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薛東山不是開派對參加酒會的,他揣着滿腔殺人的心來談判的,而談判的結果。無論成與失敗,這小子都必死無疑,可偏偏陸恆悠閒得帶個姑娘過來調情,所有人都覺得這很荒謬。
陸恆淡淡一笑:“你們接着打,就當我沒來。”
薛東山冷哼一聲,使勁一頓椅子,坐下來,他恨不得陸恆死。不過不急於一時。
章海波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退開,他的目光,卻冰冷的望着薛東山。只有四張椅子,薛東山和章海波各坐一張,陸恆拉開屬於自己的那張椅子,讓姚芳菲坐下,然後他盯着主座那把椅子。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這江湖上,打打殺殺腥風血雨多是草莽出身。可是規矩卻多了,就比如現在,四張凳子講究個論資排輩,講究個身份地位。不是誰想坐,誰就能坐的。按資歷來說,陸恆剛來雲州,剛涉足這個圈子,絕對沒可能分一席之地。今天他是正角,所以纔有機會坐下,並且只是坐在末位。
薛東山以爲陸恆是章海波的小弟,他冷笑着,譏誚地看着陸恆,心裡幾乎敢肯定,陸恆如果坐在西山區老大溫東來的位子上,那麼今天,就算不用他出手,溫東來也會想辦法整死他,這事往小了說叫不懂規矩,往大了說那可就是野心勃勃想要謀反。
薛東山陰陽怪氣一臉戲謔:“呵呵……恆哥,那椅子可不是你能坐的。”
陸恆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一屁股坐下。對着姚芳菲招了招手,姚芳菲乖巧聽話的挪着自己的椅子到他跟前,和他挨着坐在一起。有一個詞叫旁若無人,用來形容陸恆此刻再貼切不過。他一邊幫姚芳菲洗着餐具,一邊說:“看樣子菜剛上?,芳芳,別客氣,多吃點,下午我帶你去看電影。”
薛東山皺着眉頭,一臉陰狠,幾乎氣的吐血,他兒子還在醫院裡生死未卜,兩個蛋蛋被這小子一腳踹碎徹底成了太監。這小子倒好,竟然當着他的面泡妞。
薛東山咬牙切?,一字一頓道:“你沒有下午了。”
陸恆把筷子遞給姚芳菲,問:“要喝點酒嗎?”
姚芳菲可沒他這麼膽大包天,這房間裡足足有五六十個人,一百多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的盯着兩人,一句話不說,甚至一個動作都沒有,可越是如此,氣氛越壓抑的讓人膽戰心驚,還好陸恆在她身邊坐着笑着溫和。姚芳菲勉強笑了笑,搖了搖頭。
陸恆柔聲又問:“飲料呢?要喝什麼飲料?”
姚芳菲小心翼翼的擡眼四下張望,忙又低下頭,側了側身子,靠陸恆更近一些,又搖了搖頭。
陸恆呵呵笑道:“好!既然不喝東西,那咱們就開吃。”
沒和薛東山打招呼,最重要的是沒等溫東來,這小子不但帶了姑娘來,坐了溫東來的位子,更是狂妄得不把溫東來放在眼裡。薛東山冷哼一聲,他自認爲已經把陸恆的底細看的一清二楚了,拳腳功夫好,也僅僅是拳腳功夫好而已。不知進退,連最起碼的規矩都不懂,能活到現在,簡直是個奇蹟。薛東山敢肯定,今天問溫東來要這個的命,一定輕而易舉!
他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小子,我今天喊你來,是要你還賬,可不是要你陪着女朋友吃飯的。”
陸恆端起陶瓷小碗,盛了一勺湯,遞給身邊佳人,熱情道:“來,芳芳,先喝碗湯,正宗的廣府老火靚湯,百合玉竹燉鵪鶉,美容養顏,益氣補血。對身體好。”
姚芳菲接過碗,幾十個人盯着她,實在沒有胃口,不過這湯是陸恆盛的,不能不給他面子,放在桌子上,用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喝着。而陸恆,則是直接大魚大肉開吃起來。
薛東山氣急,猛地站起身子,隔着桌子對着陸恆吼道:“小子!你囂張不了多久了。等溫東來來了,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下臺。就算溫東來容着你放肆,我開出的條件,也足以讓他絲毫都不猶豫除掉一個不知大小的囂張小卒子!”
