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你有沒有事?你一定不要出事啊!”
“是啊是啊,小凱他是我們的同學,我們有義務替他照顧您。”
“伯母您一定要等到小凱回來啊,說到底,小凱還不是被那個女人拖住了!”
……
一聲聲語言彷彿化作利劍,刺穿原本脆弱的心臟。
我輕輕的推開門,素白色的病房內站着很多人,一道道尖銳的目光向我射來,牀上那個令人心疼不已的身影濺起我體內滾熱的血液。
媽媽
您終究還是知道答案了麼?
我渾身陷入短暫的冰涼,左手卻傳來一陣溫度,王俊凱不留聲細的站在我的左邊,緊緊地握住我的左手。
走進去的那一刻,一切吵雜的目光全部投來。
“安晴心?你居然還有臉來?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你是怎麼把伯母害成這樣的?”
“肯定是因爲你!沒想到你還敢來!”
“小凱?你怎麼跟她站在一起?快放開她!”
我緊緊地咬着嘴脣,蒼白的臉色陷入恐慌。涼風拂過毫無溫度的臉頰,更是刺痛。
怎麼辦,我該怎麼反駁?我有資格反駁嗎?他們說的對,是我害了媽媽。
踉蹌着向後倒退,卻被王俊凱緊緊地拉住。
那些女生不肯善罷甘休,一步步靠近我,甚至憎惡的推了我一把,語氣滿是刀尖:“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還敢來!你害了小凱的母親!”
“你爲什麼要這麼惡毒?說啊!”
我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整個人向後踉蹌幾步,吉美連忙扶住我,渾身開始無法壓抑的顫抖。
爲什麼這麼惡毒……
害了小凱的母親……
一聲聲憤怒的話語在耳畔迴盪,繚繞在心中,壓抑感頓時充斥周圍。
我緩緩閉上眼睛,安靜的接受着一切。
“夠了!”王俊凱低沉的聲音響起,目光凌厲的看着那些女生,英俊的側臉包含着萬丈怒火:“誰敢欺負安晴心?我一定讓她死!”
媽媽似乎是聽到了小凱的聲音,柔軟的睫毛微微顫抖,眼睛沉重的睜開,沉重的眼皮緩緩擡起,當看到我們的那一刻,眼中掀起一片星光。
無法阻止的腳步讓我忍不住靠近媽媽,她頭上已經多了許多白髮,屢屢髮絲變得刺眼。臉上也多了幾分蒼老與滄桑。
對不起,媽媽。是我傷害了您。
無論我是否曾經被您拋棄,那都不重要了,再也不重要了。
我看着媽媽充滿內疚的雙眼,難過的滋味貫徹全身,我低下頭去,眼淚悄然滑落。
媽媽,抱歉。
五年後我將再也不會出現,希望您能過得快樂。忘記我。
當我正在悲傷時,雙手突然被牽起,媽媽溫熱的手緊緊地抱着我的雙手。
一股從未有過的溫暖襲來。
媽媽曾經說過,她討厭我。
但現在,她卻不顧一切的握住我的雙手,眼淚傾如雨下,即使雙手已經開始顫抖。
“對不起……”媽媽的嗓音略微沙啞,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明千美,她是我媽媽。
她說完後便沉默着,眼淚堆積在眼眶裡,在一剎那間全部涌下來,一點一點用力把我的雙手握緊。
“媽媽。”我終於喊出了自己所想的詞,卻難以剋制的哽咽了。
這個詞已經沉睡了很久,從以前的媽媽離開以後,這個詞就從記憶裡刪除,變得陌生。
媽媽慈祥的笑容深深地印在腦海裡,溫柔的眼淚緩緩落下,嘴角那一抹淺淺的笑容是那樣的耀眼。
“放開她!放開她!”一聲怒斥把這剛剛的溫暖打的煙消雲散。
我訝異的轉過頭,王源搶過了我的手,憤怒的吼聲讓我的耳朵感到不適。
“晴心?你怎麼會這麼瘦弱?你怎麼會這樣?是不是他……”
“王……俊……凱!”王源咬牙切齒的怒吼,隨着一聲沉悶的響聲,王俊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王源的拳頭也慢慢從空中滑落。
“你是不是瘋了!王俊凱!你知不知道晴心她需要治療,你把她帶去哪了?這些天你把她帶去哪了!!!”王源躁動的聲音變得不安,憤怒充斥着他的大腦,抓起王俊凱的衣領將他拖起來。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憤怒。
一陣沉默和急促的呼吸聲,快要安靜下來的病房又一次吵鬧。
“你是不是就像看着晴心死掉?她死掉你就會很開心嗎?你口口聲聲說着愛她,你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惡魔!!”
王源真的很生氣,他手上的青筋已經爆出,似乎在嘶吼,像是囚禁多年的人。
王俊凱被他重重的摔在地上。
“怎麼?你站起來啊!”王源依然在怒吼着。
“站起來,殺了我!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該幫誰?該怎麼說?
王源。
王俊凱。
這兩個不顧一切付出的人,我能怎麼辦?當真正的選擇放在眼前時,猶豫成爲了多餘。
恐慌籠罩着我,腳底彷彿長出了巨根,將我穩穩固定在那裡。
“我告訴你王俊凱,安晴心是我用生命保護的人,我決不允許你再傷害她!我要帶她走!”
王源沒有伸手去扶王俊凱,而是堅定的轉身朝我走來。
我看着走過來的他,沒有任何害怕的意味,只是鎮定的看着他。
他丟棄了剛剛的厭惡與憤怒,揚起一抹果味的笑容,淺淺的,充足的陽光照在那裡。
他緩緩地揚起手……
他說:
“我們走,晴心。”
我們走。
去一個你想去的地方,過着你想過的生活。
他的手就在眼前,白皙而修長的手指緊緊併攏。
我看着他身後慢慢站起來的王俊凱,依然是那麼冰冷的眼神。冰冷和溫暖,就在眼前。
“晴心,走!”他過來,抓住我的手,那麼溫暖,那麼溫柔。
猶豫過,糾結過,痛苦過,沉悶過。
“王……”下一秒我便哽咽了,沒人知道我想說的是王源,還是王俊凱。
他握着我向前走去,大聲地說着:“我們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惡魔!”
必須離開!因爲現在的離開,五年後的離開,都是要離開。
既然這樣,不如早點消失,不是嗎?
王源不由分說將我拉着向外走,病房陷入了恐慌的沉默,我聽到了媽媽抽泣的聲音,聽到了同學們震驚的聲音。
再見,媽媽。
再見,王俊凱。
我在心裡默默地念着,眼淚無可奈何的滑落過臉頰。
“不!不要離開我!”
王俊凱終於開了口,臉上因爲王源的緣故露出了紅腫,目光落在我身上,是那麼的柔和與溫暖。剛剛的冰冷好像壓根就不存在。
他黑曜石色的碎髮落在額頭,遮住了他一半的眼睛,稀疏的光芒透露着不捨,落魄就如一個記憶裡的拾荒者。我們都在一邊揮霍着時光,一邊尋找着記憶。不知不覺成爲了一名悲慘的拾荒者,尋找很久以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