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哪知道樑金雄的鬼心思,他樂呵呵地接通電話。電話是高航打來的。他打着酒嗝,問道:“高經理,有事?”
“你現在在哪?”
“有朋友找我喝酒,等會我就回廠子了!”楊振沒聽出高航語氣的陰沉,語氣輕快地說道。
“再喝下去,你也不用回廠子了!”
“啊?”楊振愣了,沒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
“剛剛有人來廠裡縱火,如果不是被工人及時發現,現在廠子已經被燒沒了!”說完,都不聽楊振的回話,高航已把手機掛斷。
楊振聞言傻了,有人到廠子裡放火?誰的膽子會這麼大?他目光一轉,下意識地看向樑金雄。
放火的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樑金雄請自己吃飯的時候來了,這未免也太巧了吧?
他眼中閃現出駭人的兇光,怒視着樑金雄,冷聲說道:“樑金雄,你他媽敢陰我?”
樑金雄當然不會承認,他故意裝傻,不解地問道:“楊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什麼時候陰你了?今晚,我好心好意請你吃飯,還請出毛病了?”
“去你媽的!”楊振拍案而起,順帶手把桌子也掀了,桌上的酒瓶子散落滿地。
此情此景,讓在場衆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楊振手指着樑金雄,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最好祈禱船廠毫髮無損,不然的話,我他媽和你沒完!”說完話,他向四周的手下人一揮手,喝道:“都跟我回船廠!”
樑金雄連忙起身,追上楊振,問道:“楊哥,是不是有誤會啊,船廠怎麼了?”
楊振又不是傻子,現在他已篤定此事和樑金雄有關,他擡手狠狠點了點樑金雄,怒極而笑,只不過笑得猙獰又恐怖,他說道:“你行,連我都敢算計,好,咱們就走着瞧!”
說話之間,楊振已率先走出大排檔。樑金雄心頭一顫。楊振這個人,他是知道的,表面上看豪爽又豪放,頗具江湖中人的義氣,實際上,心眼小得很,被他記恨上,自己以後也沒好日子過。
樑金雄連忙拉住楊振,正色說道:“楊哥,天地良心,兄弟可從來沒有算計過你,肯定是有誤會,咱們今天可得把話說清楚嘍!”
在楊振看來,樑金雄現在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他先是一揮胳膊,甩掉樑金雄的手,然後在他的胸前狠狠推了一把,怒聲喝道:“去你媽的誤會,樑金雄,你給老子等着!”
楊振的力氣不小,樑金雄站立不住,噔噔噔的連退了三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下,樑金雄的手下人可都不幹了,紛紛站起,有傢伙的操傢伙,沒帶傢伙的,直接把酒瓶子拎了下來。
他們一動,楊振的手下也都跟着起身,同樣是各操傢伙。
剛纔還其樂融融的大排檔,轉瞬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空氣中瀰漫着火藥味。
楊振看着坐在地上的樑金雄,怒罵道:“操你媽的,你以爲你有安義堂罩着就了不得了,惹毛了老子,別說高博,就算他媽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楊振臉色泛青,五官扭曲,狠狠瞪了樑金雄一眼,準備轉身離去。
也就在他轉身的瞬間,從他身側突然跑上來一人,與他剛好撞了個滿懷。
楊振毫無準備,被對方撞得不輕,踉蹌出去好幾步,險些一頭搶到地上。
他勃然大怒,衝着已跑出好遠的那道身影怒聲吼道:“我操你媽的,你他媽瞎了?急着去投胎啊?”
光看對方跑遠的背影,楊振覺得有些眼熟,具體是誰,他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不過長島就這麼大,人就這麼多,平日裡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楊振也沒太往心裡去。
他穩住身形後,剛往前走出一步,腿便軟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癱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小腹傳來鑽心的劇痛。他低頭一瞧,臉色頓變。
只見他的小腹竟然觸目驚心地插着一截三角鐵,三角鐵三面凹槽,猩紅的鮮血正不斷從三面凹槽裡汩汩涌出來。
只是一瞬間,楊振的臉就白了,嘴巴張開好大,但卻發不出叫聲,只能在心裡怒罵了一聲:我操你媽……
楊振的手下還沒看到他中了暗算,只看到他被人撞了一下,然後就坐到地上了,人們還以爲他是喝多了站不穩呢!
衆人紛紛跑出大排檔,到了楊振近前,伸手攙扶,同時問道:“振哥,你沒事吧?”
