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內的氣氛說不上好,但是也說不上差。
修釋隨手倒了一杯紅酒給自己,順道問:“你要喝什麼?”
“不,白開水就好。”蘇岑歡很謹慎。
修釋挑眉,倒也沒拒絕什麼,丟了一個杯子到蘇岑歡的面前:“開水在飲水機,自己拿。”
然後他就自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沒再看向蘇岑歡。蘇岑歡擰眉,有些摸不透修釋的想法,但是卻仍然順從的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只是,這杯水放在茶几上,卻始終沒喝一口。
她的戒心還是有的,只要是和危險有關係的人,這樣的戒心她一直都存在的。何況,修釋還是一個醫生,想做什麼,自己真的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再一次的,她後悔自己單槍匹馬來這裡找修釋了。
修釋似乎也看出了蘇岑歡的想法,笑了笑:“你怕我對你下藥?”
蘇岑歡:“……”
修釋:“首先,我對別人的女人沒興趣。其次,我對女人很挑剔,你不是我的菜。最後,我和你要談交易,把你弄昏過去或者別的沒任何意義。”
說着,他飲了一口紅酒:“不用防備朱莉安一樣防備我。你能出現在我這,就證明朱莉安的方法失敗了。”
“……”
她覺得自己被修釋給涮了,這種不陰不陽的態度,倒是很好的嘲諷了自己此刻的小心翼翼。
她深呼吸後:“那鬼手先生到底想和我談什麼交易?”
“朱莉安要你離開宋仲驍,取笑婚禮,這樣我纔會答應給蘇暖做手術,是嗎?”修釋倒是一點都不忌諱朱莉安的話題,開口問着。
“嗯。”蘇岑歡沒否認。
這兩人本來就是兄妹,何況朱莉安能這麼信誓旦旦的說出口,顯然修釋也是知道前因後果的,當然,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剩下的關於斯迪姆集團要栽贓陷害宋氏的事情,也已經在昨天徹底的落下了帷幕。
朱莉安慘白。
“如果我和你談的交易是,你不需要離開宋仲驍,也不需要取消婚禮,我只要你的一個東西,你如果願意給的話,那麼,我就可以無條件的給蘇暖做手術。”
修釋淡淡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口吻顯得氣定神閒,極爲的有把握。
“我的東西?”蘇岑歡擰眉,“我不認爲我有什麼是值得鬼手先生下手的。”
修釋但笑不語。
“論金錢,我想鬼手先生不缺錢。如果缺錢的話,你大可接無數的手術,您的每一臺手術都是天價。論精神,我也不認爲我有什麼東西可以滿足鬼手先生的精神領域。所以我想不出……”
蘇岑歡實話實說,就這麼看着修釋,也不迴避修釋探究的目光。
但,被修釋這麼赤裸裸的盯着,蘇岑歡也顯得有些不自在。講不來這種感覺。修釋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一種探究的神采。
又或者說,是一種對獵物的追逐感。
“你的眼睛。”他淡淡的開口。
“眼睛?”蘇岑歡錯愕了。
那眼神不敢相信的看着修釋。任她想破腦袋,都想不到修釋竟然要的是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眼睛哪裡被修釋看上了?
“正確說,是你的角膜。只不過摘了你的角膜,你就徹底看不見了。”修釋說的很直接。
“爲什麼?”
“因爲我要你的角膜。”
“……”
“我的要的角膜很特殊,偏偏你的角膜卻是最符合我的要求的角膜。我找了一年,在你這裡才找到最爲合適的。”修釋很耐心的解釋。
“你怎麼知道我的角膜合適?”
“那天,我帶你回來的時候,下意識給你的角膜做了對比,所以纔有了這個結論。”
“……”
蘇岑歡覺得自己遇見了一個瘋子。對於醫學界對鬼手的評價,這人神出鬼沒,這人陰晴不定,這人的喜好難以捉摸,真的是真正的認可了。
至少來找修釋以前,她打死沒想到修釋對自己提出的條件竟然會是這個。
“蘇岑歡,這比交易對你而言,一點都不虧。”修釋淡淡的再度開口。
“給了角膜,意味着我看不見,難道還不夠虧?”她冷淡一笑。
一個人一輩子在黑暗之中活着,沒有人願意吧。看不見周圍的風景,看不見自己喜歡的人,看不見自己孩子的成長。
陷入黑暗的恐慌,那是誰都不願意接受的。
“我要你的角膜,是因爲她等不了。她的情況在三個月內再沒合適的角膜,那麼,那時候就算你願意,也沒任何意義了。但是你則不一樣。”
修釋看着蘇岑歡一字一句的開口:“你的眼球沒任何的病變,以宋仲驍的能力,我的能力,你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再找到合適的角膜。所以,失去光明對你而言,只是一段時間而已。”
只是恢復後,那視力會比現在差很多。
這話,修釋並沒和蘇岑歡說出口。和人談判,他懂得從人的軟肋裡下手。
蘇岑歡也不傻,就這麼定神看着鬼手:“你說了,她的角膜很特殊,我的角膜符合她需要的,那麼,這就證明,我的角膜也很特殊。你既然找了一年沒能找到她符合的角膜,又豈能找到我需要的呢?如果能的話,你也不需要來找我了!”
