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溪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看着他，話到了嘴邊，竟然有些哆嗦。
“我怎麼……我怎麼……”陸錦溪顫抖着聲音，有些話，她實在是問不出口。
“你怎麼會在照片裡，對不對？”薄煜韜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看着她，深深的眼眸裡，帶着一絲溼潤。
提起往事，薄煜韜的聲音遽然有些哽咽，來得又急又猛，他發現自己的喉嚨，竟然有些哽咽着疼。
既然把照片拿出來了，薄煜韜還是哆嗦着脣，聲音沙啞的說，“因爲我們認識。”
陸錦溪一愣。
薄煜韜說，“可是你卻忘記我了。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有跟你提起過這件事。”
陸錦溪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嗎？我比你小六歲，你開始上大學的時候，我纔開始上初中。你打畢業，我不過才唸完高一。我們是兩個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我們又怎麼會認識。”
薄煜韜有些心酸的笑了笑，“我知道，我告訴你，我們認識，你會很難接受。可事實就是這樣，我們的確認識。而且，從你八歲起，我們就認識了。”
提起過去的事，薄煜韜心如撕裂般痛。
雖然知道，她是在約定好的那一天就出事失憶了，可回想起自那天起，傷心欲絕，心如死灰，甚至痛不欲生的六年時間，他的心還是會抽痛。
可他這股心痛，也不便在她面前展露，徒增她的憂傷。
他可以告訴她過去的事，卻不能全部告訴她，需要隱瞞的地方，還是得隱瞞下來，暫時不能提起。
一張張照片，擺在她面前。恍若珍寶。
從小到大，她跟他的合影，也有跟別的人一起的合影。她就是失憶了，也知道照片裡的人就是自己。他們是很多年前，就認識的。
“孤兒院的位置，就在榕城的嵐縣，距離你並不遠。你小時候就開始畫畫，報名了繪畫班，你跟老師一起來寫生，孤兒院的人，時常會給人做嚮導，帶寫生的老師和學生進山，我們就在那個時候認識的。”
“你知道我們之後，跟我們成爲朋友，你看我們是孤兒，就很同情我們。還送了我們不少你爸爸出版的漫畫。那個時候，我們剛好初三，初三一畢業，我們就沒錢念高中。畢竟，孤兒院負擔不起這麼多人的學費。”
“然後，你就去求你媽媽，請她幫助我們唸完高中。畢竟那個時候，你家也算是有錢一組吧。其實呢，你媽媽在我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贊助我們了，不然就算是初中，國家減免學費，我們也一樣沒有生活費。只不過她從來都沒有說而已。你媽媽是一個好人。她只是不怎麼愛表述。”
“可是，高中的學費，生活費，還有住宿費之類的，這麼多人加起來也不是少數目。所以你媽纔會猶豫，要不要繼續供養我們。後來你苦苦哀求，你媽媽最終還是答應了。每年給我們每個孩子六千塊，一直供養到大學。孤兒院差不多有二十個孩子，你媽媽每年都要給我們十來萬。壓力也不小了。”
“我上高中的時候，一年學費是三千。剩下的三千，是我們的生活費。她很懂我們需要什麼。錢都不給孤兒院的負責人，而是給我們辦卡，直接把錢交到我們手中。”
“我們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哪怕一年的生活費才三千塊，我們還是夠用的。寒暑假，就去發傳單，或者去種地，收一些農作物去賣。總之，因爲你的緣故，我有一個很輕鬆，快樂的高中生活。”
“然後，我們幾個智商高，是學習的料的，就考上了大學。你媽媽也贊助了我們每人一萬塊的學費，還教我們去辦助學金。到了大學，我們也就有時間去做兼職賺錢，自己能養活自己。”
“大學的時候，我和幾個小夥伴，是在京城唸的，所以很少回來。一直到你初中畢業的那一年，我已經大三，馬上要升大四。那時候，小夥伴之間就發生了分歧。有些人想回榕城發展，有些人又想留在京城。可我們從小到大，都沒分離過，是一個整體。所以，決定要考覈，哪邊適合發展，就在哪裡。”
“那年暑假，我就回老榕城實習打工，對比京城和榕城的區別。然後就遇到了你，你考上了高中，我很感激你過去爲我們爭取到的一切，就時常陪你出來玩。大概是我太帥了吧，你就喜歡上我了。”
