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袁長文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伸手拿起牀頭櫃上的手機,一看時間,才兩點過。
呵,看來自己還是睡着了那麼一小會。
“上帝,在麼?”
沒有聲音。
哎,這一切究竟是否真實?
會不會是有人在跟我開玩笑?
怎麼可能,開這種玩笑,有什麼意義,而且勞民傷財。
也不一定啊,就像楚門那樣,其他人都在觀看。
你是說,我現在處於被監視中?!
袁長文立馬坐了起來,雙眼觀察着自己熟悉的臥室。
有人在監視我?
不會吧,這有什麼意義呢?
真人秀?
爲了更真實的效果?放棄浮誇的表演?
沒有開燈,卻並不影響視線,窗外的燈光隱隱約約透進臥室,不一會,袁長文的雙眼便適應了這種暗度。
就算這樣,怎麼安裝?
有可能,我才從學校回來,他完全有時間安裝隱蔽攝像頭,有可能!
想到這一層,袁長文站在牀上,仔細打量着四周的牆壁,本來充滿自己味道的臥室,反而呈現出一股陌生陰冷的氣息。
袁長文用手摸着牆壁,生怕錯過微小的細節,一點一點,從牀頭到牀尾。
咦,是這裡麼?感覺有一點凹凸不平。
不對,不是這裡。
等等,我好像聽到攝像頭轉動的聲音。
怎麼可能?
不對,沒有轉動,是攝像頭調焦的聲音!
袁長文的動作,很輕很柔,彷彿害怕打擾到什麼。摸到吊燈開關時,下意識的按下,強烈的光線頓時迸發而出。
亮瞎雙眼!
袁長文擡起胳膊想要阻擋燈光的刺激,好一會,才慢慢睜開雙眼,有點刺眼。
媽蛋!
搞什麼啊!
這種鬼話你也信?!
有人監視,現場直播,你瘋啦?!
燈光的刺激,讓袁長文瞬間擺脫疑神疑鬼的狀態。
臥室裡,沒有暖氣沒有空調,一個只穿內褲的男子,站在牀上。
“好冷……”
這下好了,徹底睡不着了。
袁長文揉揉自己的額頭,無奈的穿上保暖內衣,去廁所洗了把臉。
刺骨的冷水澆在臉上,彷彿凍住了焦慮和煩躁。
水滴順着臉頰往下流淌,似乎帶走了畏懼和懦弱。
媽蛋!
老子撿垃圾都能爲生,還怕這種場面!
虛甚!
袁長文對着鏡子,看着自己,好像又回到前世撿垃圾那種“生死看淡,不服就幹”的狀態。
上帝啊,當初旅行這個前世,就是爲了今天做準備麼?
切!
我在秦朝,連飯都吃不飽!
怕什麼?!
我還被綁架過!
怕什麼?!
我在劍橋讀過書,熟知數學物理化學生物!
怕什麼?!
袁長文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用手指指鏡子中的自己,說:
“我看好你喲!”
…………
…………
第二天,早上。
袁長文睜開眼,發現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呼……”
起牀!
雖然昨天睡得不是怎麼好,但現在的精神狀態還不錯。
簡單洗漱之後,袁長文穿好衣服,背了個包,出門了。
今天要走遠一點,昨天太匆忙,沒來得及看清究竟是怎麼回事。
袁長文一邊走一邊想,今天的任務,主要是記錄,不要妄自猜測,沒有足夠的信息,猜測就是亂猜。
“做研究的時候不能有任何先入爲主的概念,不應該有強烈的想要看到某種結果的**,甚至都不要去預測可能的結果。不要在資料不充分的時候,就急着要得出一般的結論。
而另外一種方法,我們稱爲假說演繹法。先立一個假說,並在這個假說的基礎上進行演繹,推出一些新的認識,然後去自然界尋找證據來證明這些認識。這兩種方法,你必須熟練掌握。”
阿蘭先生的話,浮現在袁長文的腦海中,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那段時光,阿蘭先生第一次帶着自己做化學實驗。
“好的,先生。”
袁長文站在樓梯上,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前世的自己在對阿蘭說。
小區的花園,依舊沒有什麼變化,昨天什麼樣今天還是這個樣子。大部分人家,都開着燈,雖然白天看着不明顯,但仔細觀察,還是能出房間裡開着燈。那輛老桑塔納,仍然停在那個位置,準備倒車入庫。
袁長文走在小區裡,發現昨天果然忽略了一些東西。
比如,花園裡,有幾堆衣服在地上。
這是什麼原因呢?怎麼就只有衣服呢?
