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刀以極快的速度打着擺子飛過來的時候,周明想也沒有想,伸手便抄住了那柄刀的刀柄,然後放在手裡欣賞起來。
“唔,好刀。”周明這麼說道。
從馬良使出這一招“柳隨風擺”開始,姜迪的表情就是怔着的。到周明輕鬆地伸手捏住刀柄並悠閒把玩的時候,姜迪的表情還是怔着的。
他實在不得不怔,因爲這些事情都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馬良的腦子“嗡”的一聲響,第一反應是這怎麼可能,第二反應是不是說“這一刀如果出去,當世無人可避”嗎?第三反應是這傢伙一定是狗屎運,一定是!
沒有人知道,冷汗已經浸溼了周明的後背。無論他表面上裝的多麼輕鬆自如,卻只有他自己知道剛纔那一刀是多麼的兇險,生死幾乎就懸在一線間而已!馬良又摸出一柄薄刀來,像瘋了一樣的朝着周明砍了過去。周明一臉的沉重,飄飄然施展起太極拳“四兩撥千斤”的功夫來。馬良的刀無論是力拔千鈞還是驚濤駭浪,全被周明以巧勁帶開來去。馬良越打越心驚,越打越絕望,滿腦子都是一句話:他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的?
“夠了!”姜迪大怒一聲,抓着孩子朝着周明和馬良走了過來。“周明,老子讓你現在就停手,不然你結拜兄弟的孩子馬上就會被我掐死!”
這句話一說,周明立馬就停了手。他破解馬良的“柳隨風擺”並捏住那把刀的時候,就知道自己的實力已經暴露。離這一刻已經不遠了。周明停止了動作,馬良卻未能收手,一刀斜斜劃過,在周明胸膛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口。
“好,就這樣砍!”姜迪走過來,一腳踹在周明的腰間。周明側身倒下,胸前傷口的血液流淌出來。逐漸浸溼了衣服,沾染到髒兮兮的水泥地上。張宇傑側頭看着這邊的情景,眼睛裡冒出火來,伸手摸向腰間的葫蘆。楚婷婷大叫一聲,撲倒在周明的身上,顫顫巍巍地扶着他的身體,用手摸着他的傷口。
姜迪站在周明的身前,審視着他胸前那道長長的刀口,大笑道:“哈哈。很好,像極了老子當年砍翟光的那一刀!馬良。繼續砍,在他身上砍七七四十九刀,務必要讓他流盡最後一滴血後再讓他死去!”
馬良卻憤恨地衝過來,提着周明的衣領大叫道:“站起來,繼續站起來和我打啊!讓我知道咱們兩個到底誰更加厲害!”
“你別動他,別動他!”楚婷婷淚流滿面,使勁推着馬良,不讓他再靠近周明。
“你打不打!”馬良瞪着眼睛:“只要你打,我就給你機會!”
周明笑了,只是這笑容十分的無奈,十分的滄桑:“何必再打?你明明就知道誰更厲害。”土狀莊血。
馬良咬着牙,怒火叢生,依舊狠狠地瞪着周明。
“嘿。”周明有氣無力地說:“你知道的……你不是我的對手。”
“放屁,你放屁!”馬良抓着周明的衣領,雙手由於太過用力,幾乎將衣領快要撕破:“我怎麼會不是你的對手!你永遠都只能在我腳下,仰視着我!”
“不。”周明又笑了一聲:“從我在派出所門口敲你那一棍子開始……就是你在仰視我了。”
“你胡說八道!”馬良將周明狠狠一拋,周明的身體像是落葉一般栽倒,鮮血又抹了一地。
楚婷婷又撲了過去,流着淚將周明扶起來。周明顫抖地坐起,誰也沒有看,卻從口袋裡摸索着什麼。終於,他摸出了一根皺巴巴的煙,叼在了嘴裡。然後又去找火,費了半天勁纔拿出打火機,楚婷婷連忙奪過,哭着問:“你要幹什麼?”
周明指着自己嘴巴里的煙:“點,點上。”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抽菸!”
“點,點上。”周明輕輕喘着氣,固執地說道。
楚婷婷無奈,只好打着了火,給周明點上了煙。“也去給他一根。”周明又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來,擺了擺手,遞給楚婷婷。
楚婷婷抹了抹眼淚,拿着煙去給馬良。馬良的眼睛還是通紅着的,可是見到楚婷婷來給他送煙,卻慢慢恢復了理智。他瞥了一眼,冷笑道:“我不抽這麼便宜的煙。”
周明沒有說話,自顧自抽了一口。馬良又說道:“你好歹也是惡狼幫武堂堂主了,怎麼還抽這麼便宜的煙?”
