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阿姨和另外一個男的,制服在吧檯前面的角落裡沒法動彈,就看着眼前的那些得像模像樣的人們,就像是難民一般的,搶着我的店裡的衣服。連花車裡那些打着處理的,以及我試衣間裡的鞋子都沒放過,全部打包帶走。
我根本沒有機會報警,而這事兒都鬧了這麼長時間,其他店裡的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也沒有人幫我報警。
我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抱着我的衣服離開我的店裡,然後還惡狠狠的警告我說:“小姑娘,我們不是要你的這些衣服,只是給你個教訓,讓你趕緊幫我們找到孫煒。什麼時候找到,衣服如數奉還!”
這個時候的自己,一定像是個被輪了的傻叉!
我花了好幾秒鐘的時間,才讓自己振作精神站了起來,高聲大喊着掄起店裡的凳子就衝了出去,想要指準最後那個人的腦袋!
是的,我什麼都顧不上了,我只知道這羣人就是瘋子就是強盜,其人擡升!
哪知那人感覺到了背後的不對勁,夢迪轉身過來就將我手上的凳子給搶了下來,非常氣憤的說:“小姑娘,你別衝動,今天你要是把我打死在了這裡,你是要坐牢的。再說,比起我們的上百萬損失,你這點兒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說完,捏着我的手很輕鬆的,就把我給推到在地上。
然後我就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拿着我所有的衣服分散開來,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孫煒,你特麼個孫子!死哪兒去了,趕緊給老子死出來啊你!”我衝着天空,絕望的吶喊。
我在空蕩蕩的店裡坐了很長時間,有好心人來提醒我報警,我纔想起來了要打110。但是警察來了之後,也就我現在的情況開始調查,結果不會馬上出來,讓我耐心等待消息。
耐心?我現在哪兒還有耐心啊!!
店裡空了,我卡上沒錢了。
這個店,貌似怎麼都沒有辦法繼續開下去了。
我連門都懶得鎖,直接垂着頭沒精打采的回了家,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這個時候,我好想閔天佑,希望他能破門而入給我帶來好多好吃的,然後安慰我說,嗨,這有什麼大不了嘛,等幾天唄,警察調查出來結果,你讓那些人陪你損失。
我會哭哭啼啼的問他:“那......你能幫我找到孫煒那孫子嗎?”
“包在我身上!”閔天佑拍着胸脯保證。
腦補着這樣的畫面,我抱着枕頭就那麼睡了過去。我夢到閔天佑回來了,還把孫煒給揪到了我的面前,說人給你找到了,是殺是刮你看着辦!然後我給那些人打了電話,他們來像是搶我衣服的時候那樣,把孫煒給四分五裂。
我是被血腥的場景給嚇醒的。
醒來額頭全是冷汗,自己正死死的咬住枕頭,牙齒早已經麻木了。而枕頭旁邊的手機,正在急促的想着鈴音,屏幕上一大串不像手機號碼的號碼,讓我還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迷糊着接起電話,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喂——”
“羅雯雯你幹嘛呢?視頻不接,電話也不接!”
是閔天佑!
頓時就沒忍住心中的激動,差點抱着手機就開親了,說:“閔天佑你死哪去了啊,這麼多天你都不給我來電話!”
“我每天忙成狗,晚上彈你下視頻又不接,到今天才弄了個新號碼,就急着打電話問你了。怎麼,這樣還不夠意思啊?”閔天佑哪兒知道我這邊是個什麼情況,說話依然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喲喲瞧這,想我給想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啊?”
“誰想你啊,我......”
“想就明說嘛,哈哈,我又不是外人了,對不對?。”
聽到閔天佑熟悉的聲音,我真的是忍不住想要淚奔。這麼多天以來所有的委屈和壓抑,都想要一吐爲快。但是想到他和孫煒的芥蒂,要是知道肯定會埋怨我當初亂認識朋友。再說,隔着這麼遠的距離,他除了乾着急什麼也幫不上。
見我半天不吭聲,閔天佑問我:“我說你今天,是吃什麼給噎着了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還說不想我,你瞧你這樣兒,哈哈哈。”
閔天佑沒心沒肺的在那頭調戲我,我真是忍不住就哭了,但還得不讓自己抽泣的聲音被他聽到,強顏歡笑的說:“啊就是想你了嘛,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早呢,纔到墨爾本幾天。好了好了,來接視頻吧,看看你最近長胖了沒有。”
我不小心就脫口而出說家裡沒網,閔天佑一再追問,我又說跟羅清華鬧了矛盾,他把我的網給切掉了。閔天佑說我是個不省心的主,就沒一天讓他的日子好過過。
念念叨叨一大堆,雖然都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但我卻覺得特別能安慰人。
遠香近臭,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後來實在說得我忍不住了,我決定冒死溜出去網吧上網!