章海波不滿意了,針鋒相對兇悍道:“小卒子?你他媽信不信我兄弟兩個小卒子,今天就把你的血放乾淨?”他倒不是特別清楚陸恆的底細,但他堂姐說過,陸恆是他必須要護着的一個貴人。
陸恆卻是壓根就不理兩人,夾了一塊蟹肉,放在嘴裡慢慢咀嚼,眯着眼睛一臉享受,滑嫩,新鮮,在國窖老酒裡侵泡足了時辰,吃一口滿嘴滿腹的香醇回味。
一個人氣到極處會怎麼個反應?反正薛東山哈哈大笑起來,可是那眼神,卻是燃燒着熊熊火焰,整張還算工整的臉,猙獰醜陋!他重新坐在凳子上,不在乎章海波說什麼,指着陸恆點了幾下,搖頭自語道:“狂妄吧!呵呵……有一句話不是說,上帝想要其滅亡,必先另其張狂。趁着溫東來沒來,你還有幾分鐘好活,盡情狂妄吧。”
陸恆溫柔的問姚芳菲:“湯好喝嗎?”姚芳菲乖巧的點了點頭。
“那再幫你裝一碗。”陸恆笑的溫和,果真又幫她裝一碗,自己則是夾了一筷子河豚肉,一邊吃一邊讚賞的點頭。
氣氛很詭異!包廂裡五六十個黑西裝大漢手持匕首,和章海波帶來的十幾個人怒目對峙,章海波瞪着薛東山一臉冷笑隨時準備動手,薛東山則是咬牙切?盯着陸恆。
姚芳菲小心翼翼的喝着湯,陸恆則是大大咧咧狼吞虎嚥。
十分鐘一晃就過去了,陸恆差不多酒足飯飽,可是薛東山卻再也忍不住。出其不意,手猛地一甩,一把匕首正插在陸恆面前桌子上,距離他不足一尺!
刀是好刀,特殊渠道買來的,比市面上那些招搖撞騙的瑞士軍刀不知道鋒利多少,通體精鋼打造,開刃後切肉如同切豆腐,上好的檀香木餐桌,愣是被刺進去兩寸!
姚芳菲嚇得一哆嗦,手一抖,捧着的精緻烤瓷小碗有湯汁濺出來,雪白手腕上站了油漬,米白色裙子上落了幾點。陸恆望着插在桌子上微微抖動的匕首,眼神中有冰冷一閃而過,隨後抽出兩張餐巾紙,溫柔的幫姚芳菲擦乾淨手上的湯痕,微笑着問道:“嚇到了嗎?”姚芳菲搖了搖頭。
“沒嚇到就好。”陸恆又抽出一張餐巾紙,幫她擦着嘴角,臉上笑容更勝,語氣更加柔和:“乖!別怕,等會兒我讓他賠你一條裙子。”
薛東山再也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叫,罵道:“我草你瑪,你這是逼我殺人啊。”
章海波冷笑連連,早就按耐不住,對着身後一揮手,道:“那我們就先給你放放血!兄弟們,上!”
呼啦!所有人一起對衝過來,廝殺在一起,很快就有鮮血飛濺起來,場面混亂不堪。
這時候,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儒雅男子推門進來:“呵呵……很熱鬧嘛!我一本分的百姓,可不參與械鬥。要不你們打完,我再進來?”兩方人馬立刻停手,原來他就是西山區老大溫東來。
薛東山盯着還在幫姚芳菲擦嘴角的陸恆,再也懶得拐彎抹角,直接道:“溫先生,我要這小子的命。”
溫東來雙手上下壓了壓,笑呵呵道:“彆着急,人都來了,不在乎這一會兒。坐下來,慢慢說。”
章海波對手下人示意,道:“加一張椅子。”
陸恆卻忽然開口:“四張椅子,夠了!”
章海波眉頭微微皺起,憂心忡忡,溫東來卻不生氣,笑的一臉玩味。
薛東山則是看傻子一樣看着陸恆。他心裡想,溫東來沒來的時候,你不把他放眼裡也就罷了。現在當着溫東來的面你還敢裝比,這簡直就是作死啊。整個雲州,有人開賭場,有人碰毒,有人做夜場,唯獨溫東來,黃賭毒不沾半點,唯一一個會所,還全權交給章海波打理,他是漂白最乾淨的一個人,可是道上誰不知道,這位和氣沒架子的男人,是最吃人不吐骨頭的那個,敢這麼不給溫東來面子,必死無疑。
薛東山冷哼一聲,問:“四張椅子,夠了嗎?你是要溫先生站着說話?”
陸恆微笑着道:“有人會給溫先生讓座。”氣氛一下子劍拔弩張起來。章
海波陰冷的盯着薛東山,薛東山有點緊張,不經意間坐直了身子。島何叼技。
而陸恆,則是眯着眼睛盯着插在面前桌子上的匕首。
姚芳菲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怯怯道:“溫先生,您坐這裡吧。”
溫東來笑着道:“謝謝你啦!哈哈,不過我看還是算了。陸先生給你一張椅子,那麼這張椅子,我也爭不回來。大家都不要計較了,我還沒老到走不動,站着就站着吧。”
他站着,章海波就不敢坐着了。章海波乖乖的起身,站在他身後。薛東山的哥哥薛六爺能和溫東來平起平坐,薛東山當然不敢裝比,也站了起來。
陸恆則是坐得穩當當的,非但不動,還拉着姚芳菲的手,讓她也坐了下來。
薛東山把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對陸恆更加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