會不會,是因爲……
等等,別猜測,今天先做好記錄,看看還有什麼發現。
袁長文止住自己的思考,繼續往前走,門衛室依舊沒人,衣服的位置甚至都沒怎麼變化,不過手機已經黑屏了。
袁長文拿起桌上的手機,按了幾下,沒有動靜,應該是沒電了吧。
離開小區,來到街道,陽光明媚,卻止不住一股寒意。
安靜,太安靜了。
沒有小孩的哭鬧,沒有街坊鄰居的聊天,也沒有小商小販的吆喝,更沒有汽車喇叭聲。
安靜得,讓人無所適從。
習慣了熱鬧的場景,突然如此安靜,或者說是寂靜,甚至讓袁長文感覺,自己都能聽見變壓器的電流聲。
嗯?!烤焦的味道?
袁長文往前方一看,街對面的火鍋店,正緩緩的向外冒着黑煙,不過那黑煙並不是很濃。快步走過去,進了火鍋店,一股難聞的焦臭味撲鼻而來,天花板已經變得很黑很黑,只有門口這一塊的天花板,還保留着它雪白的本色。
火鍋店最深處的角落,本來應該是類似包間的那種隔斷,現在已經面目全非,被燒的只剩下焦黑的木炭,散落在地面。不過還好,僅僅是這一個角落,其他座位的表面雖然也是黑的,但結構依舊保持着完整性。
可以判定火勢並沒有蔓延過來,袁長文心裡默默思考着,但是爲什麼沒有蔓延呢?
老師當時怎麼講的來着?
對!自動噴淋系統!
袁長文擡頭,仔細尋找着天花板上的噴頭。果然,在那個角落的斜上方,有一個噴淋的噴頭,已經被煙燻的很黑,幾乎跟天花板的黑融爲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無法找到。不過,依舊很明顯的是,噴頭中間沒有紅色的小玻璃管。
說明這個噴頭,出過水,也就是工作過。
正常情況下,火鍋店、ktv、酒店等人員密集型場所,都會要求安裝自動噴淋系統。這種系統不需要人爲控制,它連接着屋頂水箱,整個管道里都充滿了水,而噴頭則是它的出水口。
噴頭裡有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小玻璃管,是特殊材料製成,當週圍溫度超過68度後,液體膨脹,玻璃管會破裂,管道里的水就會從噴頭噴出,像花式灑水一樣,噴向周圍大約四個平方的火焰。
當然,自動噴淋系統不止這一種,噴頭也不止這一種,有綠色的、黑色的,會在不同的溫度爆裂。
但是,爲什麼會起火呢?
袁長文細細勘察着四周,難道有人?!
這是好事!
別,別多想。
袁長文走到火鍋店的另一個角落,距離起火點最遠的角落,看見兩個桌子拼在一起,桌面上擺滿了各種菜品和油碟,甚至還有幾個手機在上面。
周圍有十四個椅子,同樣的,椅子上不是羽絨服就是西服或者夾克,各種鞋子在椅子前面,皮鞋、運動鞋、高跟鞋、平底鞋,有的鞋子還被褲子或者裙子遮擋住了。
最重要的是,那兩個鍋。
一個已經被燒得焦黑,中間一團漆黑的不明物體。而另一個鍋,則相對好一些,雖然也很黑,但至少裡面還有油。
我明白了,如果你用的是液化氣罐,那我就真的明白了。
袁長文蹲下身子,想要打開火鍋竈臺下的小木門來確認,可惜椅子擋在面前,不好伸手。袁長文拽着椅子腿,往後拉,因爲是蹲着在,不好使勁,椅子並沒有平滑的像後面退去,而是一路磕磕絆絆。
椅子上的羽絨服就這樣,掉了下來,露出一個精美的女士手包,還有椅子上的黑色裙子,以及……裙子裡的粉色內褲!
我去!這……
袁長文挑挑眉,什麼情況。
沒有過多在意這些細節,袁長文打開竈臺下的小木門,裡面果然是液化氣罐!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我來過之後,液化氣罐依然燃燒着,煮着火鍋。然後時間越來越長,火鍋裡的水和油被燒乾了,火焰直接燒在鍋上。
一直燒一直燒,鍋有可能就着了,然後桌子椅子全是木頭,再加上桌面上的油,很可能就燒了起來。
接着觸發自動噴淋系統,火勢沒有蔓延。
而這兩桌沒有燒起來,估計是因爲液化氣罐沒氣了,自己熄火了。
應該是這樣吧?
袁長文問自己,萬一是有人縱火呢?
那最好!正愁找不到人呢!
袁長文走出火鍋店,看着天空上的太陽,微微發神。
衣服在地上、小區入庫的車在半路熄火、這家火鍋店,還有昨天的加油站。
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消失?
所以衣服纔會在地上、凳子上,入庫的車纔會熄火,而人消失了,火鍋店沒人關火……
也就是說,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只剩我一個?
不對不對,現在只能確認,我小區周邊的人消失了。
不!只能說我看到的這些位置,人突然消失了。
天氣不錯,今天走遠一點,我倒要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袁長文擰擰脖子,“咔咔”作響,長長伸了個懶腰。
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