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崗堂。
陳翊幾人回去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去看了看雲念夢，又抱着小豆豆玩了一會，他便打算回房休息。
見沈妖精正坐在他的房間看書，做賊心虛的陳翊幫對方倒了杯水，上前說道：“有件事我想和你聊聊。”
正在翻看一本推理小說《夢幻花》的沈妖精瞄了陳翊一眼，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到書上，出聲道：“說吧！”
陳翊支支吾吾道：“我那個……”
他一早就想對沈妖精坦白他和劉姝之間的事情，只是白天一直都沒有時間。可即便他已經下定了決定，卻仍舊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似乎是正好看到了一個節點，沈妖精將書合上，神情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道：“是不是劉姝？”
“是！”陳翊立即點了點頭。
這時他才注意到了沈妖精換了一身紫色的綢質吊帶睡裙，除了胸口露出了白花花的一大片之外，其他一些地方也都隱約可見。
他雖然和沈妖精認識的時間不短了，可自打對方回國，兩人確定了關係之後，實際上在一起的時間並沒有多少。
至於親熱，那就更沒有過了。
“上過牀了？”沈妖精一臉疑惑道。
“嗯！”陳翊再次回答道。
“沒看出來，那個小姑娘還挺大膽，反而捷足先登了。”沈妖精沉吟着，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疑。胸口露出的春光更多了一些。
陳翊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控制，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的落在沈妖精的胸口。
不過轉念想到對方已經是自己的未婚妻，陳翊的舉動也跟着大膽了一些。不過眼下問題還沒有解釋清楚，他自然不敢做出什麼不規矩的事情。
“你告訴我這件事是想怎麼辦？”沈妖精望着陳翊道：“我現在讓你放棄她，你會答應嗎？”
“我……”
陳翊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什麼話。
放棄這種事情陳翊肯定是做不出來的，而且就算他肯點頭，到時候劉柏衍那邊也肯定不會放過他。
既然不能放棄，那就只剩下了在一起這一種方法。可陳翊就算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真的當沈妖精的面講出來。
“算了，還是睡覺吧！”
沈妖精面無表情的站起身：“一個舒窈已經讓我變的像是惡人了，再加上劉姝的話，恐怕連你都該恨我了。不過就算是相當陳家的小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這種事情還是應該由我和她面對面的談。”
“……”
“不過你千萬別以爲這件事就這麼完了！”已經爬到牀上的沈妖精道。“今天晚上開始計算，一個月的時間。你和我在一張牀上的時候，不准你動手動腳。”
“……”
都到了一張牀上，卻不讓動手動腳？
陳翊怔了怔，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法：“不然你晚上在我的房間休息，我去換個地方住？”
如果真的按照沈妖精的方法來，那簡直可以算是慘無人道，陳翊自然不肯答應！
“當然不行！”
沈妖精輕笑着道：“誰知道你又會跑去什麼地方鬼混？萬一你再給我勾搭幾隻狐狸精回來。到時候我怎麼辦？”
“……”
陳翊想要辯駁兩句，卻也明白這個時候還是少說話爲妙。在牀邊愣了片刻，陳翊便一臉苦澀的上了牀，閉眼默默的背起了《傷寒論》。
忽然，陳翊覺得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身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只覺得那隻纖細嬌嫩的手在他的身上開始遊走了起來。
“你不是說不能動手動腳嗎？”陳翊哭喪着臉道。
“我是說你不能動手動腳，沒有說我。”沈妖精笑眯眯的回答，樣子完全就是一隻修煉成精的狐狸。
