沒事。”我擺擺手,“又不是白酒。”
他搖搖頭,不再說話。
我其實有點醉了,看着他道,有些含糊不清地道,“講真,喬工,反正咱倆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了,你這會兒……心裡啥感受?”
他夾菜的筷子一頓,道,“恨鐵不成鋼!”
“嗯?”蝦米意思?我有點迷糊了。
他索性放下筷子,喝了口酒,道,“我這麼優秀她看不上,非要熱臉貼冷屁股追着昊南跑!你說她是不是眼瞎?”
“對!眼瞎!”我倆舉杯乾杯。
一杯酒下肚,我更迷糊了,看着他道,“不過……你怎麼就看上她了?”
“習慣了吧,從小一起長大的,”他頓了頓,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一樣,“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看着他掩不住的落寞神情,突然覺得喬工也挺可憐的哦,然後在醉意支配下的我,晃晃悠悠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他跟前,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朝他伸出手,“來,抱抱。”
我說完,就在他驚詫的目光中,他來不及推開我,就被我一把抱住了。
接着,就聽到包廂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我就被扯進了一個懷抱,是秦昊南,不過……
“你的臉好臭哦!”我迷糊着說了句。
秦昊南依舊冷着臉,喬振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剛纔就是個誤會啊。得了,你兩聊,我先撤了。”
我在秦昊南懷裡撲騰地喊他,“喬工,你別走啊,咱倆還沒喝完呢,喬工——”
我沒說完的話,被秦昊南帶着怒氣的吻全部堵住,我的手使勁兒地在他身上推着,拍打着,就是撼動不了他分毫!
一直到快要呼吸不過來,他才鬆開了我,“喝了多少!”
一把抱起我往外走,把我放進了車裡。是他那輛之前剛買的密封性很強的新車。車窗上貼了黑色的玻璃紙,外面的人看不到裡面,裡面的人卻可以看到外面。
車子在平穩地行駛,我蜷縮在副駕座上,半睡半醒,嘴裡不知道在嘟囔什麼。
回到家,我衝着秦昊南揮揮手,“要訂婚的秦總,謝謝送我回家啊,我就不送了,記得把門給我帶上。”
他幫我脫鞋的動作一頓,猛地擡頭,我看向他,笑嘻嘻地,“你怎麼還沒走啊?”
他愣了愣,才道,“你喝醉了。”
“嗯,我喝醉了。可是秦昊南,你要訂婚了,你怎麼不跟我說呢?”
“我……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他看着我,眼眸裡的疼痛更甚於我。
我沒在說話,只是低着頭,沉默了,我不知道,要再說什麼,怪他的話一句說不出口,明明他也是那麼無奈。
他抱着我坐在他腿上,強健的雙臂緊緊地攬着我,無奈而又愧疚的嗓音,“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他的這句對不起,讓我憋了一天的情緒徹底爆發,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別跟我說對不起了秦昊南,我好害怕有一天,我們之間對彼此的信任會因爲這一次次的對不起消耗殆盡,最後變成互相埋怨,不歡而散,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小晚,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是我自私的不想放開你,都是我……”他緊緊地抱緊了我,一個勁兒地在我耳邊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