言之鑿鑿的話,讓修釋突然笑了出來:“蘇岑歡,你真的很聰明。”
蘇岑歡不應聲。
“你的特殊性,和她的特殊性完全不一樣。這樣特殊的角膜我找的到,但是完全適應她的,就只有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修釋難得的耐心,眼底對蘇岑歡有着讚賞。
“……”
“你的角膜願意給的話,那麼,我保證我一定會找到你需要的角膜還給你,還無條件給蘇暖手術。”修釋誘惑着蘇岑歡。
蘇岑歡仍然沒開口。
修釋也不介意:“我的心態和你的心態是一樣的。朱莉安威脅你,讓你萬念俱灰,最後選擇了放棄,人歷來都有生老病死。那麼,我在找角膜的這個事情上,也是如此。沒有結果,那麼,最後就是她這輩子再也看不見。僅此而已,並不會付出任何生命的代價。”
“……”
“但是,蘇暖就不可能了。三個月內沒繼續第二臺手術,那麼,最多一年,她就會死亡。”
“……”
“我想,你是一個聰明人,知道應該怎麼選擇纔是最適合自己的。”
蘇岑歡很安靜的坐着,那面色平靜的驚不起一絲的波瀾:“我又怎麼能相信你的話!”
“同樣都是三個月。但是按照蘇暖目前的情況,蘇暖的手術可以提前進行。那麼,等蘇暖手術後,我再摘取你的角膜,也是沒問題的。那時候,你要和我回美國。”
他淡淡的開口:“蘇岑歡,不用對我抱有懷疑的態度。如果我心思惡劣點,那麼,我對你下手的機會很多,完全不需要談及交易。我這人,只是不太喜歡那麼陰暗的手段而已。”
蘇岑歡:“……”
鬼手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自己內心的想法輕易的就這麼被鬼手給看穿了。她的擔心和恐懼,在鬼手的面前就如同透明的一般,完全沒任何遮掩。
而鬼手也已經結束了對話,沒打算和蘇岑歡繼續說下去:“這個問題,你可以慢慢思考,不管是和宋仲驍商量也好,還是自己做決定也好。我在海城的時候還有最後三天,我希望三天內,你給我答覆。”
“你……”
“對,我答應了朱莉安,不在給蘇暖手術,所以我三天後會離開海城。但是如果你同意了我們之間的交易,那麼,我的行程會重新做安排。蘇暖最快在一個月後,就可以進行手術。”
修釋給了蘇岑歡解答。
而後,他不等蘇岑歡答覆,站了起身:“蘇岑歡,慢走,不送了。”
蘇岑歡也沒在酒店內多呆,快速的離開了套房。但是她的腦子裡,全都是修釋和自己交易的內容。
她的心,有些混亂了。
修釋的交易,很讓人心動。
但是,蘇岑歡更明白,這樣的交易,宋仲驍不可能答應。因爲只要涉及自己的任何安危,不管是生命,還是部分器官,這人都不可能答應的。
可她更清楚,這是蘇暖唯一的機會了。
甚至修釋在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後,還可以主動先給蘇暖做手術。對修釋,蘇岑歡少了對朱莉安的那種戒備。
因爲,她的直覺告訴自己,修釋和朱莉安比起來,前者更是一個言而有信的人。
帶着這樣混亂的思維,她快速的驅車回了金尊名郡……
車子在一個紅綠燈口等紅燈,前面是一片繁華的商業區。
很快,蘇岑歡的視線被吸引了,被前面不遠處的爭執給吸引住了。吸引她的,並不是哪裡的繁華,而是在爭執的人。
那是陸涵。
陸涵顯得很頹廢,就這麼坐在輪椅上,後面的護工推着他。也許是不小心的碰撞,又或者是別的,和路人起了爭執。
顯然,路人的話很難聽,陸涵的臉色鐵青,那種欲站起來,但是卻無力的感覺,更讓他懊惱不已。
蘇岑歡想也沒想的,車子在通過路燈後,直接在路邊停了下來,就朝着陸涵的方向走了去。
對陸涵,她始終有着一種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