“……”
……
陳翊頂着黑眼圈起身的時候，身邊的沈妖精已經沒有了蹤跡。
他一臉幽怨的遲疑了一陣，這才爬起來去洗漱。他現在只記得自己被沈妖精撩到半夜，就在他忍無可忍，想要霸王硬上弓的時候，發現沈妖精竟然來了例假。
聯想到此前已經出現過一次這樣的情況，陳翊完全有理由相信對方是故意的。
對於這種有預謀，卻又極度不負責任的做法，陳翊一直譴責到快天亮，而沈妖精卻睡的無比香甜。
詢問了很早就起牀的王書天，陳翊這才知道沈妖精一大早就出門了。
陳翊知道對方很有可能已經去找劉姝了，卻也明白自己不能去插手這件事，否則到時候他又應該偏袒哪一個？
而且沈妖精做事看上去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一個沒有分寸的人，陳翊相信對方能處理好這件事。
簡單的吃過早飯，陳翊便去醫院探望了提前被送回國的大雷。
有盧明哲施治，大雷的傷情恢復的很不錯。但是畢竟傷到了筋骨，短時間他還是沒法下地。
就在他和大雷聊着對方今後工作的事情時，聞訊而來的於濟道敲門走進了病房。
“沒打擾你們吧！”於濟道出聲問道。
“沒有！”陳翊立即起身，想要請於濟道坐下。
“不用了。”於濟道搖頭拒絕，有些焦急的說道：“本來我今天就是打算去找你的，你自己正好來了！”
“有什麼事情嗎？”
陳翊疑惑道：“我聽穆叔說趙老和你們現在正在考察教育體制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中醫師公會的審覈工作已經進入到了尾聲，如今已經有了大量的前期審覈經驗，已經被三大派的人總結出了一套成熟有效的流程。
而云崗堂的事情也已經經過了前期的磨合，正在穩步發展。
陳翊在新加坡的時候就聽說，於濟道帶着趙老幾人蔘觀了醫科大學之後，這些人就開始研究起了如今中醫現行體制的問題。似乎有意開辦一家類似於民辦書院的機構，針對性的進行專業人才培養。
這件事陳翊雖然沒有加入，但也是呈支持的態度。
因爲無論從哪方面來看，現在到了二十歲纔開始選擇專業學習，無疑已經有些晚了。而且如今這種將中醫西化，採用西醫教學體制的培養中醫的方式，實在有些不太適用。
不過這個計劃雖然好，但前期需要進行的準備工作太多，牽扯到方方面面，陳翊實在不想摻合進去。於是藉着他剛從新加坡回來的藉口，連面都沒露。
“不是那件事。”於濟道搖頭道：“卡羅林斯卡學院你知道嗎？”
“做什麼的？”陳翊一臉茫然的搖頭。
“連這個你都不知道嗎？”
於濟道瞪了陳翊一眼，解釋道：“卡羅林斯卡學院是瑞典的一家著名醫學院，世界前十的頂尖醫學院。”
“然後呢？”陳翊問道。“我也沒想着要轉學啊！”
或許這個卡羅林斯卡學院的確很有名，可陳翊卻並沒有覺得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真不知道你的書是怎麼讀的！”
於濟道強調道：“重要的是。這家學院裡有一個諾貝爾委員會。”
“諾貝爾？”陳翊問道。
“現在他們的前期工作組已經進入我們醫院進行審覈了！”於濟道鄭重道：“他們來的目的就是爲了驗證胃癌方劑的事情。”
“胃癌方劑，諾貝爾獎？”陳翊一臉驚詫。
“沒錯！”
於濟道臉色潮紅道：“胃癌方劑很有可能會在下年度的評選中獲獎！”
“……”
陳翊臉上露出了喜色，不過很快他便重新恢復到了平靜。
因爲青蒿素，中藥其實已經獲得過一次諾獎。但嚴格意義上講，這件事對於整個中醫行業其實並沒有多大幫助。
之前的獲獎，僅僅只能算是中藥的效果被證實，甚至很多人都認爲這件事本身和中醫並沒有關係。而這也是一些好事者支持廢醫驗藥的一個重要理由。
可是胃癌方劑就不一樣了！
首先，方劑之說完全屬於中醫，而治療胃癌的過程也完全都是中醫特有的方式。其次，補全這張方劑的陳朗和雲修身本身就是中醫，正在使用的人也都是中醫。
如果胃癌方劑真的能斬獲諾獎，那麼不管是對於中醫的發展或者是傳播，都會有巨大的推進作用。屆時，中醫的輻射面將不在是一個國家，而是全世界！
到時候那些一直在質疑中醫的人非但會閉嘴，而且很有可能又倒過來支持中醫。
但是陳翊卻也清楚，胃癌方劑想要獲獎並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倒不是說胃癌方劑的作用不夠，只是他覺得西方人並不見得能接受這樣一張方劑，以及中醫的治療方式。
陳翊覺得僅僅只是將方劑中幾味含毒的藥材公佈出去，對方便會立即宣判胃癌方劑的死刑。至於方劑理論中君臣佐使的配伍。以及藥材毒性的中和，估計說了對方也不會明白。