剛走出臥室,就看到羅清華在沙發上睡着了,桌上的飯菜還原封不動的擺放着。忽然間就有了點感動,大概是他下班回來看我睡着了,就在那等我醒來吃飯,等到他自己也睡着吧?
但是愛情的魔力已經讓我顧不上這些,輕手輕腳的溜了出去,就在樓下的網吧一解對閔天佑的相思之苦。
聲音可以僞裝,可臉上的表情就沒辦法了。一接視頻,閔天佑就看到了我的不對勁,不停追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會看起來這麼失魂落魄?
我說沒事,就是這幾天沒休息好。
“你放屁!”閔天佑毛躁的對着屏幕呲牙咧嘴:“羅雯雯你有幾斤幾兩我不知道啊?挨着牀就能睡着的,睡熟之後打雷都吼不醒你,在牀上滾來滾去還你能睡得跟個豬一樣,你跟我說沒休息好,幹嘛去了?”
我撇撇嘴,撒謊說:“最近羅清華回來住,我心情不好,就睡不好。”
“你丫的就別騙我了,是不是想得我急火攻心,晚上誰不着啊?”閔天佑終於沒再追問下來,轉而一副賤賤的樣子,陰笑着說:“那你等着,哥哥忙完就回來陪你。”
看到爲我擔心的閔天佑,陣陣暖流從心底淌過,真希望不管什麼時候他都能在我身邊。然後忽然之間,有個很奇怪的想法冒了出來,我跟羅清華鬥什麼呢鬥?
不如,就跟着閔天佑走吧?
去哪兒有什麼關係,去墨爾本又能怎樣?
只要有他,不都一樣嗎?
和閔天佑聊着的時間過得特別快,等他說下線的時候一看時間,已經十二點半了。起身伸伸懶腰準備走,然後瞥眼就看到網吧的一個小隔間裡,一個熟悉的身影躲在哪兒。
“孫茂——”
我電腦都沒來得及關,衝過去抓着孫茂的頭髮就把他從椅子上拖出來:“你讓我好找啊!”
孫茂一臉蒙圈兒的,看着氣勢洶洶的我,說話又開始打結巴了:“雯......你......”
“說,孫煒死哪兒去了!”我也不跟他多廢話,直接問。
“我哥他......他......”
換做是任何人,這種時候還能壓住火氣說話的,我給他一個大大的佩服!反正我是做不到的。看他結結巴巴的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真的是急死人了,我拉起他就朝網吧外面走:“他什麼他,死了嗎?沒死你讓他滾出來!”
“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裡了!”終於,孫茂給說出了句完整的話。
“你是他的親弟弟,你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騙鬼大爺還差不多!”我就在網吧門口,揪住孫茂的耳朵就開始審問他,我把那些人在店子上審問我的怨氣,全部都給發泄到了孫茂的身上。
但是問來問去,他都是一副無論你怎麼對待我,我就是不知道他去了哪兒的樣子,終於是徹底的激怒了我。連帶着他害了索亞懷孕,然後不得不去找羅清華幫忙,因爲去補課才導致家裡被偷,種種的根源我全部安在了孫茂身上。
失控得將他推翻在地上,拳打腳踢的就朝着他撲了過去。
孫茂雖然個子高但是力氣小,還有點兒好的就是,不管我怎麼打他他都只是護着頭趴在地上,也不還手也不求饒。
網吧老闆看不下去了,出來勸架拉我們。後來有上網的人也看不過去了,跟着出來一起把我給攔住,說我在外面不能這樣子對自己的男朋友,有什麼事情回家再說。
“男朋友個屁啊!”我不滿的對着旁邊的人說:“他哥欠了我錢跑路了,我不找他找誰?”
孫茂忽然擡起頭來,滿臉委屈的看着我,說:“什麼?我哥欠了你的錢?。”
他的委屈還有他眼角的眼淚,讓我開始心軟的認爲,他是不是真的沒有騙我?我也開始語氣好了起來,說對啊,你不會不知道你哥的健身房都沒有開了吧?要債的都要到我店上來了,把我店裡的衣服都給收走了!