陸錦溪：“……”
薄煜韜無視她幽怨的眼神接着說，“那個時候，你也有十五歲了，少女獨有的青春萌芽，對什麼都很好奇。我工作的地方，就在你高中附近。”
“你比一般女孩子都要聰明，別人埋頭苦學，才能勉強拿到七八十分。可你隨便學一下，就可以拿到八九十分。你的理想，是畫漫畫，不怎麼喜歡學文化課。所以你就經常來找我們。”
“但是你媽媽，不希望你做畫家，就勸你好好唸書，給自己多一點選擇。你叛逆期一來，就會離家出走，我怕你會任性，在外面認識壞人，被欺負。就經常請了假來陪你。晚上你不想回去，我也會把你留下來。”
“你媽媽是看着我長大的，把你交給我，她也放心。前前後後差不多七八個月的時間吧，你都是跟我一起生活的。然後忽然有一天，你說你喜歡我。對，那天是你高一時候的聖誕節，你們班流行表白，你就對我表白了。”
說到這裡，他眼底氤氳着複雜的薄霧，越來越濃。
好似那時候從內心綻放而出的快樂與幸福，能夠蔓延至今。
他手勢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那個時候，我特別的訝異，你居然會喜歡我。並且我也很激動，很開心，很幸福。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喜歡上你。你住進我的心裡，霸道的佔着位置不肯走。”
“只不過那個時候你還小，我怕這份感情表露出來，會把你嚇壞了。所以我一直在忍，從來不輕易表露，就把你當我的妹妹，當我的小夥伴一般來相處。”
“卻不料，你說你喜歡我。我真的好開心。但是也知道，你還小，不懂事。你青春期的愛情萌芽，我卻不能任由你胡鬧。我跟你約定好，等你高中畢業，我們就在一起。”
“然後，你很放心的跟我相處。該爬牀的時候爬牀，該偷親我的時候就頭親我。那個時候，你一貫很霸道，並且喜歡欺負我。”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和小夥伴後來成立了一個工作室，卻得罪了人，因爲很多種原因，必須離開榕城。我想要帶你一起走，可是也知道，這一走，必然要難再回來。你那時候只有十六歲，讓你做選擇，的確很難。”
“但是我願意等你做決定。後來，你沒來。是你媽告訴我，你不要我了。比起我，你更想留在榕城。你不想跟着我們吃苦。你不想放棄身爲雜誌社總編的女兒，身爲千金小姐優渥的生活。更何況，我比你大好幾歲，你喜歡我，也是一時的仰慕，錯當了愛情，並不是永久的。”
薄煜韜這點，倒是沒跟陸錦溪說。
不想讓她知道王倩爾不堪的一面。
就讓王倩爾做一回壞人。
反正，當初王倩爾察覺他和陸錦溪的關係時，就跟他說過，不要真的對陸錦溪做什麼，她還小，開瓜太早，會弄傷她。
“我堅持要等你來。結果，被我們的罪的人，找到了我們，並展開了報復。我被打傷，小夥伴也被打傷了。我不得已，就回了薄家，尋求薄家的庇佑。”
陸錦溪一愣，然後神色有些艱難的說，“那……是被我害的。是我害了你們？”
“不。不是你。”薄煜韜連忙說，“我就是怕你會胡思亂想，我纔不敢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失憶了，忘了就忘了。而我，已經把你找到了。我已經再無所求了。寶貝兒，由始至終，我要的，我愛的，就只有你而已。”
“還好你那天沒有來。”薄煜韜說，“我的小夥伴惹到的人，不是一般的人。哪怕是薄家，都沒有能力對他們斬草除根。只不過是忌憚薄家和秦家，所以才收手。這麼多年，相安無事罷了。”
“如果那天你來了，我們一樣被擒。你還那麼小，別說幫忙，能自保就已經不錯了，說不定還要拖累我們。當時，我還懷疑過，是不是你被那羣人綁架了。直到你媽媽來了，但是她並沒有說你受傷的事。”
“如今想來，很有可能，你受傷，也是被他們弄的。只不過你媽媽發現得早，他們就罷手了。畢竟，你只不過是跟我關係而已。他們沒必要對你也趕盡殺絕。”
他的手，輕撫着她的後腦，把她帶到面前，抵着她的額頭。
氤氳的淚水，一下就從泫然欲泣的眼眶中滑落。
薄煜韜動作溫柔，眼神專情，口吻深刻，“還好，你沒事。”
錯過臉，伏在她的耳郭親了一下，又把頭埋在她的發間。
“寶貝。你就是我的命，我的信仰，我的一切。”薄煜韜格外繾綣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