“你怎麼了？”
於濟道看着表情平靜的陳翊，疑惑的問道：“難道你不希望方劑獲獎？”
想到自己接到卡羅林斯卡諾獎委員會審覈通知時的激動心情，於濟道覺得自己實在有些丟面子。
因爲這件事，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好覺了，逢人便想將這件事講出去。可是他也知道現在進行的只是一個意向性的審查，還沒有到評選的時候。其中還存在很多變數，這才勉強剋制了下來。
“我當然希望方劑獲獎，但是……”陳翊搖了搖頭。
“既然希望那我們就應該主動爭取才是，畢竟方劑可是貨真價實的！”於濟道說道：“而且你爺爺和師父要是知道他們研究出的方劑能夠獲得諾獎，相信一定會覺得欣慰。”
“現在應該怎麼做？”陳翊遲疑着問道。
“正好他們需要一個熟悉內情的人答疑，你再合適不過！”於濟道笑着轉身道。“跟我來！”
“……”
陳翊後知後覺，直到於濟道走出病房他這才察覺到自己好像又上當了。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陳翊也覺得自己應該去嘗試一下。
哪怕只是爲了陳朗和雲修身！
叮囑了大雷小心養傷，陳翊便邁步跟了出去。
……
卡羅林斯卡學院來的隊伍看上去很專業，是由一個叫做烏斯的中年男子領隊的近十人工作小組。
陳翊和於濟道兩人是在會議室見的對方，剛一進去，名叫烏斯的男子便出聲詢問道：“院長先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纔可以和負責治療的醫生接觸。”
於濟道笑着指了指陳翊道：“胃癌方劑的事情就是他整理出來的，你們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問他。”
烏斯看了眼陳翊，一臉驚訝的出聲道：“就是他嗎？”
“沒錯！”
於濟道點頭道：“我可以保證，沒有人會比他更爲了解胃癌方劑。”
儘管有於濟道的保證，但烏斯臉上的疑惑仍舊沒有消散。和身邊一名看上去稍微年輕點的同伴耳語兩句，對方便起身對陳翊道：“你好，我們是諾獎委員會審覈工作組，我叫勞瑞。”
“你好，我叫陳翊。”
這名自稱叫做勞瑞的男子講的是中文。而且還十分標準，讓陳翊着實吃驚不小。迴應了對方一句後，陳翊接着道：“勞瑞先生，你的中文很棒！”
“我一直對語言比較感興趣，除了中文之外，我還懂很多國家的語言。”勞瑞笑了笑道：“按照正常的審覈流程，我們將詢問你幾個問題。”
“抱歉！”
陳翊說道：“有件事我想要先問問你們。”
“什麼事？”勞瑞回答道。
“你們是從什麼地方知道的這件事？”陳翊說道。
胃癌事件雖然已經差不多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可這件事一直僅限於在國內傳播。唯一和他們有過合作的也只有新加坡的伊麗莎白醫院，理論上來說完全沒有理由驚動到諾獎審覈組。
陳翊沒有過經驗，也不知道想要獲得諾獎是不是需要當事人申請。只不過對於對方的速度，他的確有些疑惑。
“之前有一個醫學界的交流大會，會上有位來自於華夏的專家提起了這件事。”勞瑞回答道：“而我們在聽完描述之後就在網上查了這件事，委員會極其重視，於是就立即派我們過來了。”
“哦！”
陳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這件事。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勞瑞說完，又對身邊的烏斯說了些什麼。
兩人交流了一陣後，勞瑞便再次開口道：“我們這幾天對胃癌方劑的事情已經有了初步的瞭解，首先想要問的是，方劑治療癌症的出發點是什麼，有什麼根據！”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有些東西我要先解釋一下。”
陳翊瞥了眼一邊臉帶笑意的於濟道。在心裡抱怨了對方一陣道：“中醫治療患者，方法可能與你們所認爲的方式不同。”
很多人都把中醫形容成一門玄學，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中醫根本沒有辦法用科學的方式表達出來。
哪怕是許多在學校中學習了好幾年的學生都未必能解釋清楚這一點，更別說對一幫沒有任何中醫基礎，甚至是第一次接觸中醫的外國人來解釋。
