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開車將馬軒的女友先送回家後,天色已經擦黑。
我看着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便將車停在路邊,然後發煙點菸。
“軒子、何業。你們是不是覺着我剛纔有些暴虐了,覺着看了很不舒服?”我一邊說一邊將冷氣關掉打開車窗,頓時一股灼熱的氣浪夾雜着塵土味迎面撲來。
何業坐在我身側的副駕駛位上沒有說話,只是悶頭吸菸。
而坐在後面的馬軒則是不大不小的嘟囔了起來:“其實最後沒必要剁他們的手指。我知道那兩人曾經坑害你。但也不至於這麼大的仇啊。狂哥你這次這麼狠,雖然他們當時沒說什麼,可以後那保不準給你使陰招、下絆子,你能防得住?都說千日做賊易。千日防賊難。暴虐不暴虐倒是罷了,我怕你吃虧。”
我聽着點點頭,從後視鏡中看到馬軒一臉愁悶的樣子笑了起來。
“何業你呢?別和我說沒感覺或者推脫不說,是兄弟,就直接點兒,咱們不繞彎的。”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何業,卻看到他“啊、哦”了兩聲將菸灰掉了一腿。
他將菸灰拍掉,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車流開口道:“僅以我聽到的東西,我覺着狂哥你和他們的糾纏不淺,恐怕其中有很多事情我們並不清楚,所以你當時纔會那麼狠。以我所知道的你,那不是你的風格。”
我聽完他的話點點頭,腦海裡不自覺的就想起當時逃離圍城圍牆的場景,我無法忘卻我們在繩子上回頭看到的那一幕,還有老鬼那段關於“江湖”感悟。
我決定將這個故事講給他們,掐頭去尾,半章殘篇。雖然他們不一定能明白其中諸多要素,但絕對不會妨礙到他們對於老鬼爲何會死掉這件事的理解。
馬軒聽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他擦掉額頭的汗水,又點燃一根菸緩緩說道:“我艹,我無話可說了,狂哥。你原來被他們設計後還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是我現在相信,我也明白你爲什麼會下那樣的狠手了。要是換做我,恐怕不是一隻尾指那麼簡單!他媽的,這種女人扒皮抽筋都不算過!”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笑笑沒有說話。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會受傷了我有時候很搞不懂,你們說這人到底爲了什麼要這樣去做?難道人們之間的感情或者友誼就那麼脆弱?難道幾千年後的我們還要被老祖宗笑着說‘熙熙攘攘皆爲利’?我不知道這些人的想法,但我自己,絕對不會這樣,一輩子都不會!”何業越說越氣憤,他沒有直接去說岳妍的事情,而是轉換了另一個角度,或者說提高了一個層次來看待這件事情。
“好啊!社團就剩下咱們幾個人了,我倒反而覺着這樣更好。那咱們就做一輩子不相負的兄弟,如何?”我不想再討論剛纔的事情,我不想讓自己的一些負面的負擔影響到他們,我現在只想享受老兄弟之間的快樂。
“一輩子,不相負!”馬軒笑了笑探出半截身子,將手伸在了我和何業中間。
“一輩子,不相負!”何業認真的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穩穩的將手蓋在了馬軒的手背上。
這時兩人都看着我,我大笑幾聲用力的將手拍在他們手背上,使勁吼了起來:“一輩子不相負!”
就在這時車窗邊剛好走過三個初中生模樣的孩子,其中一個女孩兒指着車內的我們向另外兩人快速說道:“我艹快看,這破車裡坐着三個基佬哎,他們正說什麼‘不相負’呢,要噁心死我了。你說他們那個的時候怎麼搞,蜈蚣排隊?還是挨個來”
“人家看着你呢,還說,快走快走!”另一個女孩子一看我們三個都詫異的扭頭看向她們,拉着那個大聲評論的女學生就向前跑去。
我繃着臉扭回頭來,看着同樣滿是笑意的兩人,故意問了一聲“我們是基佬?”
馬軒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重複了一句:“是基佬!”
何業彷彿再也忍不住了,在馬軒聲音剛落的時候就笑了起來,捂着肚子斷斷續續的說着:“一輩子不相負的基佬!”
三人早已忍耐不住,全都在車裡車裡笑成一團
直到我們三人將沈書陽、禹天和琉玧全都聚在一起的時候,這輛破舊的桑塔納已經擠的滿滿,不過車內的氣氛卻是無比的歡快。
他們五人本就有一陣子沒有碰頭了,這下聚在一起,又是見到了我,那話題多的說也說不完。
“我說哥幾個,現在是七點半多點兒,咱們晚上怎麼嗨皮?總不至於全都坐在車裡說話吧?”我陪着他們嗨聊了一會兒,看看時間不早,肚子早已餓的咕嚕咕嚕響,於是暗忖帶他們先吃飯。
幾人一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一下都沒了主意。
最先開口的是琉玧,他拍了拍手大聲道:“狂哥,我還沒吃飯呢,老孃老爺子都去姥姥家看病人了,我可餓的要死,不行咱們先找個小飯店搓一頓如何?至於後面的節目,咱們吃完再說唄。”
其餘幾人一聽全夠點頭表示贊同,我點頭開始發動汽車,開口問道:“ok!不過咱們吃就要吃好的,吃個毛線的小飯館,兩年不在了,市裡哪家最好吃?”