打架的具體原因說了出來,剛纔還勸架的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紛紛圍在旁邊看着熱鬧。孫茂扭頭看了一圈,輕輕拉了拉我的衣角,說:“雯雯,你能不能等我兩分鐘,我去把機子退了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說?”
我抱着胸很不耐煩:“嗯,快點!”
兩分鐘後,孫茂拿着從網吧找回來的幾塊錢零錢,小心翼翼的放進去衣服的最裡層,指着離網吧不遠的椅子說,我們上哪兒去坐着說吧。
孫茂這樣子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上大學都開得起車的他,以前好像不會這麼小心的對待幾塊錢的。也不會在要跟我說事情的時候,選擇露天的椅子而不是星巴克肯德基什麼的地方。
跟着他坐過去,只見他從包裡拿出一包皺巴巴的煙點燃,深吸一口滿臉都是頹廢的說:“我家裡出事兒了。”
先前他解釋我可能不會相信,但是看到他煙上的牌子,不過是5塊錢一包那種,我有點相信。
盯着他,聽他繼續說:“大概是半個月前吧,家裡來了很多債主要我爸爸還錢。賣了家裡能夠賣的所有東西,借了很多該借的親戚朋友,也沒有湊夠他欠下的債務。後來我哥哥說他爸爸留下來的還有套房子,他回去賣掉拿錢還債。”
孫茂一直垂着頭,像是在哭:“但是他離開家裡之後,就往爸爸卡上打了一筆錢,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不管是聽孫茂說話的語氣,還是他現在的狀態,都不像是在編故事騙我。
可他說孫煒爸爸?難道不是他的爸爸?
“孫煒哥哥,是我姑姑的兒子,很小的時候我姑姑和姑父就去世了,他一直跟着我們家裡長大。”孫茂跟我解釋說。
一時間我心裡複雜,不知道該怎麼來辨別這件事。悶着想了半天,問孫茂:“那他不見了,你們都不知道去了哪兒嗎?也不知道健身房關了,他攜着會員的錢跑路了?”
“我知道,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家裡現在債也沒有還完,爸媽爲了躲債已經跑到外地去了。因爲債務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我還要等着馬上交論文畢業,纔沒跟着一起走。”
孫茂這麼一說,我才留意到他身上的衣服很髒,像是好多好多天都沒有換洗過。
“你爸怎麼會欠那麼多錢?”
“有做生意虧掉的,也有去澳門賭輸掉的。”
“現在還欠多少?”
“還有10多萬,我想着等我畢業找了工作,一兩年應該能還完。”孫茂眼淚汪汪的看着我,說:“雯雯,你別把這事兒告訴索亞好不好?我怕她懷着孕受不了,一直沒敢去找他。”
“好,我不告訴他,但是你應該快點找到孫煒,他這樣子跑路是違法的。”
“我知道,我也想早點找到他,可是......”
此刻的我心情複雜,不僅僅是爲孫茂家裡的變故而難過,更多的是感到一種空前的絕望。原本以爲只是孫煒個人出了點兒意外,找到孫茂找到他們家,應該拿得出來這筆錢,然後把我的衣服拿回來重新做生意。
可我根本沒想到,會是他們整個家庭都發生了變故!
即便找到孫煒,他也沒有錢來還那些會員,哪怕是讓他坐牢,我的衣服短時間內拿回來的可能性也非常小。我的店子我的希望,真的就只能這麼落空了嗎?
孫茂在旁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我鬱悶的垂着頭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過了半天,他起身準備要走,說:“雯雯,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這邊繼續去找他,一旦有了消息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看到孫茂轉身離開的背影,我上前把包裡剩下的錢塞到他手裡,說:“不多,你拿着吧。”
“不用,你......”孫茂強行把錢仍在了地上,跑着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裡。
我拿着錢站在原地,心裡特別堵得慌。
覺得自己遇到的這點兒問題,對於孫煒和孫茂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坎兒。而我之前似乎是錯怪孫煒了,他並不是故意要扔下健身房跑路的,他是爲了自己的舅舅,把壓力都轉到了自己身上。
是非過錯,真不好評斷。
“羅雯雯——”
身後,傳來羅清華高聲呼喊。
我轉身,就看到他拿着家裡的晾衣杆站在不遠的地方,虎視眈眈的盯着我:“大半夜的,你在外面瞎逛什麼?”