陳翊這會只覺得自己又掉進了於濟道所挖的坑裡，而且還很難爬出來。
勞瑞對烏斯解釋了一句，然後又問道：“比如有什麼地方有區別呢？”
“不是什麼地方，是整體！”
陳翊耐心道：“中醫認爲，人身體上所出現的任何問題，都是因爲陰陽失衡導致，治療的手段通常也都是進行藥物或者鍼灸等方式，調節人體陰陽平衡，達到治癒患者的目的。”
“你肯定要問什麼是陰，什麼是陽！”
陳翊搶先開口道：“我對你解釋的話，你可能會更糊塗。舉個例子，你們所以爲的胃癌，是細胞病變。然而在中醫看來，胃癌的原因主要是肝胃不和、脾胃虛寒、淤毒內阻、氣血雙虧……我們的癌症方劑也主要是根據這些原因來治療，這也就不難解釋，爲什麼我們會將胃癌分成這麼多種。”
話一說完，陳翊便安靜的等待着對方的回答。
這些問題在他看來實在太淺顯不過，哪怕七歲的王書天聽了都能理解一些。但對於這些外國人來說，卻必然會造成極大的衝擊。
勞瑞磕磕絆絆的將陳翊的話翻譯給了烏斯，烏斯聽完之後立即道：“我還是沒有理解。”
“你只需要知道我們中醫一樣可以治病就行了。”
陳翊笑了笑，看着烏斯道：“比如你，烏斯先生，我現在就能確定你體內溼氣過重。”
“溼氣？”烏斯怔了怔。
“現在燕京的天氣已經很冷了，但你是不是一點也不覺得冷？”陳翊問道：“而且你近來肌肉經常會覺得痠痛倦怠乏力，納呆食少，對嗎？”
“……”
烏斯茫然點頭，一臉訝然。
要不是他肯定自己是第一次見到陳翊，肯定會認爲對方已經和他認識很久了。
“內溼傷陰！”陳翊說道：“如果你再不注意一點，最近一個星期之內，你就會大病一場。”
“是嗎？”烏斯聽完翻譯後皺了皺眉。一臉的不以爲意。
肌肉酸乏、納呆食少這種問題在他看來完全算不上什麼病。覺得自己可能只是因爲舟車勞頓，水土不服而已，又哪裡有陳翊說的那麼誇張。
“我建議你們不要只盯着胃癌方劑的事情，可以抽出兩天時間看看醫院的其他部門，先簡單的瞭解一下什麼是中醫。”
陳翊並沒有在烏斯身體上多費脣舌，接着說道：“否則的話，僅僅是最簡單的原理我們都溝通不了。今天的討論就到這裡吧。”
……
院長辦公室。
“你剛剛應該再解釋一些的！”
於濟道不滿的看着陳翊道：“而且既然你已經看出了烏斯身上的問題，爲什麼不順手幫他治了。”
“我提出來的時候就有想要幫對方治療的打算，可是人家根本不相信啊！”
陳翊解釋道：“而且對它們解釋那些，我覺得就算是給我三年的時間我都不敢保證他們會不會懂！”
於濟道自知理虧，冷哼一聲後又換了一個攻擊方向：“所以你就把他們撇下不管？”
“我沒有不管！”
陳翊搖頭道：“建議我也已經給他們了，要是他們不按照我的方法做，我也沒有辦法。而且您也不用太在意他們，這件事究竟能不能成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定下的。既然我已經答應了您，就一定會盡力去做。”
“好吧！”於濟道嘆了口氣道。
他也知道，這件事能成功的概率實在不大，而且也根本不是陳翊講幾句討好的話就能改變的。
只是胃癌方劑本身就具有獲獎的能力，如果只是因爲溝通問題導致遺憾落敗，那完全是太不應該了。
“我已經和學校打過了招呼，過段時間你直接就去考試。”於濟道接着說道。“準備提前畢業。”
“提前畢業？”
陳翊立即道：“爲什麼要提前畢業。”
“你在學校還耗着幹嘛。又有哪個老師還能教你？”於濟道不滿道。“現在包括趙老都親自在忙一些工作，你整天遊手好閒的像什麼樣子？”
“我不是剛從新加坡回來嗎？”
陳翊一臉委屈的解釋了一句，然後跟着又道：“我想起來了，我還約了一位患者，就先走了！”
話一說完，他便立即跑出了房間。他算是看出來了，於濟道今天是誠心找茬，而他惹不起對方，那就只能躲了。
……
到了醫院門口，陳翊並沒有急着上車，而是去報刊亭買了幾份報紙。
新加坡媒體方面有周家的控制，在陳翊的要求下，幾乎全面下線了對於李顯龍治療事件的報道。
不過國內的新聞陳翊並沒有去管，也沒有引導，各種報道五花八門。
比較保守的媒體給出的新聞是治療中，而一些比較激進，從一開始就抵制中醫的媒體則不負責任了許多，甚至已經開始了針對陳翊的批判。
現在就公佈實情嗎？
陳翊遲疑了一陣，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現在他就是要營造出一種失敗的假象，引導媒體自己炒作，等到真相出來的時候。效果或許會比現在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