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靜鈴,聽我說。”秦御陽轉頭看了一眼我媽休息的主臥室緊閉的門,又再對我說道“我會陪你做完你爸爸的身後事。”
秦御陽的話聽得我不禁心驟然猛跳了一下,什麼意思?
心裡所想,嘴上立刻就問了出來,“爲什麼?”他不是要跟韋薇一起了?幹什麼要這麼巴巴的跑來,是看在我們在一起的曾經的份上?還是可憐我所以幫我,然後就可以沒有一絲留戀的奔向新生活?
如果是這樣寧願他現在就走,雖然我確實很想有個人能站在我身邊幫我一把,但不是憐憫的方式,任何人也許都行,哪怕只是陪我說說話,而那個人絕不可能是他,我接受不了。
“你還是走吧,我自己可以的,謝謝你能來。”我轉過身背對着他,違心的趕他走,都不敢看着秦御陽的眼睛的說,我怕自己會捨不得。
“藍靜鈴。”秦御陽雙手猛的一用力就將我整個人掰過去,面對面的看着我,意識到剛纔情緒激動聲音太大,又小心的看向主臥室的門,沉默半晌,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很是無奈,刻意壓低聲音,說“我怎麼可能這個時候丟下你一個人,難道我現在出現在這裡,你就這麼無動於衷?”
我以爲秦御陽是要跟我討論以前的糾葛,忍下心中不快,直接將他的意思給理解錯了,身後制止他不要繼續這個話題,“秦御陽,現在別跟我說,不是時候。”
秦御陽眉頭驟然擰緊,緊張的疊聲追問道,“什麼不是時候?我認爲現在就是最是時候。”
被他激動的樣子嚇一跳,我驚到“你要幹什麼?”不知覺往後退了一步,生怕他要做出什麼失去理智的事情。
“你。還有我。”秦御陽長臂一伸,攬着我的肩膀,虛搭着的手指用力的捏了捏我的肩,見我還是一副傻傻呆呆的樣子,秦御陽微微彎腰,低頭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看到我的心裡去,篤定又似誓言般,說道,“我不想失去你,現在,懂了?”
親耳親到秦御陽說出這樣的話,我瞬間淚崩,再也控制不住心裡的酸澀,積蓄在眼眶裡的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傾瀉而下,有委屈,有慶幸,還有驚喜,更多的是安全感。
秦御陽很是心疼的不停給我擦眼淚說些安慰的話,眼淚卻怎麼也擦不完,越是安慰我哭得越厲害,他實在是沒辦法了,最後只能緊緊的抱着我,不停的用手撫摸我的後背,安撫我因爲哭泣而不停抖動的身體。
秦御陽跟着我一起到處跑上跑下安排所有的事,親戚們也都以爲他是來幫忙的,雖然有好奇,不過在這樣的時刻也沒誰來八卦,畢竟好奇心再重,也還是知道這個不適合說那些無聊的話題。
我媽因爲驟然失去我爸這個主心骨,不怎麼吃東西精神很不好,根本沒經歷打理這些,只能落在我的肩膀上,還好有其他長輩指點,必要的跟我商量,其他能安排的都弄得妥妥當當的,減少我很多的壓力,所有的事也都進行的有條不序。
因爲是夏天,氣候炎熱,必須儘快火化安葬,時間定在後天,弄好其他瑣碎事,我跟秦御陽在家裡儘量的陪着我媽,多跟她說話。
聽到後天要安葬我爸,我媽倒沒有我想象中的激動,可能這幾天也已經開始接受這個事實,情緒也平靜下來,慢慢的也開始正常的休息,不再是是一夜一夜的睜着眼睛不睡胡思亂想。
秦御陽這一兩天很積極的跟我媽套近乎,說些我在學校的搞笑事逗她,然後就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倆人說悄悄話,總是等我一到他們身邊就停住話題,我好奇的想要聽他們說的內容,奈何我媽竟然幫着他,還把我趕到一邊去做清潔。
氣的我叉腰跟我媽控訴,“到底誰是你親生的,啊,胳膊肘怎麼往外拐,小心拐斷了。”
我媽一臉倦容的來回看了我跟秦御陽一眼,啞着嗓子說,“你不知道吧,丈母孃看女婿,是越看越順眼。”這兩天秦御陽勤快的到處走,又對我媽是噓寒問暖的,不讓空調太低,也不能吃上火的東西,水要溫了才端到我媽手上,那叫一個殷勤,開始我媽還不太好意思,多幾次也就坦然接受。
聽我媽說得這麼露骨,我羞得直跺腳,側過頭不敢去看秦御陽,“媽,你說什麼呢。”
看我耍寶似得跟她鬧,她終於露出這些天的第一個笑容,看見她笑了出來,我也放下心來。
到了晚上,由於我媽精神不好,吃了飯早早的就睡下,剩秦御陽跟我一起在客廳坐着,他坐在寬一點的那抱着枕頭,因爲這兩天他都在那裡睡,而我本來是守着我媽的,但她情緒好一些了就讓我自己回房間休息,我說什麼也不願意的,但她說這個時候不能連我也倒下,拗不過她就答應了。
