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貿然回答，因爲我不確定蔣夢茹和孫煒之間的朋友關係，到底好到了什麼程度，而她對這件事又知道多少。
現在的我，已經不大敢隨便不加思考的說話了，吃一塹長一智，何況我還不只吃一塹。
所以我皺了下眉頭，問：“孫煒？”
“對啊，我也是聽我們其他同學說的。我想打電話問下他具體情況，但是他電話一直打不通。”
“你們是同學啊？”我說。
“嗯，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同學。他這人沒別的毛病，就是太耿直，我早就跟他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一定是耿直死的。”蔣夢茹說起孫煒的評價跟索亞差不多。
如果單純一個人說別人好，那可能是他們的關係好，但如果2個人都說同樣的話，那可能真的就是這個人好了。我觀察了下蔣夢茹，倒也不算是什麼居心不良的人，就說：“夢茹姐，那我問你個事兒啊？”
“你說。”
“我把店轉出去沒到20萬，是不是虧了啊？”
蔣夢茹一聽，說：“當然虧的啊，你也不想想，我當初轉給孫煒......”說到這，她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過了半天才繼續說：“妹妹，你都知道了啊？”
“嗯。”
“是，當時是孫煒讓我給你籤的10萬的協議，但是他私下給了我12萬。這個價格在周圍來說，也確實是便宜的，你不知道在他跟我定好之後，還有人出23萬我也沒轉。”蔣夢茹發現話題被我給帶偏了，又給拉回來說：“那你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夢茹姐，你瞭解孫煒家裡的情況嗎？”我依然沒有回答她，而是接着問。
“從小到大的朋友，當然瞭解啊。”
“你能說說嗎？”
蔣夢茹有些奇怪地看着我，說：“妹妹，你問這個，該不是他舅舅出了什麼問題嘛？”
“是，都是他舅舅的事。”
“賭錢被人整了？”
“嗯。”
“臥槽！”蔣夢茹忽然爆了句粗，手拍在桌子上砸到了筷子掉進火鍋裡，湯汁差點濺到她手背上，燙得她回縮下也沒顧得上上擦手，接着說：“他舅舅去賭錢把家裡都敗光了，然後他四處去籌錢幫忙還債，讓自己惹到事兒了？”
蔣夢茹的猜測和事實沒有太大的出入，我點點頭說是，然後問：“夢茹姐，你這是知道的，還是猜到的啊？”
“猜到的啊！”蔣夢茹跟我說，孫煒他舅舅其實以前都有點兒，做發財的白日夢，好在他舅媽不是省油的燈，這些年一直都管着的。她出國的前段時間，就聽孫煒說感覺舅舅不對勁，好像是有人成天去盯着他舅舅家裡的錢。
當時蔣夢茹還說，孫煒是疑心病犯了。
但她要離開國內的前一天，孫煒半夜給就蔣夢茹打了個電話，問她是不是第二天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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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夢茹說是，明天一早到墨爾本了。
孫煒叮囑她說，店子轉讓的價格一定不能給第三個人說。
她當時覺得孫煒神叨叨的，就多問了句怎麼回事。
孫煒說他舅舅可能被人帶去了賭場，還贏了不少錢但都是瞞着舅媽的，他有點擔心。
蔣夢茹依然覺得孫煒是多慮了，說他舅舅說不定就是揹着舅媽攢點私房錢。
因爲第二天是早班機，孫煒雖然絮絮叨叨的說他最近遇到的事情很奇怪，但蔣夢茹都沒有放在心上，還讓他也放寬心，畢竟他舅舅都是那麼大的歲數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會知道的。
後來猛然在同學那裡知道孫煒出了事，再打電話怎麼都打不通，問其他的同學也都不知道。
聽蔣夢茹說完，我有點不大明白，問她：“可是夢茹姐，他當時爲什麼不要讓你告訴別人籤合同的事啊？”
“我估計，是他怕連累到你吧。”蔣夢茹端起酒杯跟我示意，然後一口乾掉，說：“像孫煒這種從小都沒有爸媽，又是寄養在舅舅家裡的孩子，都懂事得特別早。再加上他對感情方面開竅晚，身邊的朋友都結婚了他還沒有找女朋友，總說要把錢攢夠了以後不花舅舅的錢能買房買車的時候，才適合找女朋友。所以你看，孫茂大學就開車上課，孫煒到現在還沒車。”
