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小北把卷子做完了，交給唐縱。
不得不說川小北做題目還是非常快的，做完一張數學試卷前前後後只用了六十分鐘，難怪當初鐵三角作弊時另外兩人都抄他的，那並不是因爲川小北成績好，而是因爲只有川小北把試卷做完了。
他有一個非常好的習慣，那就是從不交白卷，每一題都寫滿了答案，儘管他的答案沒人能看懂。
唐縱掃了一眼，心裡大概地估摸了一下，這張試卷除了名字沒寫錯其他都不對。
“六點整的時針和分針夾角怎麼會是零度？”唐縱翻看試卷，“這種題目，你不會做，難道不知道擡頭看一眼掛鐘嗎？”
“就……就是零度啊。”川小北支支吾吾。
這孩子沒救了，執迷不悟……唐縱搖了搖頭，他指了指頭頂上的掛鐘，“你看清楚了，六點整的時候，時針會指在什麼地方？”
“六……六點。”
“分針呢？”
“十二點。”川小北低聲說。
“那麼現在告訴我，時針和分針的夾角是多少度！”
“零……零度。”
那一刻唐縱真想生吞活剝了這小子，恨鐵不成鋼恨泥不上牆，“還是零度？你零度可樂碳酸飲料喝多了把腦子泡壞了嗎？”
“時……時針和分針處於兩個平面內，六點整的時候它們是兩條平行線，平行線之間沒有夾角……”川小北低聲解釋，“所……所以是零度啊。”
唐縱一愣，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他沒想到一個初一學生能說出這些話來。
“你說什麼？”
川小北被嚇住了，不敢再說話。
“把你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川小北怯怯地擡頭看了他一眼，“我說，時針和分針處於兩個平行的平面內，六點整的時候，這兩條線互相平行……平行線之間沒有夾角，所以是零度。”
唐縱這次是真吃了一驚。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二面平行？這是立體幾何吧？這根本就不是初一的數學內容。
“你剛剛說的這些，是你從哪裡看來的？”唐縱問。
“不是看來的……”川小北聲音打顫，他都快哭出來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又不敢落下來，“是……是我自己想到的。”
普通初中生只會把掛鐘上的時針分針看成是一個平面，所以對他們而言這種題目非常簡單，但川小北不一樣，在他眼裡，時針和分針是兩條處於不同平面上的直線，所以對其他初中生而言非常基礎的幾何題，在他這裡就是高中生才能解決的立體幾何向量問題。
唐縱驚住了。
“那麼這個呢？題目中說小明出生於2000年，2017年的時候應該是十七歲，你爲什麼還會得出一個四歲的答案？”
“因爲兩千年是閏年，如果小明出生於二月二十九日，那麼他四年才能過一次生日。”川小北迴答，“所以是四歲。”
唐縱愣住了，這個問題連他自己都沒想到，恐怕連出題的老師都忽略了這個問題，但這個孩子非常敏銳地察覺到了。
這樣的學生，怎麼可能是垃圾？
這是一個沒有被髮掘出來的天才啊！
“川小北。”唐縱嚴肅起來，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我問你，你想考及格嗎？”
“想。”男生點點頭。
“我能讓你在下次數學考試中及格。”唐縱說，“只要你按照我說的辦，不僅僅是及格，我能讓你考進全班前十！我能讓那些老師以後再也不敢趕你出去，那些學生再也不敢瞧不起你！”
川小北愣愣地看着他，雙眼慢慢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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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縱的英勇壯舉很快就在學校裡傳開了，根據謠言傳播定律，某件事如果被一個人知道了，那麼他就有可能在食堂或者廁所裡把這件事傳播給另外兩個人，這兩個人同樣會在食堂和廁所裡傳播給另外四個人，接下來就是四個到八個，八個至十六個，人數呈指數增長，最終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信息在傳播過程中的失真和畸變。
就算是無線電波，距離遠了時間長了內容都還會模糊，更何況是人們之間的口口相傳，再加上學校裡還有張曉東這樣滿口騷話的奇葩，“辦公室裡有三隻老鼠”經他之口一過都能變成“辦公室裡有三隻老虎”，所以唐縱與付磊打賭要讓川小北數學考及格的流言，在老師們之間越傳越廣越傳越離奇。
唐縱在廁所裡蹲坑，就聽到隔壁兩人在聊天。
一哥們問:“哎你聽過七班那個川小北嗎？”
有人回答:“聽過啊，不就是那個數學永遠也考不及格的不動零王嗎？聽說他們班的班主任正在輔導他。”
唐縱一愣，耳朵豎起來了，不動聲色地偷聽。
“你知道麼那個川小北跟他們班的班主任有關係！”那哥們接着說，說得煞有介事，“川小北的媽媽跟唐縱老師認識，所以拜託唐縱老師幫他兒子提升成績。”
“他媽媽和唐縱老師認識？”
“肯定認識。”那人信誓旦旦，“要不然誰願意浪費時間幫這樣一坨不上牆的爛泥啊，你說我們一中的老師，在外面隨便辦個補習班，一個鐘頭都是四五百，如果沒什麼好處，誰會做這個好人？”
“他們之間不會是那種關係吧？”有人壓低聲音。
“有可能。”
“臥槽看不出來啊，唐縱老師看上去挺正派啊。”聽者很吃驚。
“看上去正派。”那哥們說，“但私底下誰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垃圾班，垃圾學生配垃圾老師，不是正好麼？”
唐縱聽得差點一頭栽到坑裡去，他想過起身露面把這個胡亂造謠的王八蛋狠狠地揍一頓，但鑑於自己的褲子還沒提上，貿然光着屁股出去會引起別人的誤解，所以只好作罷。
唐縱很鬱悶，鬱悶地想抽一支菸，但一摸口袋只有手紙。
人在最鬱悶的時候，永遠都找不到煙抽。
媽的……嘚瑟吧嘚瑟吧，唐縱暗罵，你們儘管嘚瑟，什麼垃圾班，垃圾學生配上垃圾老師，我遲早要讓你們笑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