辦這些事說累也不是累,主要是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家裡的其他長輩都安排了,所以我就做些零碎事,就是心情不太好,總是悶悶的不怎麼說話,又記掛着我媽,一直壓抑着自己情緒,只有在秦御陽面前才偶爾表露出心底的疲憊。
秦御陽這幾天睡在沙發上,想來應該也不是太舒服,我看到他每天起來都要用手按脖子,他我問他總是無所謂的讓我別多想,對他更是感激良多,他不知道在這個時候陪在我身邊,給我多大的勇氣。
葬禮這天早上,我們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我們一行人到了火葬場,輪到我爸推進去的時候,我媽失聲痛哭。
我沉默着抱着我媽,靜靜的盯着那熊熊大火將推進去的遺體轟的一下,瞬間就燃燒起來,我整個人都開始抽痛,可我還是堅持着目不轉睛的看着大火直到熄滅。
沒過多久,工作人員將骨灰盒子拿出來給我們,抱着這個小小的黑色盒子,不停的深呼吸,深呼吸,告訴自己千萬要挺住,挺住,我可以的。
感覺到肩膀上有一隻手微微用力,我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回頭朝秦御陽點點頭,無聲的告訴他,我一定可以。
我們驅車來到早就安排好的墓地,等一系列的準備工作都弄好,放進骨灰盒,填土,封好。
放鞭炮,燒紙,蠟燭一應俱全,最後對着墳墓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起身離開。
親戚們跟着我們一起回家,說了好一會安慰的話,然後囑咐我以後有事開口說話,看着我的眼神都是安慰性質的,我除了謝謝想不出還能說點什麼表達我的心情。
親戚們都走了,我媽似乎是徹底相信爸爸不在了,最傷心的時候過了,人總要過日子的,活着不能每天這樣下去,好在我媽本來是個樂觀積極的人,聽她這麼說,心裡總算是放下一顆大石。
晚上,我媽拉着我跟我說話,語重心長的說“靜鈴啊,這兩天就回去上學,我沒什麼了,你不用每天這樣戰戰兢兢的看着我。”
我還想說再多留幾天,不然讓她一個人在家不放心,我媽假裝不高興的拒絕,“不用了,我沒事了,你放心,我還有你,不會繼續沉迷下去,你必須回學校去。”
我跟她打商量,“可是你一個人在家我真的不放心啊,要不我提早回來,反正學校也快放假了。”
“別,別這樣,聽我的,趕緊回學校去,連你都是我帶大的,還怕我照顧不好自己。”
“可。。。。”我還想爭取。
我媽一錘定音,“別可是,但是了,就這麼定了。”
看我媽確實跟前幾天不一樣了,眼神清明,神色也正常,不再是恍恍惚惚的自說自話。
我無奈的點點頭,答應了。
從我媽房間出來,秦御陽本來已經睡下,聽到開門的聲音翻身而起,看着我對我招手。
我走過去坐在沙發另一邊,秦御陽小聲問我說什麼了,我坦白道“我媽讓我回去上學。”
秦御陽面露擔憂,說道,“阿姨一個人可以嗎,要不多待兩天,我幫你說好了的,你不用擔心學校的問題。”
我看着他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是回去吧,回去也沒多久了,很快就放暑假了,而且我媽心情好了很多,應該沒事。”秦御陽想了想,也點點頭,說好。
他看了我一會,掀開薄被從沙發那一邊坐到我身邊來,抓着我的手緊緊握着,沉默了好久好久,突兀的問了一句,“你呢?”
我疑惑的擡頭,“什麼?”
秦御陽深深的低頭望着我的臉,像是有很多的話要問我,要跟我說,但最後只是問我,“你。。好嗎?”
我,好不好?這麼多天沒人問我好不好,我以爲我可以,能撐住,可以保護媽媽,所以我逼着自己去面對。
秦御陽問我好不好,眼淚又控制不住的奪眶而出,緊閉着眼睛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我怕自己的懦弱被別人發現。
秦御陽開始還沒發現,只是沉默的拉着我的手,等他發現我異樣伸手擡起我的下巴,看見我滿臉的淚水,強勢的將我擁入懷裡,什麼也沒說,靜靜的讓我哭,發泄。
“我沒有爸爸了。”良久,趴在他的懷裡,悶悶的說了一句話,秦御陽先是身子忽然僵硬,然後,更加用力的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