蔣夢茹一邊喝着酒，一邊跟我聊了很多關於孫煒的事。
從側面的，我也算是對他有了個更全新的瞭解。
難怪他給我的感覺總是很成熟穩重，難怪他跟我告白的時候要弄得那麼隆重，難怪他說即便我去捅爛了天他都會幫我補。
瞬間的，我就覺得心被什麼東西給揪着，然後特別地想哭。
覺得自己對他的態度太差了。
那麼赤裸裸的把他給當成備胎，閔天佑對我好的時候我就疏遠他，閔天佑不理我的時候我又跟他裹在一起。然而他自己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全部給了蔣夢茹幫我開店。
我還開他玩笑說他的告白很low，全然沒有去想過他的專情和認真。
如果現在再拿閔天佑和孫煒做比較，寧願相信孫煒的踏實，而不願意相信閔天佑的神秘。
就像他跟我說過的，閔天佑就是天邊最亮的那顆星星，忽隱忽現，看似觸手可及，實則想要摘到卻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當時的我不以爲然，現在落魄到這個地步，我纔算是明白了孫煒說的這話，一點兒都沒錯。
我把所有的事情全盤告訴了蔣夢茹，包括我最後和索亞幫孫煒還了錢，然後他被人識破身份現在生死未卜。
蔣夢茹全程緊蹙眉頭地聽我說完，說：“雯雯，這事兒不怪你，你幫他還錢也幹得漂亮！”
“夢茹姐，我覺得我還是愧疚，真的，如果當時不是我太沖動跟我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蔣夢茹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個外星人似的。
我說是，我有男朋友了。
然後酒喝多了，話趕話說到了這兒，我又覺得蔣夢茹是個信得過的人，也把閔天佑的事情和盤拖出了。
“閔天佑？”蔣夢茹重複着名字。
“嗯，他現在偷了我的錢，消失不見了。”
“不至於啊！”蔣夢茹滿臉詫異不敢相信的樣子，說：“他家裡挺有錢的，開的是製藥公司，我們那個年紀的好多人都認識他，不少妹子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的。”
“你也認識他啊？”我激動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真是沒有想到蔣夢茹居然認識閔天佑。
但是她說閔天佑家裡開製藥公司？不是餐飲嗎？
“認識，但是沒什麼交集，就是朋友過生日的時候玩兒過一次，挺有個性也挺傲氣的一個人。我的天，原來你男朋友是他啊！”蔣夢茹趕緊喝了口啤酒壓壓驚，說：“他家裡真的有錢，在我們朋友圈子裡算是豪了吧？你那十幾萬，他不應該看得上纔對啊。”
“夢茹姐，你這是不相信我嗎？”
“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很奇怪的。”
“你剛纔說他家裡開製藥公司的？”
“是啊。”
“不是餐飲嗎？”
“肯定不是，孫煒舅舅以前跟他家裡有業務往來的，就是製藥公司，叫什麼名字來着，你等等我想下啊.....”
蔣夢茹撐着頭想了很久，但始終沒想得出來具體的名字，然後說：“算了回頭我再問下別人，現在這一時是真的想不起。”
“那你問了記得告訴我啊。”
“你剛纔是說他現在還在墨爾本，沒有回到國內是吧？然後，你想要找到他把錢還給你？”
“嗯，我有朋友查到說他沒有回國的記錄。”
“其實吧雯雯，我覺得你找到他也沒有什麼意義，真的，他既然有意瞞着你很多事情，那他把你的錢拿走也根本不是因爲他需要錢！你想想啊，他現在還沒處境，那他在墨爾本靠什麼生活？就靠你那十幾萬？顯然不現實的，但如果不是靠你那個錢，那他有別的收入爲什麼還帶走你的錢？”
蔣夢茹說得有點兒繞，一時間我沒有聽得太明白，靜下心來消化了下，發現也是有道理。
十幾萬，不算多也不算少。要想在墨爾本這個地方什麼都不做，也是花不了多久的，但如果他有其他事情做，那他當初走的時候，根本就不屑於拿走我的錢！
我覺得這事兒真是太傷腦了，無論如何我也想不到，閔天佑這麼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他這樣吧，很大的可能就是要甩你咯。”蔣夢茹幫我分析着，說：“你想啊，如果他不這樣子做就直接分開，你是不是心裡還惦記着他的好，不願意放手？可他把他的形象顛覆成了一個偷了你的心又偷了你的人，結果就不一樣了吧？你現在會不會恨他？會不會對他這個人徹底的絕望，然後恨不得找到他之後把他千刀萬剮？”
