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千竹定定地看着她,眼中一片曠冷寂然,倒是白芷慌忙將青蕪拉開。
青蕪憤怒地朝她喊:“你爲什麼不內疚?六界因你而生靈塗炭,師父因你而痛苦煎熬,你爲什麼一點都不難過?爲什麼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白芷當即便急了,“你別聽她亂說,我馬上把這瘋丫頭扔出去。”
“不必了。”宮千竹長嘆一聲,疲憊地閉上雙眼,“她也並沒有說錯,把她送回仙界陣營吧。”
白芷點頭應諾,拎着胡亂掙扎的青蕪化作一道透明光波飛出蓮榻。
宮千竹渾身癱軟地靠在牆上,無力滑坐下去。
蓮榻忽然一陣劇烈搖晃,層層紛飛的蓮帳被人一掌震開,宮千竹被那人扼住喉嚨提起來,下一刻燦金乍現,來人擒住她揮袖飛向海上高高聳立的絕頂峰,峰頂風雷大作,慘白驚心的閃電照映下,元虛那陰沉的老臉顯得分外可怖。
“元虛長老?”宮千竹驚呼,隨即元虛手下用力,她的喉嚨被緊緊扼住,難受得幾乎快要窒息。
元虛緊緊扼住她的喉嚨,厲聲質問道:“孽障,你將蕪兒弄到哪去了?”
宮千竹愣愣地看着他憤怒狠絕的臉,心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平息的怒火。
爲什麼他們都是這樣,從來都是爲了保護青蕪寧願犧牲她,師父爲了青蕪肯剜掉她的眼睛,元虛又爲了青蕪要殺她。
憑什麼她要一直爲了青蕪犧牲?她胸腔中滿是不甘。
宮千竹緊緊咬住下脣,掌中捲起白色的風刃,一掌震開元虛的扼制,“我沒有抓你的女兒,也沒有把她弄到哪裡去,想要找她,憑你自己的本事。”
元虛驚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宮千竹漠然揮袖化爲白光飛向雲間,久久不能回神。
那個孩子變了,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昏黑的天空一片烏雲滾滾,紅藍之光不斷從雲後閃現,宮千竹站在雲端憂心如焚地看着九天之上的戰況,姐姐看上去還好,倒是師父的衣袍漸漸染紅,被逼得連連後退,內力所剩無幾。
眼看血色紅光匯於一掌即將擊出,宮千竹大驚失色,連忙出聲喝止:“姐姐,不要!”
宮玄月聽見她的聲音,出掌那一刻微微遲緩停頓了下,掌力褪去大半,饒是如此,傷勢不輕的墨子離仍被這一掌重傷,被擊下雲端,落在海面之上。
見墨子離戰敗,衆仙紛紛躁動不安起來,退戰於海上,其他十一位上仙立於衆仙之首,形成一道堅固無比的防護線。
“師父!”青玖見墨子離受傷,連忙衝上去扶他,手上沾滿了他身上的血跡,看得她抽氣連連。
緊接着烏雲之間劃下兩道彩光,宮玄月攜宮千竹從雲端飛落到海面之上,與衆仙相對立,身後是千萬妖魔大軍,倨傲疏離之態,猶若君臨天下。
“魔君!”見宮玄月無恙獲勝,楚摧城大喜過望。
宮玄月長身而立於海面之上,身形纖細修長,豔麗紅裙蓮花一般華麗展開,一直拖及海面之上,整齊的裙褶如流蘇,宛若一彎妖冶紅月,散發着清傲孤高的光輝,尊貴不可褻瀆。
此刻那透紅澄澈的血眸靜靜地凝視着宮千竹,她眼中裝得滿滿的全是墨子離的傷勢,嘶啞喃喃道:“師父……”
墨子離被青玖吃力地扶起,定定地望着宮千竹,染滿了血的長袖一揮,一把流光溢彩的琉璃長劍從冰冷破碎的空氣中出現在她面前,五彩華光依舊閃耀灼目,纖細輕巧的劍身刻着華麗繁複的花紋。
宮千竹看着眼前那柄流光溢彩的莫邪長劍,銀紫色的雙眼中閃爍着什麼複雜的東西。
墨子離推開青玖的攙扶,負手立於海面上數位上仙之首,清冷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小竹,還記得當日爲師賜你莫邪的時候,你對我發過的誓嗎?”
宮千竹一愣,曾經的片段又一次浮現在眼前。
……
“徒兒今日對月盟誓——弟**千竹,此生永不墮邪道,永不心存惡念,大愛天下,大愛世人,絕不負師父所望。”
……
當年的信誓旦旦還言猶在耳,她的淚又流了下來,望着墨子離的眼中滿是絕望無力。
“師父……”
墨子離狠下心不看她悲傷的臉,將目光移到一邊去,聲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在場所有仙魔都能清楚聽見。
“小竹,你若還當自己是仙界之人是我的徒兒,就該分清孰是孰非,拿起我賜你的莫邪劍,殺了你身邊的那個男人。”