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芝加哥。
路幽幽和源心葉離開咖啡館，聚會其實還未結束，但兩人找了個理由提前離場了，史蒂芬·盧卡斯追着出來要開車送兩個女孩回去，但被源心葉拒絕了。
兩人找了輛計程車，準備返回芝加哥半島酒店。
“你覺得這夥人怎麼樣？”源心葉坐進後排的座位，把車門拉上，路幽幽就坐在她的身邊。
路幽幽沉默了幾分鐘，搖了搖頭，“不好說，但我覺得他們有點問題。”
“那個比爾·劉易斯？”源心葉問。
路幽幽點點頭。
在咖啡館的聚會上，那個自稱是通用電氣集團高管，華爾街貴客的億萬富翁比爾·劉易斯對路幽幽和源心葉格外地有興趣，他坐在位置上勸了兩人足足十分鐘，各種旁敲側擊打探情報，希望路幽幽能留在美國，甚至不惜開出送房送車的高價，並聲稱只要路幽幽肯留在美國，他的基金會能最大程度地提供各類資金援助。
後來聚會的發起人科里斯·麥斯威爾也加入了談話，他竭力慫恿路幽幽同意劉易斯的條件，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但路幽幽沒有動心，拒絕了他們，然後找了個由頭離開了咖啡館。
“你認爲他什麼地方有問題？”源心葉問，“太殷勤了嗎？”
“太殷勤了，這很不正常。”路幽幽點頭，“雖然我理解政府部門爲了留住某些稀缺人才可能會採取各種手段，但我們算不上什麼稀缺人才，我們研究的方向是理論物理，這東西和數論一樣都是縹緲的純理論，目前基本上沒什麼實用價值……如果我是學習核工業，或者軍工信息領域的人，他們來拉攏我纔是合理的。”
“像我們這樣學習理論物理的人全美一抓一大把，有那麼幾個出國也不是什麼損失。”路幽幽接着說，“那個比爾·劉易斯太誇張了，開的價太高了，你我不是什麼諾獎獲得者，也不是領域內的頂級專家，只是普通的學生和研究者而已，根本就不值這個價……比爾·劉易斯如果想給全美所有理論物理的學生一套房子，那麼他自己多半都要破產。”
“所以你就拒絕了他們？”源心葉問。
路幽幽點頭。
“我認爲他們的目的可能不單純，不僅僅是這個比爾·劉易斯，還有科里斯·麥斯威爾，麥斯威爾邀請我們去參加聚會時打着學術交流的幌子，實際上他的目的只是想向我們介紹那個比爾·劉易斯。”
源心葉靠在計程車的座椅上，擡眼看着車廂頂棚，沉吟了片刻。
“對，珀莉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們跟那個麥斯威爾又不熟，只是在網上認識的而已，天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東西……還是謹慎一點好。”
計程車順着馬路前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芝加哥雖然是大城市，但治安算不上有多好，在黑人聚居區，進入夜間之後會有人聚衆吸毒甚至持槍搶劫，源心葉和路幽幽兩個女孩，出門在外很不安全，最好儘快回到酒店。
夜色漸濃，華燈初上。
國際都市的繁華在墨色的夜幕下凸顯出來，芝加哥是一座年輕的城市，它的歷史不超過兩百年，路幽幽扭頭望着璀璨的燈光流溢在窗玻璃上，計程車正行駛在密歇根大道上，兩側高樓迭起，這裡是近北區，是芝加哥市最繁華的地帶之一，被人們稱爲“華麗一公里”。
路幽幽不是第一次來芝加哥了，但她很少在夜間出門，往常這個時候她都窩在酒店房間裡看電視。
“Excuse me！”源心葉忽然示意司機停車，“Stop here，thank you！”
出租車在路邊停住了，源心葉付了賬拉着路幽幽跳下車，後者一臉茫然，師姐這是在幹什麼？酒店還沒到呢。
一下車路幽幽凍得一哆嗦，她身上穿的衣服不夠多，寒風刺骨，路幽幽捂了捂衣領。
兩個女孩站在密歇根大道的人行道上，這是一條繁華的商業街，道路兩側是成排的購物中心，手機銷售商，奢侈品和餐廳，女人們裹着厚厚的大衣從商場的大門中出來，踩着高跟鞋，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直接鑽進路邊的轎車。
“師姐？”
源心葉一把握住路幽幽的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嘿嘿地笑，“小土妞，給你買點東西啊。”
路幽幽這才發現她們正站在一家珠寶飾品和奢侈品商場的門口，“Tiffany”幾個字母在頭頂上閃閃發亮。
路幽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往後縮，儘管她對珠寶首飾之類的玩意一竅不通，但蒂凡尼這個品牌她還是聽說過的，這個名詞在路幽幽的記憶中一般都和“奢華”“昂貴”同時出現。
“走啦，走啦……”
源心葉推着路幽幽進門，路幽幽哪裡能掙脫她的控制？只好乖乖就範。
師姐就是這個脾氣，腦子一抽就會幹出什麼讓你目瞪口呆的事來，她會走上物理這條路也是當初腦子一抽的結果，源心葉的父親在她讀大學之前曾經勸誡，說你想讀大學我不反對，但物理學這條路不好走，女孩子更不好走，你要慎重考慮，師姐聽了脖子一梗，第二天就打定主意學物理了。
後來師姐凌晨三點半坐在被窩裡打着手電趕論文，一邊趕一邊流眼淚，都不肯承認自己當初選錯了路。
今天出來聚會，源心葉和路幽幽都沒有逛街購物的計劃，師姐只是在出租車上看到了蒂凡尼的招牌，就臨時決定下車買點什麼……她向來雷厲風行，說到做到，而且剁起手來毫不手軟。
作爲普林斯頓大學的博士，源心葉其實有一筆很可觀的收入，但她每次去接路幽幽都開着十三手的破車，開一次報廢一次，路幽幽懷疑師姐在美國生活拮据與她這種腦子一抽就花錢的習慣有關，兩人在芝加哥下榻的住處是半島酒店，這是芝加哥有名的五星級酒店，每一晚的花費都不菲，但源心葉出手闊綽，一下就連訂七天，毫不在乎。
用源心葉的話來說，給珀莉花的錢，怎麼花都不心疼。
反正她也不在乎這幾個錢。
路幽幽想了想也是……儘管源心葉是個女漢子兼女瘋子，生活態度肆意且豪放，有錢喝酒吃肉沒錢吃土喝西北風，但她實際上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在東京有偌大的家業，還有可能憑藉高超的武藝成爲未來的源氏合氣道三代目宗主。
“師姐……我……我要這些東西幹什麼啊？”
看着玻璃櫃臺後的銷售員小姐朝自己露出燦爛的微笑，路幽幽反倒有點發怵了。
她在上千人面前做報告都絲毫不懼，但踏進奢侈品店還是頭一次。
“珀莉，別人跟你這麼大的時候，男朋友都換了好幾茬了。”源心葉摟住路幽幽，在她耳邊輕聲說，“你這麼好的底子，不學會打理自己怎麼行？”
路幽幽縮了縮，她想起來自己曾經確實幹過這種事……站在某個班的講臺上公然徵集男朋友，然後還無情地甩掉了那個成功入圍的小男生。
事後路幽幽回想起來，心裡不免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做得可能有點過分了。
那張紙上的數學題對一個初中生而言確實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