“對，我想活劈了他！”我咬牙切齒地說。
“那你還愛他嗎？”
“不愛了。”
“如果他再出現在你面前，把錢還給了你，你還敢愛他嗎？”
“不敢，我怕再來一次，我受不了。”
“這不就對了麼。想要讓你徹底的放手，唯一的方式就是把他自己變成個負心漢。所以雯雯，忘了他吧，別去想這麼一個不想和你在一起的人，好好按照現在的生活節奏繼續，然後說不定哪天，你會遇到一個特別適合你的人呢？”
蔣夢茹層層剖析開來，一個血淋淋的現實擺在了我的面前，這比他單純的偷了我的錢更讓我接受不了。
如果只是錢，只是他遇到了什麼事情急需要錢，我還有原諒他的理由。
但是，閔天佑是要甩了我！
他是不是覺得我就像是一塊黏人的口香糖，逼他不得不用這樣讓人傷心到絕望的方式來甩了我？
從此以後，再無任何關係？
“你還年輕，遇到這事兒也算是漲個教訓。再說，他把你的錢都拿走了，你現在不還是很好的生活在這兒嘛？而且你沒覺得因爲錢被拿走，反而讓你在短時間內，更知道該如何在這個社會生存下去了？也算是壞事變好事了，對吧？”蔣夢茹寬慰着我，說：“對了，你是不是現在找工作來着？”
“嗯。”
“願不願意來我店裡呢？”
蔣夢茹就這麼直接的給了我個工作機會，我激動得什麼都顧不上問，連連點頭說：“願意啊我當然願意！”
“那就這麼說了哈？以後你沒課的時候就過來幫忙，工資嘛，我按照其他留學生的日薪給你結算，你可以在店裡跟我們一起吃工作餐，怎麼樣？”
“好，好！”我氣極而泣，舉起酒杯和蔣夢茹乾杯說：“真是太謝謝你了夢茹姐，要不是你的話我估計，都找不到工作的。”
“哦？怎麼會啊，那麼多中介那麼多店。”
“我在這邊得罪人了......”
蔣夢茹不認識肖元廷，聽我說完今天發生的事，也覺得有點滑稽和可笑，說她還真沒有見識過這樣無恥的男人。但是讓我放心，以後我來她店裡工作，有什麼事情她會幫我擔着的，反正不能給肖元廷再害我的機會。
“謝謝你夢茹姐，我晚上回去得跟室友道個歉，儘量消除下矛盾，免得以後給你帶來麻煩。”
我對蔣夢茹的感激，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想當初她好心好意的跟我說她老公來這邊留學的情況，我還那麼不屑的不願意聽。她也沒放在心上，還是這麼真心誠意的幫我。
就憑着這份情，我也不能給她惹來什麼麻煩。
從蔣夢茹店裡回去的時候，我請她幫我打包了點菜，然後帶回去叫上潘韓琦和祁佩一起，大家吃個宵夜。看能不能在潘韓琦的撮合下，化解掉我和祁佩的矛盾。
我回到家的時候，祁佩還沒有回來，潘韓琦看我帶了冒菜，很饞的就去拿碗筷了。
“韓琦姐，祁佩今天回來嗎？”
“應該回來的吧，下午我還碰到她和肖元廷在一起，她說她晚上要回來換洗衣服的。”潘韓琦把碗筷放在桌上，說：“你是想，和祁佩說說是吧？”
“嗯。”我拘謹得點點頭，說：“我找到新工作了，在一家火鍋店裡，老闆是四川人。我覺得她能收留我對我也不錯，我就怕以後肖元廷......所以，還是跟祁佩道個歉吧。”
“聰明！”潘韓琦衝我豎起了大拇指，說：“幹大事者就應該不拘小節，一時的服軟並不代表懦弱，一時的逞強也並不代表你就強悍。”
潘韓琦爲了調和我和祁佩，主動給祁佩打了個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祁佩知道我一直都想要找她和解，所以對潘韓琦的態度也是不冷不熱的，說她不知道，現在和肖元廷在外面酒吧玩兒。
潘韓琦說：“都要10點了你還在酒吧啊？那回來得什麼時候了？”
“有事嗎韓琦姐。”祁佩問。
“我今天新學了一款指甲，但是沒人幫我練手啊，明天有顧客要來做的。我還想你回來，幫我下呢？”
“不是有羅雯雯嗎？”
“她不在。”
“哦，那我這就回來吧。”
因爲潘韓琦這麼撒了個小謊，祁佩纔沒多久就回來了。但是看着我和潘韓琦都在，明顯臉色就不好的說：“韓琦姐走吧，我們去你屋裡弄，晚上我跟你睡。”
潘韓琦拐了下我，我立馬站起來走過去，站在祁佩的面前低聲下氣的說：“我買了點冒菜回來，我們一起吃點宵夜吧？”
“沒胃口。”祁佩說完就要轉身進房間。
我連忙上前拉住她，說：“對不起啊祁佩，我知道那天是我有點衝動了。但是你也知道，我這人性格不好，以後我會盡量控制不在你面前發脾氣的。你就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我幾乎是抽泣着說的。