誰想我這話一說,車裡五個人頓時像啞火的機槍一樣,沒有一個出聲了。我疑惑的回頭看了看他們,不明白他們這是搞哪一齣。
“那啥,狂哥,最好的就不用了。咱們都是學生,今天給你接風,找個普通的飯店得了。吃飯我請!我這裡不是有剛開的2400工資麼,你們也知道我要還債,我留一半出一半,1200保證咱們六個吃好喝好!”馬軒一看冷了場便趕緊接口,並將口袋裡的紅大頭掏了出來。
“對對對,軒子說的對,我這裡也帶錢了,暑假打工的錢還沒發,但零花錢還有,剩三百一!”何業一看馬軒,像是剛反應過來一般,將口袋裡的錢全部掏出來拍在馬軒手裡。
這時沈書陽和禹天也有樣學樣的開始做“貢獻”,一人兩百,另一人一百五。
輪到最先提議吃飯的琉玧時,他卻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那啥,你們也知道我天天在外面瞎混,身上的錢早就都打了檯球泡了妞,十幾天前就已經是負債狀態,所以,哈哈”
“我湊!”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幾人對視一眼全都開始揍他,等笑鬧了一陣後。馬軒數了數手裡的錢總共是1860,呼啦啦的甩了幾下就要遞給我。
其實剛纔說到吃飯卻冷場的時候,我便看了出來是個什麼情況。這五人的都想給我接風洗塵,卻沒想到我直接來了一句“要吃就吃好的”,這讓本是窮學生的他們頓時尷尬了起來,要不是馬軒第一個反應過來並碰巧將開了的工資拿出來一半,恐怕那尷尬勁兒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但我沒有不開心,我反而很開心。兄弟們窮不怕,卻將自己所有的錢都湊了出來要讓我高興,這不是打腫臉充胖子,這是真的拿我當兄弟裡的大哥看待。
此時我起了玩笑之心,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想了想,然後點頭對馬軒說道:“錢你拿着,我這裡也有些一會給你,以後咱們但凡有活動你便是大管家。”
因爲沒人吃過什麼太高檔的餐廳,我便讓他們在車上等着,下車後招手攔了一輛的士,給了五元錢打問了一下餐廳的情況。
我回來後告訴了他們一聲目標是一個什麼“星河灣酒店”,於是開着車便向飯店的所在的小店區奔去。
等我們去了的時候,這飯店門口已經停滿了高檔汽車。我停在停車場前等待領車員入位,可誰知道那年輕的領車員過來看了我車一眼,便揮揮手示意我出去:“這裡是飯店的停車場,去外面找免費的,這裡不能停!”
我當時就有些鬱悶,雖說我這車看上去連兩三萬都不值,但它好歹也是汽車好吧。怎麼就能被看上去像是免費來蹭車位的?
這時車裡的幾個兄弟看到了那飯店奢華的裝修,又看到了旁邊停了一溜兒的豪華車,頓時開始勸我換個地方。
我笑着搖頭,按了兩聲喇叭讓那領車員讓開,一個拐彎入道便進了停車場中央,然後瞅着一個空位便將車倒好,這才領着衆人下車。
“哎哎哎!說你那,你們沒聽到?這裡不是免費停車場!”那年輕的領車員不依不撓的追了上來,但我卻領着面面相覷的幾人裝作沒聽到,直接朝飯店走去。
我們步速甚快,進了飯店我便問服務員最好的位置在哪裡。
那女服務員看着我到眼睛一亮,但看了看身後的五人,又看到在一旁追進來喋喋不休的領車員,神情有些尷尬:“在樓上的觀景位,請問你們幾位?”
“六個!”我說了一聲便讓服務員領我們上去。那領車員一看便氣咻咻的拿着對講機走開了。
一路來到“觀景位”,六人對這裡奢華的裝修和優美的內外環境都不由讚歎出聲。
這時馬軒悄悄拉了我一下低聲道:“狂哥,這裡一看就是高消費。咱們那些錢怕是吃不了幾個菜啊。”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示意沒事兒,推着他繞開站在一旁的女服務員坐在了座椅上。
等衆人落座,另一個女服務員走過來分發了兩份菜單。我正要打開菜單的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對不起,你們離開,這裡已經被預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