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機裡的錄音全部播放完,李爽看着王慶,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王慶看向謝東,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是奸細,我也不是刺堂的人。!”
李爽沉聲道:“可是你暗幫着刺堂做事。”
王慶大聲說道:“我不是在幫刺堂做事,我們……我們只是有共同的目標而已。”
李爽氣得臉色通紅,鐵證如山,可王慶是死鴨子嘴硬。他還要說話,謝東向他擺了下手,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們有什麼共同的目標?搞垮社團?”
“是!”王慶直視着謝東,直言不諱地點了下頭。聽聞這話,脾氣火爆的任長風已忍不住拍案而起,一隻手已然握住了唐刀的刀把。
王慶沒有理會殺氣騰騰的任長風,他環視在場衆人,大聲問道:“請問在座的各位,在你們當又有幾個是南洪門出身的?”
衆人被他的話問得一愣。王慶繼續說道:“因爲北面打贏了南面,證明北面的人一定南面的人強嗎?自從南北洪門合併之後,在社團的高層,從來沒有一個南洪門出身的人!凡是南洪門出身的,能做到分堂主算是祖積德了。這不公平,同樣是爲社團做事,同樣是爲社團賣命,憑什麼北面的人可以扶搖直,而南面的人活該被打壓?我做的這些事,不是爲我自己,更不是在幫刺堂,我只是要爲南方的兄弟們討回個公道!”
聽聞他的話,在場衆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包括蕭方在內。南北洪門是合併了,但矛盾一直都存在,這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調和好。
可以說王慶的這番話,代表了相當一部分南洪門人員的心理,只不過人們都把不滿的情緒壓在內心深處,沒有像王慶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來。
“所以,你才認爲社團應該大破大立。”謝東柔聲問道。
“是!”王慶情緒激動地說道:“現在的洪門,只是你們北方人的洪門,和我們南方人一點關係都沒有,社團如此不公,我們還憑什麼要爲它去賣命,去爲它去做事?只有大破大立之後,社團才能真正公平的對待每一個同門兄弟!”
謝東眯了眯眼睛,慢條斯理地說道:“你認爲在場的這些兄弟,都是平白無故的坐在這裡的嗎?他們每一個人,都爲洪門的統一立下過汗馬功勞,而你口的那些南洪門出身的兄弟,又爲洪門的統一做出過什麼貢獻?”
王慶凝視着謝東,一聲沒吭。謝東說道:“能不能出頭,能不能有所作爲,那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抓得住機會,而不是要靠別人讓路給你。不思進取,只想着坐享其成,這樣的人,你認爲他有資格坐在這裡嗎?
“從來沒有誰會去刻意的打壓南方的兄弟,機會平等的擺在每一個兄弟面前。不想去抓住機會,甚至是不敢去抓住機會,洪門從來不需要這樣的兄弟。
“我對社團的要求是,社團養的是一羣狼,而不是一羣羊。不思進取,小富即安,抱着這樣的心思,他不該再待在社團。”
等謝東說完,王慶沉默了許久,搖頭苦笑,說道:“謝先生,你真的有給過我們機會嗎?”
“你們有表現出足夠的實力和對社團的忠誠,來爭取機會嗎?”謝東反問道。
王慶啞口無言,久久沒說出話來。謝東早下令,洪門不再自己參與毒品生意,北方的堂口都執行得很好,而南方的堂口大多都是陽奉陰違。
拿sy市分堂來說,自己製造毒品,向外販賣,賺取暴利,最後把毒品都賣到新華島去了。sy市分堂並不是個例,背地裡,南方的很多分堂也都在這麼幹。
謝東目光一轉,看向蕭方,問道:“小方,你認爲該如何處置王慶?”