倒不是因爲我有多麼誠意，只是覺得心裡很堵，明明我什麼都沒有做錯，明明肖元廷讓我丟了工作還賠了那麼大一筆錢，現在反倒要我在祁佩面前這麼低三下四。
我覺得委屈！
但又有什麼辦法？誰讓她，這麼快就做了肖元廷的女朋友呢？
潘韓琦也趁機過來勸和，說：“對啊祁佩，你想想你們剛剛搬進來的時候，要不是因爲我和羅雯雯認識，當時肯定不會介紹朱橙賣傢俱給你們嘛，那你跟肖元廷也不會認識對不對？好了好了，都是小姐妹，吵吵就過去了，啊！”
看在潘韓琦的面子上，祁佩才勉強跟我們坐在一起吃東西。
我討好的不停給他夾菜，說祁佩這個你最喜歡吃了，你記得我們在語言學校，爲了省錢每頓都拼着吃飯不？
全程我都是強顏歡笑的跟她好好說話，偶爾回憶下我們在語言學校認識的日子。慢慢的，祁佩的臉色開始沒那麼難看了，阻止不讓我再給她夾菜，說：“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全部怪你的，我也有原因，我不應該說你前男友。”
終於獲得了祁佩的原諒，我心裡鬆了大口氣。
我不知道祁佩怎麼想，但我即便表面上這麼和她和解，但心裡已經把她從朋友那一欄給劃掉了。我和她笑臉相對不是因爲朋友，而是這樣，肖元廷大概就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了吧？
和好後，祁佩就真的當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晚上洗完澡出來，還是跟以前那樣蹭我的蘭蔻保溼水，早上化妝的時候又來蹭我的阿瑪尼粉底液。
我也是面帶微笑大氣的說，沒關係你用吧，但心裡始終不舒服。
其實在語言學校的時候，祁佩幾乎都是用我的化妝品，我倒沒有在意它們是不是蘭蔻是不是阿瑪尼，反正是臨走前羅清華讓我去商場，讓我隨便採購拿過來用的，我帶着對他的成見，也都是專櫃的人推薦什麼我就買什麼。
但是祁佩和我好了點之後，她就看着我的化妝包說：“哇，這個是阿瑪尼大師啊，這個水也特別好用啊。可是這些東西都好貴，我從來都捨不得買。”
我滿不在乎的說：“我平時也不怎麼護膚的，你喜歡就隨便用咯。”
“真的可以啊？”
“可以啊！”
祁佩倒是真的一點兒都沒客氣，每天早晚洗完臉之後，就來用我的化妝品，以至現在下去了小半，基本上都是被她用掉的。
以前我不在乎，可是這事兒之後我就在乎了啊，好歹那也是錢不是？
你找肖元廷幫忙收拾的我的時候，咋就沒想過你用了我那麼多化妝品？咋就沒想過我以前對你的好？
等她坦然的抹完出門之後，我生氣得將它們全部都摔在了地上，然後一點兒都不帶眷戀的掃進垃圾堆。我他媽的就是扔掉，也不能便宜祁佩這樣的人！
白天沒課，我早早的去了蔣夢茹的店裡，她找了個人帶我，基本很快就手了。忙到下午休息的時候，蔣夢茹讓我陪她出門逛逛街，說這要入冬了沒衣服穿。
陪着蔣夢茹逛街的時候，她跟我說：“對了雯雯，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後，找了國內的同學去找孫煒，聽說是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在想，如果我聯繫上他之後，看他願不願意來這邊呆一段時間。”
“孫煒來這邊？那簽證好弄嗎？”
“不知道啊，到時候找中介看看吧。”蔣夢茹拿起一件衣服在面前比劃着，說：“怎麼樣？”
“你穿着挺好的。”
“那我去試試。”
蔣夢茹拿着衣服進了試衣間，我回想她剛纔說孫煒可能要來的事情，心中竟然有點小激動。在這邊孤獨了這麼長時間，要是孫煒真的能過來那就太好了，至少能多個知心的朋友不是？
忽然，蔣夢茹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我大聲對着裡面喊：“夢茹姐你電話。”
“你幫我接一下吧？要是你姐夫你就告訴她，我買了衣服就回店裡，讓她下班直接回來！”蔣夢茹的聲音從試衣間裡傳來。
“好。”我她包裡翻找出手機，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就接起來說：“hello。”
“夢茹，我孫煒。？”
孫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