“你不認得這煙了嗎?”周明說:“當初你在下水道甩我耳光的時候,抽的就是這種煙,我到現在都記得特別清楚。”
馬良聽了,便接過來煙,楚婷婷又幫他點上。
“喂,你抽不抽?”周明側過頭去問張宇傑:“反正咱們倆都快死了,不如抽根菸快活快活。”
“我不抽。”張宇傑倒在地上,將酒葫蘆伸到嘴巴里,已然微微有了些醉意:“我只要喝酒就好了。在死之前,我想做個酒鬼。”
“好,你繼續喝。”周明又抽了一口煙,辛辣的味道讓他有些咳嗽起來。一咳嗽,帶動胸膛上的傷口,疼的周明齜牙咧嘴的。
“你別抽了。”楚婷婷在旁邊半蹲着,心疼無比地看着周明。
“沒事。”周明擺擺手:“我和他說幾句話。”指着對面持刀的馬良。
姜迪哼了一聲,問道:“怎麼,不準備給我根菸?”
“你不配。”周明說了很簡單的三個字。
“你說什麼!”姜迪大怒,擡起腳便要朝着周明踹過去。
“師父!”馬良叫了一聲。姜迪疑惑地看着他。馬良說:“讓我和他說會兒話,然後,我親自送他上西天。”
“好。”姜迪還是很願意賣這個人情給馬良的,反正周明已經是甕中之鱉在劫難逃了。
“你想和我說什麼?”馬良盤了腿,也站在地上:“事先聲明,求饒是沒有用的,今天我一定要殺你。”
“我沒想過求饒。”周明說:“其實我也是抱着必殺你的決心來的。”
“呵呵,看來最終的勝利還是屬於我的。”馬良微微笑道。
“可是這勝利卻是你藉助人質得來的。”周明看了看姜迪手中的孩子,又看了看牀上被五花大綁的倪思慧,還有不遠處躺着喝酒的張宇傑,“你終究還是打不過我。”
“你胡說。”這句話似乎踩到了馬良的痛腳:“我們到現在都沒有好好打上一場,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打不過你了?”
“嘿嘿,我沒有好好打你都打不過我,倘若好好打……”周明不屑地看着馬良:“你就覺得你是我的對手了?”
“那你就站起來再打啊!”馬良吼道:“只要你能打得過我,今天你們所有人都可以平安地走出這裡!”
“良子!”姜迪急促地叫了一聲。
“嘿嘿,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周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臉色慘白,卻眼神銳利。“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
“先勝的過我再說吧!”馬良將菸頭扔掉,握緊了手中的刀。
周明脫下衣服,胸前是一道血肉模糊的刀口。他將衣服打了個結,順着刀口綁住,起了個暫時止血的作用。但那些血還是淙淙地流出來,不時地往下面滴着。
“周明,你不能再打了!”楚婷婷咬着嘴脣,心如刀絞。
“沒事。”周明擺了擺手:“沒事,丫頭,看我的。”
我一定會保護你的。周明在心裡說,即便是我死,我也一定會保護你的。
姜迪大爲緊張地看着周明,心中也在犯着嘀咕,那道傷口看上去十分嚴重,而這周明爲什麼看上去還是胸有成竹,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周明往前走了一步,突然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又軟倒在地。終究還是失血過多,整個人都虛弱無比,半坐在地上大喘着氣。
“周明!”楚婷婷撲了過來,“你別動了,別動了,我們現在去醫院好不好?”
“傻丫頭。”周明苦笑道:“我們現在哪裡去得了醫院?”
楚婷婷無話可說,仍舊是哭着。周明撫摸着她的臉頰:“後悔……跟我嗎?”
楚婷婷搖了搖頭:“不後悔。”
馬良眉頭一皺,一股酸意涌上心頭,不由叫道:“站起來啊,不是要和我打嗎?我現在就給你一個公平的機會!”
姜迪鬆了口氣,看樣子周明確實不行了。就算他再強,受了重傷,也不過是個病貓罷了,而馬良卻毫髮無傷,弄死這樣一個人應該還不在話下。
“嘿嘿。”周明笑道:“馬良,你無恥的樣子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公平?我們之間什麼時候公平過了?我一直都在靠自己,而你不是靠你爸,就是靠你師父。你究竟什麼時候纔敢靠着自己和我公平地打上一架?”
“現在!”馬良嘶吼着:“就是現在!我不靠我爸,也不靠我師父,咱們現在就打,來啊!”
“哈哈哈哈……”
周明很想仰天長笑,但他不敢用力過大,胸膛上的疼痛讓他連用些力氣都成了奢求,“那你敢不敢讓你師父先把孩子放到一邊?我看着他手裡抓着張宇傑的孩子,心裡就總是放不下,總是擔心我們在打架的時候,我剛剛佔了些上風,你師父就又要用孩子威脅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