蕭方苦笑。其實王慶的話並非全然沒有道理,在洪門,南方的人的確難以出頭。雖說機會是平等的擺在大家的面前,但北方人更容易出頭也是事實。
主要目前洪門的高層都是北洪門出身的人,北方人更容易得到他們的信任和提攜。
相對而言,南洪門出身的兄弟根本無人提攜,在機會均等的情況下,自然是得到提攜的人更容易獲得成功。
原南洪門這邊的堂口爲何會對謝東的命令陽奉陰違,因爲算他們去盡心盡力的做事了,也沒人能看得到,難有再往爬的機會。
前途渺茫,與其費心費力的去做無用功,還不如依仗着天高皇帝遠,利用手的職權之便謀取私利,以後算金盤洗手了,也可以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
南北洪門是統一了,但很多的問題和矛盾依然存在,之所以這些年來沒有鬧出大亂子,也是有謝東在面壓着,但要真正的去解決這些問題和矛盾,即便以謝東的能力,在短時間內也很難做得到。
這次王慶的事件,說白了是南北問題和矛盾在擠壓到一定程度之後,所引發出的一個爆點。
這不是第一個爆發點,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爆發點,只要南北問題和矛盾沒有徹底解決,類似於王慶這樣的事件,還會一而再的繼續發生。
現在謝東把問題踢給了蕭方,這讓蕭方也是左右爲難。
從理智來說,王慶的做法確實是背叛了社團,無論在哪個社團裡,對背叛者都是深惡痛絕,必除之而後快。但感性而言,同樣是南洪門出身的蕭方非常能理解王慶的不滿和怨念,一身的才華和抱負無從施展,在這樣的環境下,真的能把一個人逼瘋,做出許多瘋狂的事情來。
蕭方思前想後,說道:“東哥,不管王慶的初衷是對還是錯,但他終究還是做了背叛社團的事,理應受到嚴懲。”
他說的話很有技巧,表面看是要謝東懲處王慶,實際卻是在爲王慶做出辯解,他要改變社團問題的初衷是好的,只是採用的手段大錯特錯,以至於做出了不可原諒的舉動。
謝東多聰明,自然能聽出蕭方的真實意圖。王慶這件事,不可能毫不處理,這麼放過他,但處理的尺度,卻要仔細斟酌。
他沉吟片刻,問道:“小方,你認爲當如何懲處?”
王慶是南洪門出身,蕭方也同樣是南洪門出身,所以要如何懲處王慶,只有從蕭方口說出來,纔不會引發南方兄弟們的不滿。
蕭方苦笑,他沉默了許久,方垂首說道:“背叛社團者,理當殺無赦。”
謝東眨眨眼睛,問道:“小方,如此懲處,會不會太嚴厲了些?”
蕭方擡頭看眼謝東,後者說的話,像是在爲王慶求情,而他的神態,卻絲毫沒有要爲他求情的意思。蕭方也能理解,以王慶的所作所爲,如果不做出嚴懲,以後社團的威信何在?接下來還不知道要冒出多少效仿者呢!
謝東不想通過自己的口來處死王慶,導致南北矛盾進一步激化,他只能借用蕭方之口。蕭方暗暗嘆了口氣,這個鍋,也只能由他來背了。
他深吸口氣,正色說道:“東哥,凡背叛社團者,該依家法論處,這是社團的規矩。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社團的規矩不可破,否則又如何服衆,以儆效尤?”
謝東的手指有節奏地輕輕敲打着桌案,會議室裡也是靜得鴉雀無聲,人們的目光都集在謝東身,等他做出定奪。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東緩緩開口,道:“按照小方的意思辦吧。”說完話,他看向王慶,問道:“你可服氣?”
王慶一笑,在他來t市之前,已經預測到自己的下場,對於這樣的處理結果,他並無意外。他聳肩說道:“沒什麼服不服氣的,只是成王敗寇罷了。”
說着話,他又向謝東欠了欠身,大聲說道:“多謝謝先生沒給我按個內奸的頭銜,能讓我死得痛快點!”
由始至終,王慶都沒叫謝東一聲東哥,而是稱呼他爲謝先生,這也說明他從骨子裡不承認謝東這個老大。
謝東沒有再多說什麼,向外揮了揮手。兩名洪門大漢走到王慶近前,要把他拉出辦公室,蕭方開口說道:“等一下。”
他看着王慶,問道:“這次在s市伏擊爽哥的人,可是刺堂?”
王慶對蕭方還是很敬重的,雖說要處死他的話是出自於蕭方之口,但他心裡也明白,蕭方沒有別的選擇,此時此刻,他也只能這麼說。
他鞠躬施禮,畢恭畢敬地說道:“方哥,屬下真的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爲,也許是刺堂,也許是六合,也許是永冠,也許是其它什麼組織,說回來,現在的洪門,還有幾個朋友?”
遍地都是敵人,一心想要洪門命的人或組織,不知有多少,數都數不完。
“我聽你在這放屁!”李爽沒好氣地對那兩名大漢喝道:“你倆還等什麼,立刻把他帶出去!”
那兩名大漢架住王慶的胳膊,要把他強行拖出去,王慶用力一震身軀,甩開他二人的手,振聲說道:“我自己會走!”
說完話,他向蕭方躬了躬身形,又對在場的其它人冷冷一笑,然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王慶並非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本質而言,他還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只是理念不同,洪門容不下他。
在洪門的家法下,王慶最終還是被處死了,對他而言,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死前沒有受到太多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