有了對比就會有慶幸,忽然覺得羅清華其實還好,不四處借錢不去賭博,除了偶爾喝點小酒也不抽菸,更是極少的時候去應酬到半夜纔回來。除了陳樂這事兒,他其實一直在給我提供一個穩定還算富足的成長環境,給我一個殷實的家庭背景。
藉着路燈昏暗的光線,我看到他兩鬢的銀白,鼻子一酸,走過去輕輕拉着他的手,低着頭說:“對不起。”
羅清華手裡的晾衣杆瞬間掉落在地上,上前抱着我問:“怎麼了雯雯?發生什麼事了?”
“你吃飯了嗎?”我問。
“沒,等着你呢。”羅清華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男人就是賤,跟年紀大小沒關係。
我對閔天佑態度好點,他也不喜歡喜歡我虐着點兒。跟羅清華做對的時間長了,簡單這麼說聲對不起,就好像我不是吃錯了藥,就是出了什麼大事。反正在他看來,我此刻的腦回路有點兒不正常。
大街上被羅清華這麼矯情的抱在懷裡還真不習慣,我推開他說,那回家吧,我餓了。
“好,好。”羅清華早被我態度的轉變,喜得丟了方向,根本不問我晚上出來做了什麼,剛纔見面的人是誰,就那麼屁顛顛的拉着我的手回了家,又是熱菜又是熱飯的,在廚房裡忙得不亦樂乎。
我腦子裡面很亂,想的全是孫煒。
孫茂說他們家是半個月以前出的事情,那我被偷的那天晚上,他們家應該就已經出事兒了,孫煒就沒可能有功夫來跟蹤我,然後給閔天佑發消息說我帶老師回家了吧?但是,那消息是誰發的?
而孫煒這人吧,除了把我電話呼叫轉移那件事做得不夠厚道,但不得不說在其他事情上,真的用心把我當朋友來對待的。不管是以前閔天佑冷落我的時候,他當我的備胎,陪我喝醉陪我瘋,還是後來我找店面的時候。
靜下心來回想點點滴滴,才發現我竟然真的是一個特別自私的人。
別人對我萬般的好都不記,但只有點對不起我的地方,我就把別人視作仇人,而抹殺了曾經對我的所有好。
比如羅清華,比如孫煒。
但是意識到了問題,卻不願意輕易去面對和改變,我坐在羅清華對面吃着飯,怎麼也重新喊不出來那聲爸爸。只好匆忙吃完去洗碗,以表達我有點愧疚的心裡。
這可是真的嚇壞了羅清華,他進廚房來就差給我跪下了,說讓我放下吧明天陳樂來洗。
我忽然轉過身來,把滿是泡沫的手懸在半空中,問他:“你曾經說過,我如果去了墨爾本再回來,要是還不能接受你和陳樂,你們就分開對不對?”
“雯雯,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還是有人欺負你?”向來願意聽到我說去墨爾本的羅清華,忽然間不關心這個話題了,一再追問我。
“你回答我。”我面無表情的說。
“嗯。”羅清華捧着我的臉,四處檢查着說:“但是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遇到事了?”
“沒有啊,我很好。”我故作輕鬆,“如果我現在不想開店要去墨爾本,你給我的那十萬本金可以讓我隨意支配嗎?”
羅清華並不搭理我了,推嚷着讓我先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然後我進了臥室,就聽到他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嘰嘰咕咕的說了大半晚上。
第二天他去上班也沒來叫我,我乾脆就在家裡悶頭睡大覺,睡到中午陳樂開門進來,先是去廚房把昨天晚上的碗筷洗完,再在客廳裡悉悉索索的收拾了大半天,直接就闖進來我的臥室,看我還睡在牀上,嚇得連連後退着說:“啊,雯雯你在家裡啊,對不起啊對不起啊,那我下午再來。”
那害怕的語氣,讓我特別感觸,覺得我在陳樂的心裡,一定是個難搞的小惡魔吧?
我坐起身來,朝她揮揮手說:“你別走啊,進來我有話和你說。”
陳樂手裡還拿着從羅清華那邊收拾出來的一大堆髒衣服,唯唯諾諾的進來坐在我的牀邊,垂着頭說:“嗯?”
“問你啊,你到底是看上羅清華那點兒了?這麼多年,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不管我怎麼對你你都不放棄?”我說這話的時候,始終盯着陳樂的眼睛,想要在她那兒找到點閃爍的光。
但是並沒有。
她堅定的看着手裡的衣服,面帶微笑地說:“你爸爸吧,是好人,我願意爲他做任何事情。”
“那如果我聽他的話去墨爾本,你願意和他分開讓他重新和我媽媽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