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深究我中斷的“比如……”不知是不想令我爲難，還是他心裡本來就知道我的比如是什麼意思。
“公司管理上的漏洞淵源很深，根本的問題我們先放在一邊不談。一直以來相關的制度並不缺少，但只是形同虛設。現在制定新的流程未必能起到根治的作用。”
蔡總沒有打斷我，一直保持着認真傾聽的表情。
“建議成立一個審計小組，直接歸屬董事長或集團總部來領導。將物料的流失做一次徹底清查，並追究責任。就目前來看，有一批人、包括中層管理人員，是有問題的。能不能繼續使用，還得看看審計後的結果，由您決定。”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一下，他點了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至於制定新的管理制度，這個流程首先必須起到互相監督的作用，其次纔是各部門之間的互相配合。重點是要具體落實到人，每一個人職責範圍內的事，不能推脫，而且都得承擔相應的責任。”
“還有呢？”
“目前的情況來看，產品質量問題的解決已經是迫在眉睫了。所以我想提高品質部的權限，讓他們的權力凌駕於其他部門之上，隨時發現，跟蹤和處理問題，這樣才能減少工作中的阻力，充分發揮好他們的作用，一家公司想要長期穩步地發展，品質定天下，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
蔡總聽聞，若有所思。
“項目部這塊，我想先動刀子，此次集體辭職的影響非常惡劣，如果一味妥協姑息，將來任何問題都可以成爲要脅公司的手段了。況且，從一些跡象表明，就算沒有這次集體辭職事件，也是需要調整的。該提拔的要提拔，該處理的人必須要處理掉。六個項目經理，我想放走三個，留下的空缺從現有工程師裡面提拔，或者是再招兩個人進來。”
“好，沒問題。我等你報告。”蔡總十分乾脆利落。
“公司這邊，您看要不要召開一次高層的會議，將盤點以及相關的情況做一次通報。相關的數據，我會整理給您一份詳細的材料。”
“這是一定的。而且要儘快。”
聊到這裡，我已經有充足的信心進行後面的工作了。正準備站起身離去，董事長突然問：“關於新產品的開發，你有什麼想法？
“是這樣子的，蔡總，根據這次盤點的數據顯示，我們現在庫存物料的金額巨大，包括已有訂單未交貨，工廠未結的工單，倉庫待上線生產的，因爲計劃沒做好而呆滯的這些，估算價值就已經超過一千萬了。因此，我的想法是先將管理上的漏洞彌補好，將現有的庫存處理掉。比如，倉庫的物料要清理出來，能裝機的就裝機，裝不了機的低價變賣掉。如此一來，大概只需半個月時間，就能得到至少500W以上的流動資金。人事方面，我將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隨即投入新產品開發。您看這樣安排是否可行？”
“放手去做吧。”蔡總肯定地說。
第二天，我早早地趕到公司，開始會議前的準備工作。
昨天快下班時，收到了由集團行政發出的郵件，下達了會議通知，時間定在次日上午九點半。參加會議的除了公司中層以上的領導成員，還包括集團財務、行政、人力、法務負責人。
這讓我不得不佩服董事長雷厲風行的辦事效率。
而我也不含糊，昨天上午找董事長談完，下午就召開了項目部全體會議。會議兩個主題。宣佈人事調整和工作計劃。
對賈工和另外兩個項目經理的辭職，公司給予批准，爲了提高工作效率，兩週內完成工作交接後可以離職。
將唐工的職務提升爲項目經理，接替賈工的工作。
軟件測試部主管小陶，因爲工作表現突出，公司決定獎勵其三個月的有薪產假，假期休完後繼續回公司上班。這是我跟陳姐要求的，最終獲得了支持。
隨後我宣佈了後面的工作計劃。時間簡短，沒一句廢話。或許是信息量比較大，我注意到大家的表情各有不同：尷尬、慶幸、興奮、期待……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能是因爲衆多集團領導即將出席，明顯感覺到氣氛與往日不同。進公司大門的時候，就看到行政部的同事忙忙碌碌，準備資料、搬運礦泉水和小盆栽，人來人往，不亦樂乎。
我將自己關在安靜的辦公室，準備開會的資料，靜想發言的內容。不久，唐工到來，推開門時，我聽到外面傳來一片熱鬧聲。
“高總，集團總部的人下來了。”他朝我走了過來。
“哦。”我淡淡地應了一聲，出席的人員在會議通知裡都寫了，沒什麼奇怪的。
“你猜我看到誰了？”他神神秘秘地說。
“誰？劉亦菲？”我對他這種大驚小怪的舉動嗤之以鼻。
“當然不是。你猜……”他開始賣關子。
“沒想到你還有八卦的天賦啊。”我懶得理他。
“集團總部的法務下來了。”他的表情嚴肅中透着幾分興奮。
“怎麼了？”我疑惑地問。
“你可能還不瞭解吧，在我的印象中，這種人就像部隊裡面的軍機處，只在一種時候出現，那就是有人犯事的時候，換句話說，只要他們出現，準沒好事。”他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真的？”我心裡突然波濤暗涌，心底閃過一份莫名的激動，會不會是董事長爲了配合我這次在會中公佈盤點報告，特意安排總部的法務下來懲治古總，暗中助我一臂之力？如果是這樣，那就真是太好了。
我整理好需要的文件和資料，看了下時間，站起身來，躊躇滿志地走向會議室。
很快，我將要在會議上列出詳細的數據，將公司的管理漏洞與虧空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將新的工作流程、監管制度提交初稿，爲後續新產品的導入奠定良好的基礎。
相信，從今天以後，公司將會是一個嶄新的開始，我自信可以徹底扭轉局面。
會議室的門是虛掩着的，隱約有交談聲。
剛欲伸手推開門，聽到一陣高跟鞋“噠噠”的聲音傳來，我下意識地轉過頭。
只一瞥，便被遭到雷擊般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