當兩名小弟攙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架起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在楊振的肚子上插着一根三角鐵,他小腹處的衣服連同褲子,已被鮮血染得通紅。
見狀,人們無不是大驚失色,齊齊驚叫道:“振哥……”
此時的楊振,嘴巴一開一合,卻已說不出話來,他顫巍巍地擡起胳膊,指向背後的大排檔。
剛纔被楊振推倒在地的樑金雄已經被手下人扶站起來,看到楊振坐在大街上,四周還圍了好大一圈的小弟在急聲呼喚,他完全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還笑呵呵地從大排檔裡走出來,說道:“楊哥,才喝了幾瓶啤酒就不行了?你現在可不如以前了……”
他話音未落,楊振手下的一名小弟猛然轉身,同時一酒瓶掄在樑金雄的頭上。啪!隨着玻璃的破碎聲,酒瓶炸開,再看樑金雄,頭頂血流如注,踉蹌而退。
“操!”樑金雄的手下人一擁而上,衝出大排檔,把樑金雄護住。後者擡起雙臂,擋住要與對方拼命的手下,衝着人羣裡的楊振大聲問道:“楊哥,你這什麼意思?欺人太甚了吧……”
他話還未說完,人羣裡的楊振已經仰面而倒。也直到這個時候,樑金雄和他手下兄弟纔看清楚,原來楊振的肚子上竟然插着一截三角鐵。
鮮血別說把他的衣服染紅,連他的身下都被染紅好大一灘。
而且三角鐵的凹槽太深太寬,想堵都堵不住。
樑金雄看得瞠目結舌,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是故意把楊振騙出來的,可他的目的只是爲了配合老大,趁機燒了聖庭船廠,他可從來沒想過要去謀害楊振。
畢竟楊振是楊宇的親弟弟,誰若敢把注意打到楊振頭上,楊宇不得和他拼命啊?
想到這裡,樑金雄激靈靈打個冷顫,頭頂的傷都來不及顧了,掙扎着從地上站起,搶步上前,急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是誰暗算楊哥?”
“樑金雄,到現在你還在演戲?兄弟們,我們給振哥報仇!”
隨着一聲怒吼,楊振的手下人齊刷刷操起傢伙,直奔樑金雄而去。樑金雄的手下哪裡敢怠慢,也都亮出家夥,迎上對方。
雙方各有數十號人,於美食城的大街上展開了你死我活的拼殺。
樑金雄被一名手下拉着,連連後退。此時,他的腦子都是麻木的,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楊振又是怎麼遭人暗算的。
猛然間,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剛纔撞了楊振一下的那個人。
肯定是他!對那個人的背影,楊振看着眼熟,樑金雄也同樣看着眼熟,他仔細回想,眼睛突的一亮,腦海中閃出一個人的名字——李春生!
樑金雄想對了,剛纔與楊振發生衝撞,並藉着衝勁,把三角鐵插進楊振肚子的人,正是李春生。
因爲通風報信,勾結外賊的關係,李春生被踢出聖庭船廠。
如果這件事就這麼完了,也就罷了,但周庭飛認準了是李春生出賣的他,對李春生不依不饒,甚至還當着李春生的面,強暴了他的女朋友。
他的女朋友出身是不好,做過坐檯小姐,但和李春生處朋友後,她就從良了。
當着自己男朋友的面被那麼多人凌辱,她忍受不了,也無法再面對李春生。
事發的第二天,她便割腕自殺了。
李春生什麼都沒有,唯一值得慶幸和欣慰的是,能有一個理解他,不嫌棄他,願意跟他好好過日子的女朋友,而現在,連這一點都被剝奪了。
他已經失去了再活下去的慾望,心裡只剩下恨,他恨毒了周庭飛,但更恨的是楊振。
當時從聖庭船廠偷東西最多的就是楊振,而且都是他給楊振通風報信的,可在他危難之際,楊振卻對他理都不理,如果那天他沒有被楊振拒之門外,如果楊振肯放他倆進船廠,哪裡還會發生後面的這些事?
樑丹妮到船廠打工後,發生一直有人在船廠外面鬼鬼祟祟的遊蕩,她以爲是境外間諜組織派來的人,爲此,明子羽還特意在船廠周圍偷偷佈置了攝像頭,以防不測,其實那個鬼鬼祟祟的人就是李春生。
他一直在尋找機會,尋找報復楊振的機會,而這一次,他終於找到了機會,也終於被他得手了。
仇恨的力量很可怕,它可以徹徹底底的改變一個人,甚至可以讓一個一無是處的廢物變成一個可怕的殺手,這一點,在李春生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楊振死在他生前最看不起的人手裡,他這個自詡在長島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最後卻被低入塵埃裡的一個小人物成功逆襲,這本身也是一件很諷刺的事。
樑金雄已然知道殺死楊振的是人是李春生,可是他現在再想解釋,已經沒人聽他的了,楊振的手下都已經紅了眼,認準是樑金雄設下鴻門宴,害死了自己的老大。
他們不管不顧的與樑金雄拼命,其一,的確是想爲老大報仇,其二,也是在刻意表現自己的忠誠。
楊振的背後可是還有一個楊宇呢,楊振死了,楊宇能善罷甘休嗎?這個時候不好好表現,弄不好自己都得被楊宇給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