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了惜悅一眼。難道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這是爲什麼？
她根本沒有看我一眼，表情平靜地在跟剛坐下的陳姐說着什麼，陳姐將一個筆記本放在桌上。
難道這就是一夜情要付出的代價嗎？
我的人生從此落下一個洗涮不盡的污點，我的生命軌跡或許從此發生改變。我還有遠在家鄉的父母需要我去孝敬……而這一切，都將因爲我今天的落敗而改變。
董事長銳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高寒，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沒有什麼可解釋的。錢我收了，確實交給了財務，但我提供不了證據。”
我的辯解顯得是那樣地蒼白無力，這在衆人眼中應該是最後的負隅頑抗。
“高寒，你不要誣陷我。”劉姐尖利的聲音再次響起。
“吳律師，公司財務室裝了攝像頭，你們調過錄像嗎？”陳姐突然問道。
我望着陳姐那張親切的臉，滿眼的感激，心中充滿希望。
“是的，我們已經查過了，但當天錄像資料已經不翼而飛。無法查證。”吳律師說。
“剛纔，我去問過保安室，情況如吳律師說得那樣，那天的錄像資料沒有了。”陳姐平靜地說。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斷掉，我滿心的希望再一次落空。完了，我徹底完了！
大腦一片空白，我茫然看着四周。會議室內，大家交頭接耳，場面有些混亂。所有人的表情像走馬燈似地在我眼前轉，只有古總在笑，得意地。
我像一隻被圍困的羔羊，只剩下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這時，燈光突然被人關掉，靠牆的位置上，一個放映屏慕被緩緩放了下來，大家奇怪地看過去。很快，上面就出現了畫面。正是我進財務室，將五萬元從信封中拿出，放在劉姐桌上……到打着電話離開的監控錄像。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畫面，一顆絕望的心因爲狂喜而不能自己，身體微微顫抖着。
我轉過頭去，發現只有一個人面前有一個筆記本電腦，連接着投影儀。那麼播放視頻的人，就只能是這個人。
王惜悅。
我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被她徹底打敗了。她到底是在玩什麼？
“我今天一早到公司，就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快遞，裡面只有一個u盤。裡面的內容就是剛纔大家看到的這段。”惜悅的聲音揚起，音量不高，在此時，卻像劃過夜空的閃電一般有力，驅散了壓得我喘不過氣的烏雲。
惜悅關閉視頻，合上電腦，將u盤拔出，遞向吳律師。
“我收到的時候，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剛纔陳姐去查過，發現視頻資料丟失。我這才明白它的重要性。吳律師，這個u盤我交給你。”
此話一出，震撼全場。
這下會議室徹底沸騰了，大概都是平生第一次開這麼刺激的會議，情節發展得像是在看一場諜戰片。
我重重坐下，準確地說，應該是身體摔進了座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短短一個小時內，我經歷了上天入地，狂喜絕望，最終又絕處逢生，仿若走過了幾十年的滄桑。我感覺已經被折騰得精疲力竭。
我緊盯着惜悅，想從她眼中找出答案。
可是，她依然沒有看向我。倒像是剛做完一件平常的事情，正小聲跟董事長說着什麼。
古總面色黑沉，陰冷的目光掃視着會場上的每一人，像是在尋找什麼。
張麗麗的臉色微紅，看我的眼神有點複雜，讓我有點看不懂，既有閃爍又有釋懷，或許是我現在腦子不夠用了，又或許是所有人看我的眼神變化太多太快，讓我應接不暇。
我最終迎上了古總的眼神，那精亮的目光像兩片刀鋒，一刀刀剜着我。我毫無畏懼，兩人默默對視，無聲較量。
散會後，我機械地走回到辦公室。當門一關上，將材料往桌上一扔，我頓時像剛經歷了長途跋涉，渾身散了架一般癱在座椅裡。回想起剛纔發生的一幕幕，不禁冷汗直冒，驚魂未定。毫不誇張地說，非常後怕。我今天算是逃過了一劫，倘若沒有那個視頻，後果將不堪設想。
那個視頻……惜悅。
一想到她，心頭就堵得慌。苦苦尋找了兩個月，終於見到了她，不料她竟然帶着那麼多的疑點，與我思念中的那個人大相徑庭。我們現在的距離如此之近，卻感覺比找到她之前還要遠，雲山霧罩背後，讓我完全看不清。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腦子很亂，我試圖理出一個清晰的圖像，竟發現我擁有的信息縱橫交錯，而她像是一個謎！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姐敲門。
“高總，剛打你電話是不是沒聽到呀？王總請你去她辦公室一趟。”
“好的，謝謝陳姐！”我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看了下手機。“不好意思，陳姐，手機靜音。今天太感謝你了！”我由衷地說。
她微微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該面對的，總要去面對。倘若她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那麼，是時候該放棄了。
我伸手敲門。聽到那一聲悅耳的請進，我的心還是顫了一下。
“王總，您找我？”我語氣十分冷淡，儘量不去看她。
“請坐，高寒。”她笑容滿面。
“不知王總有何貴幹？”我生硬地說。
她站了起來，走過我身邊的時候，那股令人思念的味道再次襲來，讓我窒息。我壓抑着自己不去想那天發生過的一切，不回頭去看她飄逸的步履，不再受到她的誘惑。
她將一杯茶放在我面前。
“先喝杯茶吧。”
“不必客氣，請問您有什麼吩咐？我那邊還有事呢。”
“我想先跟你解釋一下……”
“沒這個必要吧。如果您沒有什麼其他事情，我先去忙了。”我直接打斷她的話，站起身來。
“你坐下，高寒。”
“您有什麼事，請講。”我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目光冰冷。
“我是想了解下收錢的那個過程。”
“噢，那個事情沒有什麼要補充的了。對了，謝謝您的幫助。不過，正好您是負責人事的領導，我就順便跟您彙報下。本人先口頭辭職，報告隨後遞交。”
“高寒，我不是……你等等，先聽我……”
我徑直走了出去，把她的話關在了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